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动他?

    男子剑锋一深,沈离的脖子随即显出一条细细的伤口,一丝血腥味飘来。

    男子威吓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信,”沈离眯眼,“我不过就是一个乞讨的,左右烂命一条,这样活着也没意思。我看这东西对你很重要,所以被拿捏的是你,我知你随时能杀我,可是杀人多麻烦,你还得埋尸,还怕官府查,话说回来,我死了也就死了,你就不怕我死了东西落入他人之手?到时候你又得去杀一个,多糟心对吧?拿捏我就容易多了,我只想要钱,可是我信不过你,你瞧你黑着一张脸凶巴巴,怪吓人的,我要见你主人,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胡诌八扯一番之后,男子没再动,沈离暗舒一口气,幸亏不是个脑子转得快的,紧接着沈离被他敲了一下脑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沈离头痛得想骂人,这些人是不是话本都看多了,动不动敲人脑壳。

    她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人之后,笑了。

    这就对了嘛!

    崔文轩看着眼前这小乞丐阴阴笑,突然心慌:“你笑什么?”

    “我观郎君面相,温润柔和,富贵逼人,本是人人艳羡之命,可郎君眼中无光,鼻梁尖锐,周身青色浮动,恐有不测啊,人生善恶非命定,事在人为罢了。”

    “废话少说,”崔文轩骤然瞪眼,一把掐住沈离的喉咙,狠戾的目光与平日判若两人,“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把东西交出来,我留你狗命。”

    我敢打赌,这崔文轩平时也爱看话本,台词都一模一样,沈离心里一嗤面上装出一副贪财的模样,不怀好意一笑:“兄弟,那日我可都看到了,一条人命啊,你觉得值多少银两?”

    崔文轩松开手,幽幽地盯着她,继而露出邪笑:“小兄弟,人命而已,我既然弄死了一个,也不在乎多弄死一个。既然你看到了,那就应该知道那小娘子死状多惨,你要是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就乖乖交出来。”

    沈离歪头一笑:“你承认了?”

    崔文轩一愣,紧接着背后一凉,突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连忙吩咐手下:“杀了他!”

    须臾之间,一枚长剑划过,直直向沈离刺来。

    沈离一早做好准备,即便不会武功,也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等人来杀,她下意识侧身,想先躲过这致命一击,之后再伺机往后跑──

    谁知谢执的动作比她快得多,还没等她动,剑已挡在她身前,接着揽起沈离的腰把她往外一甩,沈离只听见一声:“跑──”就被身后的周柳青接住,拉离战斗现场。

    呼吸之间,沈离隐隐听到一把低沉的声音一呵:“你敢动他──”

    …………

    “我滴娘……”周柳青把沈离带到安全地带,一边抹汗一边说,“沈兄,你可吓死我了。”

    沈离笑了,迷迷糊糊地说:“我都说了,命不该绝。”

    话音刚落,她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

    “脖颈刀伤无碍,应是头部钝伤所致昏迷,加之一番折腾精神崩紧,又受了寒气,脉象浮软,气血不足,不过大人无需担心,多养着便可。”

    恍惚之间,沈离仿佛闻到一股苦味,她皱了皱眉缓缓睁眼,微微一顿。

    周柳青的大脸出现在她眼前,一脸忧虑之色:“沈兄,你终于醒了!”

    沈离难得没力气跟他逗嘴:“什么味道这么臭?”

    周柳青嘴角一抽:“沈兄,大约是你身上臭……”

    沈离闻言一个惊醒坐起,捂住胸口,然后看到自己还穿着一身乞丐装舒了口气。

    周柳青嫌弃道:“没想到沈兄还有如此娇羞的一面。”

    沈离:“……我这不是怕身上臭熏着你嘛。”

    周柳青往后一指:“我早就快被熏得没嗅觉了,喏你看,老谢给你煮药呢,这药味比你身上更臭!”

    沈离一愣,谢执还会煮药?

    更要命的是,她躺的是谢执的床!!!

    她急忙起身,完了完了,她这一身在外头不知道滚了多少地粘了多少土,躺在谢执床上还不得被他打死?

    谢执见她醒了,起身过来,面无表情看着她,可沈离总觉得背脊发凉,有些瘆人。

    看不清局势的时候,做小伏低乃上策,更何况人家还给你煮药。

    她清了清嗓子,讨好地对谢执说:“那个,谢兄怎的把我放你的床上了?这番叨扰怪不好意思的……”

    谢执闭闭眼,深吸一口气:

    “沈大人,你的床能睡/人?”

    沈离:“……”

    当初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沈离带来的全是男装,除了束/胸/布不能见人被她藏了起来,其他倒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正因如此,全都堆在床上……被子也没叠……

    沈离对此很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反正第二天都要用,为什么要叠呢?

    就这样,她给自己不善舍务这事找了个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我说沈兄啊,”周柳青道,“你怎么不买个小厮帮你打理舍务呢?”

    “我穷……”沈离呐呐道。

    “哦对了,”周柳青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她,“沈兄,你身体虚弱赶紧回去休息,方才都说胡话了。”

    沈离瞪大眼睛,胡话???完了完了,今日一定是不宜出行,否则怎么这么倒霉。

    她不安地问:“我……我说什么了?”

    “你一直说什么不嫁不嫁……”周柳青疑惑道,“沈兄,莫非你梦到自己入赘了?”

    沈离的额头一滴冷汗划过:“不,不是,我说的是不回家不回家,周兄听错了哈,家里人不愿我远行,可是我这案子还没破呢,官还没升呢,当然不能回去。”

    “……”

    —

    天一冷,星星都躲进被窝,连月亮都无精打采,外面一片昏暗。

    大理寺审讯堂,沈离并非第一次来,但这次略有不同,现立在堂前的,除了大理寺等人,还有崔府一大家子。

    之所以只是略有不同,因为在沈离看来除了挤了点改变不了什么结局,该审的一样审。

    她有时候心很大,施压对她不好使,有时候心又很小,细微末节都要较真,非得把真凶找出来不可。

    崔景鹤挺直腰背站在堂前,半白的头发一夜全白,但他崔景鹤是谁,如今高位厚禄,臣门如市,什么样的境地没见过,输人不输阵的气势还是有的。

    他上前一步,朝皇宫所在的方向行一臣礼,垂绅正笏,用他醇厚的嗓音一字一句说道:“臣自前朝效力朝廷至今,已五十余年,曾许诺于先王,要做到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今不敢说伟绩丰功,却也担得起一句问心无愧,承蒙圣上不弃,特许我崔氏一家旁听审讯,若我儿罪证确着,我定大义灭亲,可如果有人想故出人罪,诬良为盗,崔某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人伤我儿一丝一毫。”

    他话音刚落,身后崔府男眷横眉怒目,女眷哭哭啼啼。

    这阵仗,足够唬得大理寺众人噤若寒蝉。

    除了……

    破案小能手谢执谢大人猛地一锤案几,不留情面地呵上一句:“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咳咳……”沈离差点笑场,她赶紧装出咳嗽的样子,慢吞吞道,“尚书大人,你确定要旁听?”

    崔景鹤狠瞪她一眼,好啊沈大人,说好的帮崔家洗脱嫌疑呢?

    沈离眨眨眼,世事难料人心险恶不是?尚书大人一把年纪了这都不懂?

    算了算了,看在我骗了你的份上好心劝你还是不要旁听了,免得厥过去,你还不领情……

    正好,该来的都来了,免得她还得去请一次,一并审完一并收监,省事了。

    “此案凶手共三人,”沈离向前几步,看向众人,莞尔一笑,“我们一个一个来。”

    “崔文轩,第一个就是你。说说看,你怎么杀杜巧的吧。”

    崔文轩此刻早已不复平日的矜贵,一身囚衣,蓬头散发,俨然是沈离的乞丐装复刻版,且多了手铐镣铐。

    到底是做了多年世子爷的人,傲气犹存:“呵,简直笑话,沈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崔某一直奉公守法,不信你可以出去问问别人,我崔文轩是什么样的人!”

    “哦?”沈离娥眉扬起,唇角一提,“沈某初来乍到,还真是没听说过你什么好话,不过现下看来,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倒是令人佩服。”

    “但,”沈离语气一转,目光灼灼,严词厉声,“崔文轩,你以为大理寺是能容你胡说八道的地方吗?你可知什么是公,什么是法?呵,你当然知道,可是知其不能为却偏为之,简直枉读圣贤书。”

    “一年前,杜巧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虽从小失恃又失怙,但有个疼爱她的姐姐护着,未经世事困苦,不失天真烂漫,正是最美好的年龄,可是她非常倒霉的遇到了你。”

    “你表面翩翩君子,实际却禽兽不如,杜巧是被你活活折磨致死的,她浑身上下几乎无一处完好,你说说看,她到底得罪了你什么?何至于此?”

    崔文轩一震,却又大笑:“沈大人,你说了半天,我连这什么杜什么巧是谁都不知道,你以为几句激昂之词就能给人定罪?你又知道什么是公什么是法?”

    沈离看着他,突然叹了一口气:“想给你留点面子都不行,非得我当着你崔家人的面说出来,崔文轩,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因为你不/举。”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崔景鹤整个人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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