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出租车开到了柏雨门前的院子外,柏雨拉着行李箱下了车。

    长夜漫漫,微风吹拂。

    柏雨在苏州家的别墅是非常简单的中式四合院的装修,院子里面种了不少的树,木板走廊的两旁还有两个锦鲤鱼池,虽然苏州没有像北京那么冷,但也都结冰了,柏雨不在的时候,也一直有专门的阿姨在打理。

    她开始输入大门密码。

    门前的台阶的两旁还放了两盆盆摘,唐奕认不出是什么品种,淡黄色的,还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柏雨密码还没输入完毕,门就被打开了。

    刘姨穿着一件紫色毛衣,站在玄关处,笑盈盈地看着柏雨。

    “柏雨回来了?”

    “嗯。”

    “快进来吧。”

    刘姨是柏雨请的阿姨,在柏雨家里工作快一年了。柏雨在回家之前,给她发消息打扫一下屋子,没想到她还没走。

    刘姨名叫刘惠,老家在河南,五十多岁。柏雨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信息就是这些,其余的她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愿意清楚。柏雨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刘姨至多两个星期来打扫一回,两个人绝对算不上熟络,但互相都很客气。

    刘姨侧身,柏雨进屋。“哎呦,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飞机晚点了,还没吃饭,家里有什么吃的吗,随便给我垫一口。”

    “给你做了饭了。”刘姨一边弯腰一边给柏雨拿出棉拖鞋,“还有几个热的正准备做,就等你回来呢,怕凉了。”

    柏雨笑笑,“饭就不吃了,刚坐了好久的车,晕车,吃着容易恶心。”她往屋子里面走。

    柏雨的家整体偏简约风,采用了大理石的长方形桌子、木制地板以及木制桌子和树干做成的椅子,通往外面院子的地上还铺满了白色的鹅卵石。休闲区中摆放一套舒适的米白色沙发,上面铺上一张坐垫。

    一共两层楼,作为别墅的话,其实面积不算大的,但胜在温馨,柏雨一个人住着也不害怕。柏雨住在楼上,基本不怎么下来。

    柏雨把行李箱随便一推放到客厅里面,然后走到厨房里,柏雨家厨房的柜子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本来走之前都吃的差不多了,是刘姨又给添上了。

    柏雨抱了一堆零食在手上,就往楼上面走。

    柏雨走进卧室,把手上的零食吃了两包,才打开浴室门。

    浴室很大,有一个圆形按摩浴缸,柏雨走过去调试热水,然后很快地脱了衣服,先去淋浴间冲了一边身子,就到浴缸里泡着。

    之前没发觉,现在这么一泡,柏雨就觉得身子酸酸的,她本来就不怎么出门,这一趟和郁卓然会面的行程属实是有点累着了,郁卓然逛街逛起来比柏雨还凶猛,而且......

    柏雨又想起了周子默,这是和周子默分开之后,柏雨第一次想起他。

    柏雨想起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周子默就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凝视着柏雨,形成一个高大又沉默的剪影。

    柏雨被浴缸里水的热气熏得有点犯迷糊。

    她看了看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面什么都没有。自从那次酒店分开之后,柏雨就把它放在行李箱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这个澡跑得很快,柏雨心想,只是把两个人之间所度过的时光全都回忆一遍,就已经结束了。

    她从浴缸里出来,换好睡衣,吹干头发,又走回了卧室里。

    她靠在窗边的一个长款沙发上,拿着一本历史小说书在看。今天本来已经很疲惫,柏雨洗完澡之后更是特别想睡觉,但她强撑着,拿了一本书出来看,但柏雨实在是没有精神,连书都不怎么看得下去了。她打开一点窗户,感受外面的凉意。

    透过窗户往下看能看到对面一户人家院子的两个小女孩正在跳橡皮筋,柏雨就靠着窗一直盯着那两个小孩看,直到她们回到了屋子里才移过眼睛。

    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书。她知道,她在等,等刘姨收拾完饭菜桌子离开,然后下去把行李箱搬上来,拿出那枚钻戒看看。

    她害怕看见刘姨还要打招呼,所以就一直强撑着等待。

    等到十一点,柏雨确定刘姨这个时间点肯定离开了,才从沙发上下来,放下书走过去开卧室门。

    刚一开门,就发现门外面放着自己的行李箱。

    是刘姨放的,但她没有敲门,可能是怕打扰自己,这么些日子,两人已经培养出了默契。

    柏雨将行李箱拖进卧室,打开。

    里面放着的几乎全是衣服,很多都是和郁卓然逛街时一起买的,柏雨将那些新衣服翻出来放在了床上,寻找最里面的东西。

    原来——她心想,原来迫切想看到一个东西,是这样的心情。

    柏雨将所有衣服翻出来之后,看着行李箱怔了一会,然后又把翻出来放在床上的衣服重新放回了行李箱里面。

    她蹲在地上,这次没有将衣服直接一股脑地都翻出来了,而是一件件的,仔仔细细得检查每一件服装,最后再抖两下,才会将它们放在床上。

    她紧张,从所未有的紧张,一颗心像是正在沉入海底。

    等到柏雨将行李箱的最后一件衣服也拿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砸玻璃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一把利剑,从柏雨的心脏穿进去,又快速拔出,来不及反应。

    柏雨抬起头,发现她刚刚靠着的长款沙发边的窗户被不是什么东西给砸了,只不过玻璃质量好,并没有很明显的破碎。

    柏雨看着那边,忽然又发现窗外猛地下起了冰雹和大雪,无数的雪花从她之前开得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然后漫无目的地飘散开来,为这屋子带来冰冷的寒意。

    行李箱里面没有钻戒。

    这种情况是柏雨没有料到的,不,也许并不是,因为柏雨在现实生活中常常少根弦的性格,所以她丢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出门,必丢东西。

    她只是没有料到,才过了几天不到,她人生中第一次从男人那里收到的钻戒就以这么猝不及防得方式没了,就这么快,转瞬之间。

    柏雨又不死心地站起身,把行李箱又翻来倒去地找了找,连同着床上的衣服又翻了一遍,最后趴在地上连床底下又搜罗了一遍,还是没有。

    柏雨瘫坐在地上,浑身冒着热汗,外面的冰雹还在砸向玻璃,吧唧吧唧的声音不断,呼呼的冷风往房间里吹,柏雨之前身上冒出的热汗瞬间变为了冷汗,黏着衣服凉进心里。

    她在地上坐了足足二十分钟,然后像浑身散架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缓缓走到沙发旁,跪坐到上面,看着外面的大雪和冰雹,感受着吹进来的凉风和雪花,感受到最后几乎喘不过气来。最后,她伸出手,一用力,关上了窗。

    柏雨关完窗户之后又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她慢慢喘着气,刚才关窗户已经耗费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

    就是很累。

    最后,她感觉脑袋也累,就侧躺在沙发上,看着房间里最尽头的一个小书架,上面放着柏雨平常会查阅的书。

    柏雨躺了一会,思绪腾飞。

    她从头到尾回忆了一下自己把钻戒放在行李箱里的过程,抓住每一个细微的点进行闹钟勘察。可她回忆着回忆着,发现根本没什么好勘察的,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勘察的细节。

    因为自从她把钻戒随意地放在行李箱里,也没找个盒子盖着以后,她和郁卓然在美国玩乐的两天里,她一点都没能想起来这个东西,完完全全抛掷脑后了,所以一点关于它的信息都查询不到。

    她想了一通,最后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画面。就是周子默握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上钻戒时,那柔软的神情。这个画面就像一件白衣服上沾了许多个细细密密的红墨水,怎么洗都洗不掉。

    算了。柏雨的眼睛瞟到自己的化妆桌,那里面放着无数的珠宝首饰。心想,自己又不缺这点东西。

    可当她目光在化妆桌上上停留了许久时,又想到自己什么都给自己买过,唯独没买过钻戒。心里又凉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不愿再看那个化妆桌。

    闭上眼睛之后,柏雨又想起周子默在床上爱抚自己时候的触感,亲密又温柔。

    为了不再回忆那些瞬间,柏雨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话,她想了半天,又打电话给郁卓然。

    郁卓然正在睡觉。

    “柏雨?”

    “嗯……”

    “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郁卓然。”

    “嗯。”

    “我丢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钻戒。”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然后郁卓然微微叹一口气,下床,随手抓起挂在椅子上的羽绒服套在身上,推开阳台的门。

    吹着冬天的凉风,总算精神了点。

    郁卓然说:“说吧,哪个男人送给你的?”

    柏雨无言三秒,道:“没有可能是我自己买的?”

    郁卓然笑了一声,“你自己买的钻戒能大半夜的打电话给我诉苦吗?”

    怎么就不能了,那么大的钻戒也很贵的好不好。

    “怎么,不是别的男人送的?”

    “……是。”

    “那我问你,那个男人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好犀利的问题。柏雨想了一会,“感觉也没有很重要。”

    “那你喜欢他吗?”

    更犀利的问题,柏雨犹豫着说:“我......我......”

    郁卓然又哼笑了一声,“看来是不喜欢了,既然不喜欢的话,那就把它忘了吧,钻戒我下次去找你的时候给你买一个,绝对比它的大。”

    “……”柏雨领教了郁富婆的安慰之法,说:“好了,我知道了,你睡觉吧。”

    郁卓然是真困,随口问候了两句就准备挂电话。

    “郁卓然!”柏雨在郁卓然挂电话之前喊了她一声。

    “嗯?怎么了?”

    柏雨说:“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感觉......能摸到他就特别的快乐。”

    郁卓然又笑,“你这是见男人见少了。”

    柏雨想了一下周子默的身材,这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男人。

    “行了,一个只想和他睡觉的男人送的钻戒而已,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种,以后多的是有别的人送给你。”

    柏雨:“你说的也对。”

    “那不说了?”

    “嗯。”

    放下电话,柏雨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她把灯关了,睡到床上。又回想起郁卓然说得那些话。

    郁卓然说得对,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她以为自己是第一次被男人送钻戒,所以意义特殊,须得好好保管,当个留念,如果丢了,就像是损失了很多一样。

    但钻戒终究是钻戒,就和男人的爱一样,只有当下送的那一刻是真心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会变平淡,甚至可能变质或者背叛。

    而柏雨不缺钱,她能买得起很多钻戒。

    对于男人也是一样,她这样的,不缺钱,即将进入美国名牌大学读书,不缺社会地位,更不缺对这个世界的把握的女人,永远不会缺下一个——只要她想。

    外面风雪交加,环境恶劣,但这样的环境却更能给在屋子里的人安全感,柏雨那个晚上,依旧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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