上一世 你冤否

    谢执道:“求喜,求祥,求财,求健康长寿,求齐人之福。”

    “我明白了,”周柳青似笑非笑,“就是什么都要呗,这人太贪。”

    “我等皆俗人,”沈离笑道,“就好比我,今天一醒来就想,如果能吃到东区丽娘家的兜猪肉就好了,吃完之后我肯定又会想,如果能来一碗羊羹就更好了,等我吃到羊羹,或许到了晚上我又觉得天气冷了如果能来碗乳酿鱼汤就是人间天堂了,等我都吃到这些了,或许又会想睡前来个玉露团才算完美的一天,接下来,既然今天完美那么明天就想更完美了。”

    周柳青:“你像是做这样事的人!”

    沈离轻挑眼尾,表示你懂我,又道:“假设,你一无所有,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让你随便选一个,这时候你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自然无畏,大不了就是什么都没有呗。于是你随便挑了一个,惊讶地发现里面有不少银两,可以让你摆脱穷迫的状态,你很高兴,心满意足。”

    “这时候有人告诉你,另外一个盒子有两个可能,一是有足够你挥霍一世的金子,二是你重新变得一无所有,连第一个盒子都会失去,你是选放弃第二个盒子,还是打开它?”

    周柳青听完一愣,他抬起手抓了抓脑袋:“沈兄,这题太难选,比宋大人的考教还难。”

    沈离哈哈大笑:“那是因为你想要第二个盒子,又怕失去第一个盒子,而这是大多人正常想法,没什么可耻的。人都有欲·望,只不过我们有伦理道德,公序良俗,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约束好自己的欲·望。”

    “我猜想,史大庄应该做了一件错事,他修塔是想镇心魔,信奉十八罗汉是想被救赎,做慈善是想心安,既要又要说的就是这种人,另一方面,管不住欲·望又赌博又好色,所以到头来,这塔下镇的是他自己,可他以为住在塔顶,就跟下面的妖魔鬼怪不一样,如果宝塔镇的都是邪魔,那在上面和下面又有何区别呢?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那个潘老三嫌疑很大。”周柳青说。

    沈离点点头,又摇摇头:“有嫌疑,但他不一定是凶手,否则,他这番举动就太蠢了,当然也不排除他是故意的,先回大理寺审审吧。”

    —

    在谢执的领导下,大理寺办事利索,待他们回去,所有相关人员已到位。

    刚一进去,小黑将军就给了沈离一个爱的抱抱,彻底忽视了它原本的主人谢少卿,而是热情地在沈离身边左蹭蹭右拱拱,一边吐着舌头:“汪汪……汪汪……”沈离欢喜得不行:“你来了呀~”亲昵地抱着它一阵撸,她知道,小黑将军最喜欢被她撸下巴,没一会儿就乖顺地仰躺到地上四脚朝天。

    其他差役也通通围过来,纷纷说:“奇了怪了,沈大人,你不在的时候它连碰都不让我们碰,就黑这张脸走来走去,跟巡逻似的。”

    沈大人一来,小黑将军就从傲娇脸变成小奶狗了,这狗极有表演天分,两张面孔反复横跳,熟练得很。

    大理寺最近画风转变得快,以前个个围着谢执转,虽然不敢近他的身,但在一旁苟着总是没错,让上司看到我们也是在努力工作的,而现在个个围着沈离转,沈大人整日笑眯眯,还能跟他们唠家常,最重要的,跟在沈大人身边能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撸到变脸超快的小黑将军呢?

    这时司空礼也来了,他跟沈离说:“沈大人,门口有个漂亮小娘子找你。”

    沈离:“……”

    我这是长得太好看了?换成男装还能有桃花运了?

    谢执正在看她。

    司空礼又说:“那小娘子奇奇怪怪,一开始说什么找沈掌门,我一脸懵,什么掌门不掌门的?话本子看多了?可是她又长得挺好看,我不好意思赶她走,这可愁的我,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啊……”

    司空礼絮絮叨叨地,沈离心想你快闭嘴吧,我这大理寺少卿做不下去了。

    “我去去就回。”沈离尴尬地咳嗽,说完就溜了。

    另一边,谢执微微提起了嘴角。

    —

    沈离边跑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他谢执竟然还会笑,不过,这点笑意怎么看都像是在嘲笑她,哼,没人告诉你不要得罪女人吗?说不定我哪天就把你这谢山派策反了!

    找她的是于小梅,她神神秘秘地走过来,给沈离行礼:“沈掌门。”

    沈离嘴角一抽:“快快起来,那个……不用跟我行礼的。”

    “这是规矩,”于小梅微微一笑,“沈掌门要尽快习惯。”

    “……”沈离以前觉得自己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一到这于小梅这,简直像个哑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于小娘子可是找我有事?”

    于小梅点点头,从兜里取出一张纸,摊开给沈离看:“沈掌门,我知道谢大人在查史香楼的案子,因我家住得不远,从我屋里的窗户可以看到史香楼顶层的一角,昨夜我去关窗,见到一个身影,不像是那身型宽大的史大庄,但也辨不出是男是女,但是这人的衣服上有个奇怪的图纹,我只看到了一点,便画了下来想交给你,说不定能帮到谢大人。”

    沈离眸光微动,接过纸张一看,竟是个骨头:“竟有人穿骨头图纹的衣服?”

    “我也觉得此事甚是怪,”于小梅说,“我一开始还不相信,但是我仔细盯着那只露出一点的身影看了好一会,那就是个骨头形状,至于旁边还有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什么时辰看到的?”

    “应该是亥时。”

    沈离颔首,然后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充满江湖侠客风格的礼:“多谢于小娘子,下官这就拿进去给谢少卿。”

    于小梅回了一个同样的抱拳礼:“在下告退。”

    沈离抬手:“请。”

    ……怎么最后这两句对话怪怪的?江湖味好浓……

    她送走于小梅,就听到仵作那边终于有进展了。

    仵作房里。

    “谢大人,”仵作道,“找到致命伤口了。”

    谢执问:“两具尸体都找到了?”

    仵作点头,一副额滴娘啊终于的表情:“我照你的话把两幅画验了毒,果然不出所料,画上带着一种毒素,尸体也带同样的毒,所以才会影响尸僵时间,我细查两具尸体的手部,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拇指顶端,连接指甲的部份有一个极细的伤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那种,伤口太细,又长在那里几乎被指甲盖住,极难发现。而另一具尸体也有同样的毒和同样的伤口,但这一具的伤口长在尾指的指背上,指甲月牙处的边缘,大人你看!”

    众人顺着仵作的话查看两具尸体的伤口,果真是极其刁钻的位置,稍微不留意就会错失。

    沈离问:“是何种毒?”

    仵作摇头:“此毒我闻所未闻,但是毒性极强,只要碰上一点,全身就会一瞬的痉挛抽搐,然后全身麻痹倒地,但是不会立刻就死,一开始会全身僵直不能动,然后再慢慢死去。属下会尽量再查查此毒的来历。”

    “我的天!被我说中了?”周柳青又开始反胃,“也就是说,死者被开膛破肚的时候,真的有可能一动不动躺着被剌???”

    沈离:“可有细查两幅画,除了画上的毒,有没有其他东西?比如细针?”

    “回大人,没有,”仵作说,“画上没有任何尖锐物,也有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

    沈离点头,非常有可能。也就是说,死者不知什么原因拿起一副财神像的画,然后被类似针状的东西扎了一下中毒倒地,这期间,凶手极可能就在场,那么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一个和仲习史大庄都有仇的人,也是他俩都认识的人……

    —

    还是那个审讯堂,一样的肃穆,沈离进去之后,众人正要开始。

    司空礼端好气势,问谢执:“大人,先审那潘老三?”

    谢执:“允。”

    潘老三被带上堂,他边走边喊:“你们抓我干嘛?你们大理寺还有没有王法?随随便便就抓人吗?我犯了什么罪的啊?骂人也犯法吗?讨债都不行吗?”

    谢执眼神划过潘老三,瞬间转冷:“公堂之上大声喧哗,杖二十。”

    一炷香后,潘老三被重新拖着进来,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呜呜直哭:“大人,我没杀人……”

    谢执:“杖你二十,非因你有无杀人之罪,凡人进来皆喊冤,冤否,自有法定,若你无辜,你的口无遮拦辱的不止是人,还有能还你清白的法律,若你有罪,岂是几声喧哗就能掩盖的?遂,此二十杖,打的是你不尊法。你可服?”

    “服,我服。”至此,潘老三再无猖狂。

    沈离转过头看着谢执,昏暗的房间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顺着硬朗的下颚线一路划过,落到凸起的喉结,没入领口。

    她突然很想问一句,上一世,你冤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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