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

    “你是说,知道你回南疆的只有段家本家的人?”

    段茫点头道:“是啊,我这一路想了半天。只有我跟阿姐写过一封信寄回来,知道我要来这儿的也只有看过信的段家人了吧。除此之外,还有可能的就是送信的驿夫了。”

    “这样啊,”宋知沉思片刻,道:“总之,我先跟着你走吧。郡主交待我跟你一起回段家住,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得仰仗你了。”

    段茫双手抱剑环与胸前,道:“哼哼,那本剑士可得好好带你开开眼。”

    自那日在靖州县遇袭后,宋知意和段茫在接下来的旅途中都格外小心。好在剩余的路程里都没发生什么大事,有什么小贼之类的也通通被段茫打跑了。两人在今日终于踏上了南安州的土地。

    二人现在正牵马走在南安州玉双县的城镇中,这也是宋知意要实习的县,位于南安州的南部,南安州乃至在南疆都赫赫有名的段家,也长居于此。因着临大周边界,此地有很多外国商人往来。不仅能听到异国语言,还能看到与京城中迥异的建筑。碧云下,木质小楼翘起的飞檐掩映在如云霞的繁花中,有轻盈的鸟儿从上跃起,直冲云霄,飞向天际。

    此地的景象与宋知意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他本以为这里临大周边境,常有异族侵扰,会是一副萧条之象,可现在他所看到的,皆是一派欣欣之景。这叫他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对接下来的实习历事稍稍放心了些。

    段茫带着宋知意在街上走了很久,本是兴致勃勃的宋知意也有些累了,正想开口问段茫段家还有多远时,他发现段茫竟然带着他回了方才经过的地方。

    宋知意四下张望了下,迟疑道:“段剑士,我们,是不是刚刚来过这个地方?”

    段茫牵马的身形一顿,道:“你等等。”说完便抓了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两人用宋知意听不懂的南疆方言叽里咕噜地说了好一阵,段茫才回来,满头大汗地对宋知意道:“你放心,一会儿就能到了。”段茫说完,他牵着的小马突然用力拱了他一下,差点没给他拱翻在地上——段茫原先的马被贼人骑走了,只能在蜀地买了一匹另外的小马,年纪小,性子却烈得很。似乎是对这位新主人很不满意,小马常常不服段茫管教,时不时用头拱他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段茫好不容易站稳,想牵着马继续走,可小马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段茫见状有些急了,道:“走啊!”

    宋知意觉得哪里奇怪,道:“是不是走了一上午,马儿也累了。要不我们先找个茶馆歇歇脚,吃过午饭后再去段家也不迟。”

    “也行也行,走吧,”段茫对身后的小马道:“这回满意了吧?去吃饭!”小马朝他哼一声,迈着蹄子跟段茫走了。

    ……

    两人挑了路边一间看起来客人不少的茶馆,甫一进门,就有一小二迎上来,带着浓重的南疆口音道:“二位公子,远道而来,请进请进。”

    “不算远道而来,我本就是南疆人,”段茫道:“给我挑个二楼的雅间。”

    小二听了段茫的话,微微一愣,不过随即又笑道:“您请。”

    二人上了楼梯,二楼的楼梯转交处,有一盛气凌人,身着红衣的女子迎面朝他们走来。她本是直视前方,可无意间却扫到了段茫和宋知意这边。可就这么淡淡的一眼,她突然抽出了腰间佩戴的皮鞭,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小二陪着笑脸道:“哎呦,这位姑娘,能否行个方便,给这两位客人让让道?”

    那红衣女子却根本不理小二,只居高临下地看着段茫,道:“你什么时候到南安的?”

    段茫警觉道:“你是谁?”

    那女子听了段茫的话,眼里先是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接着又嗤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了?我看那鹤阳郡主果然把你训得很好,你离开南疆的这些年是彻底变成了她的走狗了。”

    听到纪文清的名号,宋知意有些惊讶,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也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瞳仁,不过瞳色比纪文清的还要淡些,眸中的情绪也更加冰凉。

    “不准你这么说姑娘。”一提到纪文清,段茫就像一头小兽一样,露出凶狠的神情,一手作势要拔出腰间的剑。

    那红衣女子注意到了段茫的小动作,道:“就凭你?不过你这剑倒不错,看来被我们弃若敝履的废物,鹤阳郡主却视若珍宝,好吃好喝供着呢。”

    被堵在后边的客人见楼梯吃吃走不通,大声催促道:“喂,这是楼梯,大家要走这里过,你们在这里打架是几个意思?”

    红衣女子依旧不理会,只继续用一双淡漠的瞳继续看着段茫。而其他客人也愈发不满,嚷嚷着就要往前涌。被莫名卷入事件的宋知意差点就要被挤下楼梯,只能回头帮着小二一起安抚客人。就在这时,段茫突然道:“你是段芷?”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立刻噤声,似乎很是害怕的样子。宋知意不知发生了什么,朝段茫和红衣女子看去。红衣女子听了段茫的话,轻笑一声,道:“呵,看来你还没完全瞎。我问你,你既到了南安,为何不马上回段家来拜见家主?”

    段茫咬牙切齿道:“干你底事?”

    被叫做段芷的红衣女子道:“干我底事?你莫不是忘了,你姓段!还是说,你跟着那郡主去京城太久,连回家的路都忘了?”

    “我早就不是段家人了,若不是阿姐还念及有一丝血脉亲情,让我回南安来,我此刻也根本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段芷根本不理会段茫放的狠话,对身后的侍从淡淡吩咐道:“把他押回去。”她说完,便收起剑,头也不回地下楼了。而本来挤在楼道上的客人自动为她辟出来一条道来。她身后的侍从很快就一拥上前来,在狭窄的楼道间齐齐将段茫围住。

    “诶,这位姑娘,段茫他……”宋知意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叫住段芷,想让他放开段茫。

    段芷也终于注意到了他,只在他身上略扫一眼,就又对侍从道:“一起带回去。”

    ……

    “段剑士,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外面那位红衣姑娘又是?”宋知意看了一眼马车外,紧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皮鞭声传来,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方才,宋知意和段茫被半押着进了这位姑娘的马车中,而外头,红衣姑娘已经骑在了段茫的那匹暴躁小马身上。那小马本是不服气的,可那姑娘几鞭子抽下去,变得老老实实了。

    段茫低着头道:“那是段家的段芷,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宋知意又开口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真的迷路了?”

    此话一出,尴尬的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半晌,段茫才开口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说罢,又叹口气,像是破罐子破摔道:“我和我阿姐从小就被赶出家门了,还好有姑娘收留了我们。从我五岁那年起,我就和姑娘,还有阿姐一起在瑞王府生活了。再之后,我就随着姑娘一起上京去了,这么多年,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吧。”

    宋知意怔住,他没想到段苍段茫两姐弟小时候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道:“抱歉。”

    段茫故作轻松道:“哎呀,没事的,我虽然姓段,但也从没把自己当作是段家人,他们本来就讨厌得很。光是看眼睛就能看出来了吧,我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宋知意疑惑道:“眼睛?”

    “是啊,”段茫指了指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道:“你看,我和你一样,都是黑瞳仁,但是段家人的瞳色都很淡很淡。方才的段芷,你也瞧见了吧?”

    宋知意微愣,脑海中顿时闪过纪文清的眸子,也是这样的颜色。

    段茫解释道:“其实不止是段家,好像南疆苗乡本地人的眸色都带点这样的琥珀色,不是纯黑。但是段家人这一点格外明显,好像说他们很久之前就是苗乡贵族来着,所以才会这样。不过我和阿姐的生母是一位汉女,所以我的眼睛生来便是黑色的,也因此,段家人向来都把我当异类。”

    “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苗乡人如何,汉人又如何,我是从来都看不惯这群以血统论高低的段家人的,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好,说得好,”宋知意拍手赞成段茫的话,道:“不愧是段剑士,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觉悟。”

    段茫还未回话,车帘就被一鞭子挑开,车外的段芷冷冷道:“到了,下车。”

    两人先后走下车,只见由四根巨柱撑起的大门耸立在他们面前,房梁门楼上,皆雕刻着繁复昳丽的花纹,被饰以五彩的颜色,华丽庄重。大门的中央,挂着一蓝底门牌,上面赫然写着“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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