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

    段芷没理会愣在原地的二人,径直从红漆的大门走了进去,府内的家丁见她回来,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二当家。”

    段茫的鼻子中传出一声不满的声音,也挺身阔步走了进去,宋知意紧随其后。

    段茫看着前边快步行走的段芷,一把拉过身后的宋知意,道:“段芷,我的厢房在哪儿?我朋友跟我奔波了一天,又被你强行押进府中,你不好好招待招待人家,赔礼道歉吗?”

    段芷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冷冷道:“先去见家主。”

    “我不想见。你别忘了,是你们写信到京城非要我和我阿姐回南安州来。我照做了,你们就是这种态度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走了之。”段茫的态度难得的强硬。

    段芷勾了勾嘴角,眼神轻蔑道:“好啊,你大可以试试。”她说完,段府的侍从家丁就团团围了上来,个个看着都是练家子,凶神恶煞的。

    而段茫见了,二话不说就要抽出剑,看架势是要与周围人大干一场。宋知意忙把他拔剑的手按了回去,对段芷道:“段芷姑娘,我不累。我初次上门,叨扰贵府,理应先去拜见家主。”说完笑了一笑,还不忘一边紧紧按住段茫的手。

    段芷上下扫了他一眼,语带嘲讽道:“你倒是个识趣的。”说完又大步往前走了。

    段茫有些不满地道:“你方才为何拦我,难不成是以为我打不过他们吗?”

    宋知意压低声音道:“段剑士啊,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知道你强,可这是人家的大本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就两个人,我还不会武,怎么陪你打出去啊,先看看情况再说。”

    段茫一路没说话,只是脚步看起来有些愤愤的。

    段芷走到一高大的屋舍前便停下了脚步,想来那便是段府的正堂了。

    “跟紧点。”段芷抛下这么一句话,便迈步走了进去。

    宋知意走在最后,进了门才发现这屋舍与北方的屋舍不同,正中有一圆形天井,从阴影处抬头便可见碧云天,阳光从上倾泻而下,洒在天井正下方的蓄水池中。清澈的水在这光影中摇曳着,其中有一株白莲,几尾红鱼。此时天近正午,这幅景致便正正好落在了日光下,隐隐可见白洁光束浮动,这小小的圆叫四周被屋檐遮住光的昏暗小院衬托得如同仙境一般。

    “来了。”一道略带这些疏离的声音传出,宋知意这才注意到,圆形蓄水池旁边还有一个白色身影坐在轮椅上,是个男子。他隐没在阴影中,宋知意看不大清他的五官,但有那么一瞬间,水池中粼粼的水光反射到他的眼睛上,那一刹,琥珀色,甚至近乎金色的眸子清晰的闪过。

    “家主,人已经带到了。”

    那人应了一声,对段茫道:“弟弟,好久不见。”

    段茫有些生硬地道:“段芥。”

    他话刚出口,段芷就怒目而视,道:“谁给你的胆子直呼家主姓名?”

    段茫毫不示弱地反击道:“我直呼又如何?”

    名为段芥的段家家主似乎并不在意段茫的冒犯,只缓缓以手推动轮椅,朝来人的方向靠近了些。此时,阳光微微倾泻,他一半的脸被照亮,宋知意这才发现,这是一个青年男子,五官俊秀,只是皮肤看着有些苍白,看着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段芥看向宋知意道:“宋公子,方才小妹对您多有冒犯,还请你见谅。您从京城远道而来南安州,旅途劳顿,所以今夜段府已备下晚宴,为您接风洗尘。”

    宋知意一惊,他未料到段芥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更没想到他居然还备下了什么晚宴,忙道:“不敢劳动段家主。我本就是来此地实习,冒昧上门,已是多有叨扰,怎么好叫您为我劳心。”

    “宋公子不必客气,鹤阳郡主特意在信中交待我了,您是贵客,听闻您要来,我们早早就为您布置好了院子厢房。这几个月,就请您踏实住在这儿,段府会好好招待您的。”段芥说完,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却没有笑意。而一旁的段芷听了段芥提到鹤阳郡主,嗤笑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见此状,宋知意更是惶恐,这纪文清又想做什么?他可不想初来此地,就被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烦。

    但对方显然不想给他拒绝的机会,段芥对段芷道:“阿芷,带段茫和宋公子去他们的院子吧。”

    “是。”段芷应下,凌厉的眼锋就扫了过来,手握着鞭子背在身后,示意二人跟上她。

    段芷边走边说道:“段茫,你的院子还是你和段苍小时候住的那间,前几日已经清扫好了。宋公子,你的院子就在段茫的旁边,里头的一应用品都已背起,公子只管安心住下便是。方才在茶馆中是我不对,不过我们南疆的习气便是如此,你多包涵吧。”

    段芷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头也不回一下,但宋知意也未多说什么,只道:“宋某下午需得去县衙报道了,还望姑娘能告知宋某此地县衙位于何处。”

    段芷淡淡道:“出了段府一直往北走你便能看到了。”

    段茫道:“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

    “你不准去,”段芷突然回头,道:“没有家主的允许,你不许迈出段府的大门一步。”

    段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脚长在我自己身上,你说不许去便不许去了?真是可笑。”

    “你若想出门也可以,不过得先过了我这关。”段芷将卷成一团的鞭子抽出,手腕不过轻轻抬起后落下往地上砸了一鞭,便传来一道巨响。宋知意低头,那石砖路竟然被抽出一条淡淡的白痕。

    宋知意自觉地远离了这对姐弟两步。

    段茫愤怒道:“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好啊,我正好想悄悄,十年前段家不要的废物,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段芷拿着鞭子一步步朝段茫逼近,而段茫也握紧了手中的剑,抽出时闪过一道寒光。

    “二位冷静,冷静些。”宋知意上前几步,拦在了他们两中间,劝和道:“晚上段府不是还有宴会吗?这会儿别把自己伤到了。”想起临行前纪文清和段苍的嘱托,在看看段茫进段府后一点就炸的样子,宋知意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

    “段剑士,我去县衙了。你好好待在这儿,莫惹事,知道吗?你家姑娘,还有你阿姐,都很担心你。”经过方才宋知意的劝和,段芷段茫两人总算分开。想起这两人不欢而散的样子,宋知意去县衙之前仍忍不住交待段茫几句。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是生在这里,虽然不过几年就离开了,但也绝不会怕他们。”

    宋知意扶额道:“段剑士,你还是长点心吧。我们途中遇到的那个南疆黑衣歹人,你没忘吧?不是我故意套挑拨你们的关系,你想想今天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有头绪了吗?”

    段茫反应了几秒,登时睁大了眼睛,道:“不能吧。我回来探亲可是段家这几个写信要求的,白纸黑字写着呢,我和阿姐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看他们在信中言辞恳切,我还不乐意回来呢。”

    “那我也不知道了。总之,下午你好好想想吧。”宋知意叹口气,出了门。他本还想问问县衙有没有住所能供他短暂居住几个月,毕竟段家这事他是真不想掺和。可看段茫这样子,只能先问着看看,再找机会搬出去了。

    ……

    “你问住所?没有的。你看看这衙门破破烂烂的样子,哪还有闲钱给我们这些小吏修住所啊,知县也没有这待遇都不好说呢。”

    宋知意看了一眼县衙上四处挂着蛛网的房梁,相信眼前的这位衙役没有骗他。他来县衙的路上就觉得不对了,他一直往北走了很久,许久才见到在荒凉郊外的县衙。且这县衙门庭破烂,似乎是久未修缮,当时他心中便暗叫不好。

    “你方才说你暂住段府,那我看不是挺好的,何苦要搬出来呢?你这大老远跑来历事,寻个安全的居所是最要紧不过的。这地界儿可不太平,外族常来常往的就不说了,老百姓也是不服管哦,汉人还好说,那苗乡人是从不会上我们这衙门来的。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我是不愿意来这儿当差的,天天遭人白眼。”那衙役大哥一连说了好些话,似乎是许久未见到活人,在吐苦水。

    宋知意疑惑道:“县衙管不了事,那这里百姓的事务,例如判案之类的,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土司治土民了,南安州这一块啊,都归土司管。且这土司不想州设府在南安州的北边,而恰恰就在我们这玉双县内。百姓们一有什么事,都去找土司了。且不光是南安州这样,南疆很多地方收拾如此。”

    宋知意更加不解,道:“我记得大周在云南府设州县也有近百年了,且瑞王爷也镇守南疆,可为何这土司还一直?”

    那衙役神秘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来这本就是南疆流传已久的习惯,二来,土司背后,是段家在给他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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