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值班的士兵远远的就看到了有个人影，马上进入了警戒状态。“来者何人？”顾矜没有停下脚步，大声地回答：“顾小将军家里人，麻烦转报！”

    顾矜已经走到了营门口，两个士兵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一席青色长袍，发髻高束，腰间别着长鞭。其中一个士兵示意了另一个人去转报。

    顾矜安静地等着，军营重地，谨慎点是对的。很快，顾矜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顾矜扬起笑容，顾瑾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李协接过顾矜手中的缰绳，顾矜轻轻点头致谢，然后走向顾瑾。顾瑾顺其自然地将她的行礼提过，领着她走向自己的营帐。

    看守营门口的士兵忍不住向李协打听：“李大哥，这是顾小将军家中何人？突来战地所为事？”

    李协安抚了一下以为顾矜的离去开始有点躁动的马，然后回答说：“她是顾小将军家中小妹，只是来战地是有何事，我也不清楚。”说完，留下惊讶又疑惑的二人，牵着马去了马厩。

    顾矜跟随顾瑾进了营帐，却并不想休息，顾瑾拿出地图铺展在桌子上。他给顾矜倒了碗水，然后开始给顾矜讲解。“他们自称边凉国，实则一座城池大小的部落，自立为国。屡次侵犯边境，是为了抢夺资源，现在他们胃口大了，想连地界一同收了。”

    顾矜看了下地图，边凉国三面环山，东面临水，地势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强攻是行不通的。顾矜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询问顾瑾，“水路试过吗？”

    顾瑾摇摇头，“等你来再做决定，水路还不曾尝试，自开战以来，边凉国从不正面迎战，我军也就只是驻扎再次。”

    顾矜好笑地看了一眼顾瑾，陶侃着，“你不怕战况传回都城，大臣们上奏议你无能吗？”顾瑾摸着剑鞘回答，“我本就无能，此次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让朝中大臣和皇上看到你的能耐。”

    顾矜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看，手指摸索着茶杯杯口。“我无能的哥哥，夜晚攻水路如何？”顾瑾摇摇头，“你再想想......算了，你先在这营帐里休息一下，明日再细聊。”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营帐门口，顾瑾叹了口气。

    顾矜心情低沉，一口喝完杯中的水，身体很疲乏，她却觉得自己怎么也睡不着。顾矜自然知道顾瑾为何否决，山路，地势险峻，边凉国安排防御的侍卫自然少，可是强行正面攻山的风险太大。水路容易接近，可是守卫森严，强攻损失大。

    躺在床上，顾矜只觉得愈发抑郁，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掀开帐门出去了。军营里，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巡逻、练武，顾矜自己一个人溜达到了军营门口，还是一开始看到的那两个人在那里。

    李赢先看到顾矜，好奇地盯着她看，刘勇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顾矜。顾矜超他们打了个招呼，“我是顾小将军家中小妹，还请两位大哥多多关照。”

    李赢和刘勇连忙摆摆手，刘勇说，“顾小姐，我们都是糙人，若是有冒犯到您的地方，还请不要怪罪。”李赢在一旁附和着，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都城里的千金小姐。

    顾矜看出了他们对自己的距离感，不过她不在意，径直走到李赢身边，语气平缓诚恳地问，“敢问大哥，你们与边凉国交战，可有什么收获。”

    李赢原本还算平和的表情在听到顾矜的问题后瞬间变得怏怏不悦、义愤填膺，“那群畜生，欺负边境手无寸铁的百姓，我军到来，却又不敢与我们交锋，成日躲在那围墙一般的山谷中，极少与我们交锋。”

    刘勇知道李赢是回想起了他们刚到边境时所看到的令人发指的事，所以才这么激动。他拍了拍李赢的肩膀，示意他被吓着了别人。李赢回过神来，忐忑又歉意地看了眼顾矜。

    刘勇接着说，“边凉国士兵没有丝毫人性，他们不仅在边境奸淫掳掠，还抓走了孩童，听说他们的首领喜爱鲜血的滋味，那些被抓的孩童，只怕无一生还......”刘勇停顿了，观察了一下顾矜的神色，继续说，“在我们来此驻扎后，他们却像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一样，偶有交锋，他们也很快就回城了，打定主意我们不会耗下去。”

    顾矜闭上眼睛，指腹摩擦着腰间的鞭子，饮血此番行径，与禽兽可有一二？顾矜睁眼，透出冷冽的光芒，既是禽兽，何必手下留情。

    顾矜向二人道了一声多谢，然后向营中走去。李赢摸着后脑勺憨憨的笑了，直到看不见顾矜的背影了，他语气诚恳地问刘勇，“顾小姐谢我们什么？”

    李赢好笑地瞥了一眼他，“可能是谢你同她交谈了一番。”语气敷衍又调侃，李赢微微害羞，“顾小姐看来蛮好了，不像传闻那样。”刘勇点了点头，心中有一番思量，这顾小姐，看来是个聪敏的人。

    顾矜回到主营帐，此时顾瑾已经在等着她了。顾瑾没有起身，看顾矜的表情，心中大概知道她的打算了。顾瑾指了指身后的盔甲，“你的第一件战袍，收好，一会试试可合身？”

    顾矜迫不及待地拿起头盔，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顾瑾看到她的样子打趣，“你以为头盔是豆腐做的吗？”

    顾矜没有理会她，展开了盔甲，坚如磐石一般，不用试也知道是合身的。“前些日子师父问我衣服尺寸，就是为今天铺垫的吧？何须再试，必定是合身的。”

    顾矜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哥，我有......有好的作战计划了。”顾瑾看了她一眼，挑眉说道，“下定决心了？打仗可不是儿戏，踏出这一步，你回不了头了，并且要快速习惯鲜血淋漓。”语气沉重，掺杂着担忧心疼。

    顾矜点了点头，微笑着，夕阳的光正好有一缕照耀在她的脸上，“你等着我下定面对鲜血的决心，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我也不信，堂堂顾家小将军，会不知道如何攻下边凉国，区区部落而已。”

    顾瑾起身，欣慰的抱了抱顾矜，说道，“是呀，堂堂顾家小将军，不会差。他的妹妹，自然也是女中豪杰。”说完，他松开顾矜，理了理她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我去邀李庚副将还有曹景旭副将来，你说说你的战术。”

    顾矜有点吃惊，“哥，你不先听一下吗？”顾瑾摇摇头，“哥相信你!”顾瑾离开了营帐，顾矜在原地踱步，缓解心中的紧张，然后拿出地图摆在桌子上，脑海中一遍遍思考着自己的措辞，等着副将的到来。

    一炷香的时间左右，顾瑾、李庚和曹景旭来到了主营。顾矜颔首，压制住心中的紧张情绪。李庚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一下顾矜，回了一个礼。

    曹景旭心直口快，直截了当地说，“听闻顾小姐有法子攻下边凉国？顾小姐可是比顾小将军还厉害一二？”李庚皱眉，示意他停下话语。

    顾矜并没有不悦，领着他们来到地图前，曹景旭略失望地说，“这地图我们早已看过无数遍，若今天只是为了研究地形地势，那大可不必了。”

    顾矜没有接曹景旭的话，自顾自地指向地图上的水路，“东面水，是攻破边凉国的好地方。多的我便不分析了，相信两位将军比我更熟悉。明日亥时，动手！”

    李庚来了兴趣，曹景旭虽然觉得她并不会有什么法子，却也碍于顾瑾，没有打断她。

    顾矜接着说，“明日亥时，曹将军领一对人前往东南方，潜入边凉国防守处附近的树林，放火。待火势大了，边凉国调兵扑火，李将军领人从水路进攻，此时水路防守必定疏忽。”

    曹景旭提出异议，“若是他们不派人前来扑火，如何？”还未等顾矜回答，李庚说了句，“莽夫。”曹景旭不以为意，看来他已经习惯了莽夫二字。

    顾矜直视曹景旭的双眼回答道：“他们不敢赌，哪怕明知道是个圈套，也得去救火。山脉相连，东南起火，火势若是蔓延，山林尽毁，他们失去天然屏障，也会失去猎杀野兽的好地方。”

    曹景旭仔细一想，觉得顾矜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心中又有了有疑问，“那我放火后，是交战拖延还是返回营中？”

    顾矜摇摇头，回答到，“曹将军确保火势大了，他们着手救火后，远处放箭，能伤他们几人最好，然后就撤回，一同出发前去水路攻打。”

    李庚赞赏地开了眼顾矜，然后被顾瑾明晃晃的笑容打断了目光，顾瑾的笑容满是自豪。

    战术商讨结束，李庚和曹景旭前去布战去了，留下顾瑾和顾矜二人，顾瑾询问，“所以，你是要前去放火，还是直接与李庚一同出发？”

    要不是顾瑾笑容狡猾，顾矜都快相信他是真心问问题了，她假装害怕地抱住自己的手臂，说：“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还是驻守营中吧。”顾瑾自然懂她的意思，“我也与你一同驻守。”

    顾矜没有说出来的那部分，顾瑾是懂的，虽然相信如今的妹妹，已经不需要自己保护了，却还是会担心，会下意识想让她站在自己身后。

    顾矜点了点头，她知道顾瑾不会因为自己劝他就离开营地，干脆也就不劝了。

    夜晚，顾矜吃了顿饱饭，独自走到马棚处，牵出了自己的马。踏雪真欢快的用餐，看到顾矜来的时候，赶忙再咬了一口干草。

    顾矜把踏雪牵出了马棚，来到旁边的草垛。踏雪看到草垛眼睛都亮了。顾矜躺在草垛上，手里捏着缰绳。“踏雪，你说，明天晚上，一切会如意吗？”下午的笃定与泰然自若，此时语气中只剩担忧与不安。

    踏雪哼哧一声，假装自己回应了顾矜，然后自以为偷偷摸摸地吃着干草。顾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踏雪的举动。

    夜幕下，顾矜自言自语，脑海中演变这明日可能发生的战况。踏雪满足地咀嚼着干草，直到干草堆左边被它吃出了一个洞，顾矜摔了下来。

    一人一马面面相觑，踏雪眨巴眨巴眼睛，嗯？怎么回事？你怎么摔下来了？它看到顾矜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嘴巴上还没有嚼完的干草，反问自己：这一口我是吃还是不吃？

    顾矜爬起来，拍了拍衣摆，摸了下踏雪圆滚滚的肚子，“是不是该给你减肥了，胖了怎跑得动，怎和我驰骋战场。”

    踏雪惊愕，默默吐出了嘴边干草，讨好似的蹭蹭顾矜，咴咴叫着，抗议着：这是腱子肉！顾矜好似懂了踏雪的意思，心中忐忑消失殆尽，突然觉得原来逗马是很好地解压方法。

    逗完马后成功解压的顾矜，睡了一个安稳的觉，迎接第二天她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