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转眼之间,到了顾矜十一岁生辰,临近一年结束之际。顾矜前一晚就坐在门口看着雪花。往年,顾夫人早早的就要开始忙“年事”了,府里人忙里忙外,连同她的生辰一同筹备着。

    顾矜叹了叹气,有点失落,用力眯了眯眼,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手心还有雪花融化的水,瞬间冰得清醒,转身回了屋子,裹紧被子休息。

    入梦前,顾矜虔诚地说,“梦里要有爹、娘、哥哥,还要有桃花酥......”

    第二日一大早,顾矜背着背篓出门了,卞胥正在收集雪水,看到顾矜出门,说道,“老夫还以为你今日要偷懒半分。”顾矜撇了撇嘴,“不敢偷懒,一年的时间过得万分快......”

    不止一年的时间飞快,四年的时间也只是眨眼睛而已......

    大街上,小姑娘瑟缩在角落,身上青紫一片,老鸨喘着粗气,“你......你还真是能跑,看我今日回去了不打死你!抓走!”

    两个横肉满面的大汉架起小姑娘,手还不老实,周围百姓看着彪形大汉纷纷四散走开,不想管闲事。顾矜喝完茶下楼,不小心撞了老鸨一下,老鸨看到顾矜柔嫩的小脸瞬间起了歹心 ,看着顾矜的背影,打量了一下,粗布衣裳,也没见有人跟着,使了个眼色,三人跟了上去。

    顾矜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放慢了脚步,老鸨尾随着走到了一小巷处,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不料顾矜停了下来,转头略显焦急,“哎呀哎呀,钱袋忘拿了,这可如何是好。”老鸨这才看到顾矜另一边脸上的面具,想来是个毁了容貌的人儿,心中可惜,不过当个打杂丫鬟也是不错的。

    老鸨刚准备吩咐大汉动手,尖锐的刺痛感传来,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大汉赶紧扶她,两人一接触到老鸨,瞬间也痛苦不堪。那小姑娘露出喜色,看向顾矜,顾矜面无表情,“还不走?”

    小姑娘跌跌撞撞跟了上去,身后小巷传来三人痛苦的哀叫声。顾矜优哉游哉往回处走,小姑娘默不作声地跟着。

    眼看就要跟着自己进院子了,顾矜停下脚步,看着跟着自己却还处在惊恐中的小姑娘,估摸着也就十二三岁,“还跟着我作甚?”顾矜柔声问道。

    小姑娘不安地揉搓着衣角,顾矜走下台阶,离她又进了一步,她慌忙后退,跪在顾矜面前,怯生生地回答,“还望姑娘收留,小女子愿为奴为婢......”顾矜扶起她,拒绝道,“我过几日就要归家去了,无法带你......”

    顾矜话还没说完,小姑娘的泪珠砸落在顾矜手上,眼中满是绝望,她知晓自己不找个栖身之所,依旧是死路一条。顾矜看着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姑娘,蹲下身擦干了她的眼泪,“我自是无法带你归家,不过你倒是可以在老头子这里生活。”

    小姑娘破涕为笑,感恩戴德地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回小姐,奴婢青鸢,今年十二有余。”顾矜点了点头,领着青鸢进了院。

    院里一个少年看到顾矜回来后放下了剑走上前,“小姐今日可是有什么收获?”顾矜指了指身后的人,“喏,收获。”少年看了一眼青鸢说道,“老祖宗又该叨叨小姐了。”

    青鸢听到这话,忐忑地望着顾矜,顾矜安慰似得给了她一个眼神,转头问少年,“师父呢,在炼药?”少年点了点头。顾矜了然,领着青鸢回了房,翻出了自己以前的衣服,“你将就着换,待会带你去拜见今后管你吃食的人。”然后出了房间,让青鸢换好衣服后去院子里等她。

    顾矜还没走进炼药房,就闻到了一丝味道,仔细嗅了嗅,大概猜到了。推开房门,卞胥还在将练好的药仔细收拣进瓶中,仔细叮嘱,“这药你带回去,给你爹和你哥,也当老夫的一点心了。”

    顾矜走近接过药,“师父真舍得,这药可是调理内伤的好东西,平时我可是用一点你都小气得要死。”卞胥冷哼一声,“你浪费的药材还不少吗,没把你赶走就不错了。”

    顾矜扶住卞胥的手往院子走,笑得一脸谄媚。“说吧,可又是有何事要叨扰老夫。”顾矜赶忙拍马屁,“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师父啊。”卞胥得意地笑了一下,顾矜趁热打铁,“这不是徒儿就要归家了,所以特地找了人陪您......”

    卞胥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戳穿道,“这是女侠又救了哪儿的人吧。老夫有瞿羲陪着就好,不需要别人。”“这男子怎有女子细心,还是要有个女子,徒儿才能安心离去啊。”顾矜善解人意地说。卞胥拿顾矜没办法,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院子里,青鸢小心谨慎地观察着,看到顾矜来后收回了目光,低声细语地说,“小姐好,老爷好。”一旁的瞿羲负着剑走了过来,提醒道,“叫老祖宗”。青鸢赶忙喊了声老祖宗。

    卞胥略显失望,“往后你还是这般怯懦,可帮不上忙。”不过想着顾矜也没有什么体己的人,又说道,“罢了罢了,瞿羲你往后负责教导她。”顾矜在一般笑吟吟的,然后开始嚷嚷着饿了。

    饭桌上,卞胥询问道,“可决定几时走了?”顾矜咽下了肉,思索片刻,“明早出发,这样到前地也就傍晚时分。”卞胥点点头,“此番时机恰好,是时候回去了。”

    一个月前顾宇传来消息,此次秦兆国边境不稳,无渊国边境处自立小国屡次侵犯秦兆国边境城池,秦渲赟下令顾瑾前去镇压。只不过敌军甚是狡猾,并不恋战,顾瑾发现他们的战术就是耗战后,假装屡攻不下,书信一封给顾矜,告知时机已到。

    顾矜老早就收拾好了行礼,今日也算是饯别了。她给卞胥倒上了酒,端起酒杯,“师父啊,今日徒儿陪你小酌两杯,明日还得赶路,不敢贪杯。”语毕,一口闷了杯中的酒。

    卞胥细细品着酒,“要是你爹娘知道老夫教会了你喝酒,可不得骂死老夫,就你那哥哥也定不会饶了我。”顾矜噗呲一声笑了,脑海里浮现了顾瑾扛着大刀追着卞胥的场景。顾矜给瞿羲也倒上了酒,撑着头说,“你来陪你老祖宗喝个痛快,你老祖宗舍不得我,我这一走,他可不得伤心死。”

    卞胥嘴硬,傲娇地翻了个白眼,一口闷了两杯酒,“等你走了就没人管着我喝酒了,简直舒坦极了。”顾矜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一直蒙头不语吃着白饭的青鸢,“我走了,你和瞿羲管着他,不许他贪杯。”青鸢点头如捣蒜。

    一顿饭斗嘴一般,欢腾极了......

    临近休息,卞胥来的给马喂着草的顾矜身旁,“都收拾好了?可有什么落下的。”顾矜摇摇头,不语。卞胥抹了抹马头说,“明日你可得跑快些,这样丫头也就早点看到她哥了。”顾矜低下头,“那样,我也就离开得快了......”

    卞胥拍了下顾矜的背,“把背直起来,这还没上战场呢,怎的垂头丧气。”顾矜抬头挺立,眼里是隐藏不了的不舍。

    晚上,顾矜独酌了几杯酒才睡着。

    寅时,顾矜蹑手蹑脚地牵着马向院外走去,路过卞胥房间,顾矜踌躇了两下,还是一声不吭走了。院子里,瞿羲等着顾矜。顾矜压低着嗓子说,“快回去休息吧,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老祖宗还有青鸢。”瞿羲点了点头,最后说了句,“小姐珍重。”顾矜欣慰地笑了笑,挥手走了。

    刚出院子,一道黑影从门后闪出,顾矜下意识挥过鞭子。卞胥堪堪闪过,鞭子在他脚下重重地鞭挞过。“你这丫头还真是狠心,果真不会道别就走。”卞胥似是埋怨。然后递上了手里的东西,“核桃酥,路上吃。”

    顾矜接过核桃酥,小心翼翼地揭开纸,拿出一块吃了起来,然后将剩下的放进了包袱中,嘴角还残留了一点点,满足地说,“来时桃花酥,去时核桃酥,倒是一样香甜可口。”一跃上马,没有再看卞胥,“师父,徒儿走了,珍重!驾!”

    马如脱笼之鹄,瞬间消失在了卞胥的目光里。

    九月的天亮得格外早,还未到晌午,太阳就变得灼热。顾矜擦了擦脸上的汗,没有歇息,依旧快马加鞭。直到烈日实在灼人,马也有点受不了了,顾矜才停在了一家茶棚处。

    顾矜寻了一角落坐下,“劳烦将我的马牵到阴凉处,再喂些凉水。”小哥给顾矜到了碗凉茶后就去喂马喝水去了。

    茶棚里的人形形色色,顾矜倒是听到了不少趣事。比如楚西国皇帝要选妃了,恒夏国最近出了个采花大盗云云,一群人的笑谈。倒是其中一大婶的话引起了顾矜的注意,大婶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那秦兆国的太子要纳妃了。”

    顾矜来了兴趣,倒是大婶,说了一句就存心吊着众人胃口,有人问道,“这纳妃有什么不对吗?那太子不早就到了纳妃年龄,妻妾成群才对。倒是不知,可是正妃?”

    大婶摇摇头,笑而不语,那表情和说书先生一般,过了好一会,众人不乐意了,才幽幽开口,“可不是正妃,妻妾成群倒是事实,但这次迎的也是太子府的第一位侧妃,那侧妃来头可不小,是林丞相的千金。”

    顾矜心里大概也摸清了,这消息八成是真的,指不定还是丞相府自个儿传出来的,估摸着等她回到都城,要有一出好戏了。

    顾矜一口干了凉茶,放下银子后骑上马继续赶路,快马加鞭,总算在巳时赶到。远远地顾矜就看到了营地的光,顾矜在营地前下马,牵着马走向了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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