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去告诉她？”
“禁赛的不是波特，但扣分的是斯莱特林。你说她庆幸多一点还是生气多一点？”
“不至于吧。五十分而已，她动动手就能在魔药课上加回来。”
“每个人五十分，德拉科。每个人。动动你的脑子——”
塞勒涅重重地咳了两声，直到聚在一起的一小群人停下了争论，纷纷回头看向她。
“塞勒涅！”潘西从沙发上跳起来，让出了壁炉边的位置，“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好多了。但是谁能和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塞勒涅干巴巴地说，视线从对面一圈避免和她视线接触的人身上掠过，“禁赛是什么，扣分又是什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推搡搡，最后西奥多实在看不下去，主动接过了话头，“波特抓住了金色飞贼，我们又输了。但是格兰芬多的新守门员韦斯莱表现很差劲，赛后沃林顿、普赛和蒙太嘲讽他，和那对双胞胎打了起来，麦格给每个人扣了五十分。”
想象着一百五十颗绿宝石从沙漏里飞出去的样子，塞勒涅觉得眼前一花。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然后呢？禁赛是什么情况？”
“新出台的教育令。高级调查官有对一切惩罚的最高权威，她禁止双胞胎再打球。”布雷司继续说道，“波特没事——啊，不过他大概是记得你生病了，比完赛就跑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但是考虑到斯莱特林刚刚输了比赛，潘西已经把他赶走了。”
“我们输了多少？”沉默了一会，塞勒涅问道。
“四十比一百六。”德拉科面无表情。
“行，我知道了。”塞勒涅蜷在座位里，米里森的黑猫自发跳到她的膝头柔软地盘成一团，给她提供了温暖，“我就说我应该去上占卜课。”
黑猫在她怀里“喵”了一声。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星期天早上，学生们在湖上溜冰、滑雪橇、享受周末的时候，塞勒涅在早饭后和哈利一起来到图书馆。昨天一整天她都昏昏沉沉，什么也没做，剩下的作业居然比哈利还多。
“我本来就没事，潘西早上还给我塞了好几瓶药剂……”哈利真诚建议陪她去医疗翼的时候塞勒涅摇摇头，“没必要为了点流感特地去一趟。”
“真的不是被你们公共休息室冷到的吗？”哈利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们有壁炉的。”塞勒涅好笑地说，“对了，那你们找到新的击球手了吗？”
“安吉丽娜还在努力，但是谁也不如弗雷德和乔治。”哈利悲观地说，“哦，对了，海格回来了，已经把那些动物门都接回来照顾了。那条翠青蛇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
塞勒涅从她的算数占卜论文里抬起头。“星期二下课以后我想看看它。”
哈利点点头。“不过昨晚我们去找海格，打算要走的时候遇到了乌姆里奇，她还说要调查海格的课。赫敏一大早就去劝他了，希望他按照格拉普兰留下来的内容继续讲，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作用。他好像认为那些，嗯，没什么意思。”
“可是上学期他讲独角兽就很好。”塞勒涅怜悯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场地，“不过，他讲什么用处也不大。”看到哈利的神情，她补充道，“乌姆里奇想清除的是所有拥护邓布利多的教师，哦，还有半人半兽。除非海格不是混血巨人，并且立刻和邓布利多划清界限，否则她无论如何都能挑出错处。”
哈利一下变得没精打采了。
海格在星期二的保护神奇生物课上正式回归，而且从他回归的第一节课就带他们进了森林来看，赫敏的劝说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他发出古怪的、尖厉的叫声。塞勒涅起初以为他打算用蒂姆来做教学，但是却迟迟没有猫豹的身影。就在这时，潘西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颤抖着指向了海格扔一开始就在地上的死牛：一块块肉自动从骨头上剥离，消失在空气中。
“隐形兽？”塞勒涅小声问。
“不是，是夜骐。”站在他们身后一直没有开口的西奥多低声说。
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夜骐；而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爸爸说过，诺特夫人已经过世了。塞勒涅不想触碰别人的伤心事，收了心准备继续听课，尽管她什么也看不到——
“咳，咳。”
乌姆里奇来了。她绿帽子，绿斗篷，手拿写字板。
“哦，你好！”海格微笑道，发现了怪声的来源。
“你有没有收到我早上送到你小屋的字条？”乌姆里奇说话变得又慢又响，似乎对方是个外国人还智力迟钝，“说我要来听你的课。”
“哦，收到了，”海格爽朗地说，“很高兴你找到了地方！你看——我不知道——你能看到吗？我们今天讲夜骐——”
“对不起，”乌姆里奇教授把手放在耳朵边握成杯子形状，皱着眉头大声说，“你说什么？”
即使是最不会察言观色的笨蛋，也能看出乌姆里奇是在刻意针对海格了。她刻意将他放在了听不懂正常人类语言的层面，打断他的讲话，好有机会曲解那些他因为着急很拼命补充的解释，以此作为海格并不能承担教职的证据。
“她刻意没有问我们，”下课后他们沿着来时在雪地上踩出的小道走回城堡，布雷司说道，“如果她想要找海格的麻烦，不是应该问斯莱特林吗？毕竟都知道我们喜欢和格兰芬多喜欢的老师们作对。”
“她肯定更想塞勒涅通过和波特的关系，安排一个间谍。直接问我们的话容易让他们关系破裂。”德拉科轻哼一声，“还有，你看到了，隆巴顿那副没用的样子，更能大做文章——”他转过头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说完了没！魔咒课要迟到了！”
听到他的喊声，正和哈利落在后面慢慢走的塞勒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迟早要想个办法让他再也不能说话。”她低声和哈利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深刻的认同，“反正赫敏还和我有两节一样的课，我能不能去都会告诉她的。”
D.A.的假金加隆真是个绝妙的法子。但考虑到塞勒涅时常出现在乌姆里奇和费尔奇身边，意外情况不能不做准备，她并没有要一枚。
“你觉得我有没有办法学会变化咒？”温室越来越近，哈利突然说，“我们就可以——”
塞勒涅红着脸把他推向通往温室的岔路，头也不回地小跑进城堡。
但是她很快就后悔没有答应哈利了。十二月带来了更多的雪，也给五年级学生带来了雪崩般的家庭作业。随着圣诞节的临近，级长工作越来越繁重。他们要负责监督装饰城堡，要看着课间因为天冷而待在室内的一二年级学生，还要和阿格斯·费尔奇轮班在走廊里巡视，因为费尔奇怀疑节日中打架可能会增多。
“乌姆里奇像猎狗一样盯着我。我根本没有机会让潘西替我巡逻。”这是节前的最后一次聚会，塞勒涅付出了一整个学期魔法史笔记的代价和O.W.Ls考试前帮临时补习黑魔法防御术的代价才终于让狡诈的朋友们做僚机，引开可能造成威胁的人。
哈利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又告诉她我和赫敏在一起，有事瞒着你吗？”
“当然了。”塞勒涅理直气壮，“我还说圣诞节我要回家，但离校之前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决不让你有机会去参加反魔法部的私下活动。”
提起圣诞节，有求必应屋里一看就被好好装饰过了。天花板上吊着一百个金色的小球，每一个上面都有哈利的大头照，还刻着一行字：圣诞哈利路亚！
她挥了挥魔杖，把它们变成了一串串小星星，间隔着排布在槲寄生和冬青之中。
当然，也并不是每一个成员都对塞勒涅的到来抱有善意。一个胸前是赫奇帕奇的黄头发男生一进来就用不怎么友善的语气问，“怎么会有一个斯莱特林在这？”他旁边的厄尼·麦克米兰脸上也有怀疑的神色，大概是想起了二年级的时候在图书馆里说过她的坏话。
“我来举报你们违反教育令集会，然后把哈利·波特带给乌姆里奇。”塞勒涅冷笑着说。
可以看出这个黄头发的男生不怎么受欢迎，因为她话音刚落下就有不少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哈利连忙接过话头，说这节课是复习之后，他又说了一句“早知道就不来了”。
“我之后要让他体验下什么叫做后悔。”塞勒涅在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大声嘲讽他时，溜到赫敏身边小声说，抽出了魔杖。
“你想制造我们举办集会以来哈利的第一起教学事故吗？”赫敏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
“我才不做得那么明显。”塞勒涅说。
障碍咒和昏迷咒都是去年他们在为哈利准备比赛时轮流练习过的，加上塞勒涅本来也不是来认真学黑魔法防御术的（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勤勤恳恳在屋里走来走去指点大家的波特教授），于是坐在垫子堆上一边翻书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叫扎卡赖斯·史密斯吃点苦头。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当大家摆开垫子开始练习昏迷咒的时候，哈利没忍住悄悄来到换了个角落待着的塞勒涅身边，勾了勾她的手指。
“我在学习啊。”塞勒涅眨眨眼睛，把他推了过去，“快去，不用管我。”
一小时后，哈利叫大家停了下来，宣布这就是节前最后一次集会的全部内容了。不过假期回来后可以练习守护神咒的承诺让大家都兴奋地议论起来，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房间，许多人祝哈利“圣诞快乐”。
也许这个冒险的集会真的是个好主意。有了一点火光，有了被信任的感觉，哈利可比假期和刚刚开学的时候看上去开心多了。塞勒涅合上书，看着罗恩和赫敏收好垫子后也走出了房间，哈利却还迟迟没有动作，脚步也放慢了。
“还不回去？小心被抓到。”她笑着看向哈利。
“你不是说你找了人盯梢，还说告诉了乌姆里奇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吗？”哈利转过身看着她。
“我刚才给史密斯施了个恶咒。”塞勒涅被盯得有点脸热，偏过头转移了话题，“他的头发从现在开始会慢慢长起来，等到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像一个黄毛巨怪，而且剪掉是没有用的，他只能拖着头发去找庞弗雷夫人。”
“嗯——真棒？”哈利觉得自己他可能也被塞勒涅施了一个锁舌咒，不然怎么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呢？比如他只是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平时他们课也不在一起上，都没什么机会单独说话，马上就要圣诞节，她肯定是要回家的——说到圣诞节，真难想象，他居然已经如此手足无措地和她交往一年了——
然后他突然回过神来。塞勒涅脸上带着红晕，显然是一字不落地把他的心事看去了。
“你想和我单独待一会就要主动一点啊。”她用手里的书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我不想什么事都自己看出来。不然人长了嘴巴是来做什么的？”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这里的。“槲寄生。”他看着塞勒涅，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
在槲寄生下的年轻男男女女是可以交换一个亲吻的。如果是情侣，会得到傅丽佳的祝福，永远在一起——
“圣诞快乐，哈利。”塞勒涅轻轻说。
永远这个词代表得太久了。哈利想过和她永远在一起吗？她不知道，也不知道就算他们彼此都动过这个念头，会不会真的有机会呢？有人虎视眈眈，有人暂时蛰伏，这原本也不是一个适合说“永远”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离开学校呢——
“圣诞快乐，塞勒涅。”哈利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轻轻吻了上去。
*
当天晚上，哈利觉得自己难得地做了个好梦。梦里他回到了盛夏的汉普郡海边，久违地带着塞勒涅沿着沙滩飞了一圈，她从后面抱住他，说等到下次看他比赛的时候会悄悄施恶咒，这样斯莱特林就能拿到魁地奇杯了……
他们飞入了夕阳，下一秒场景变成了圣诞节，他们在缠着星星的礼堂里跳舞，好像是三强争霸赛那一年的舞会……
梦境幻化了……
他的身体柔软、有力而又灵活，在闪亮的金属栅栏间，在阴暗、冰冷的石头上滑过……他身体贴着地面，用腹部滑行……光线很暗，但他能看到周围物体的光亮，一些奇异的、鲜明的色彩……他转动着脑袋……一眼看去，走廊是空的……不对……有个人坐在地上，头垂在胸前，他的轮廓在昏暗中闪烁。
哈利渴望咬那个人……但他必须克制住这个冲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那人惊醒了……跳了起来，一件银斗篷从他腿上滑落下来，哈利看到他明亮、模糊的轮廓屹立在面前，一根魔杖从皮带上抽出……他别无选择……他竖起身子，袭击了一下，两下，三下，把他的尖牙深深地插进那人的皮肤，感到肋骨在他的牙齿间碎裂了，热乎乎的鲜血……
那人痛得大叫……然后没声了……瘫倒在墙脚……鲜血溅到地上……
他的前额疼得要命……好像要炸开了……
“哈利！哈利！”
他睁开眼睛，浑身浸满冷汗，床单全裹在身上，像紧身衣。他觉得额头上好像插了一把滚烫的火钳。
“哈利！
罗恩站在床前，好像吓坏了，床脚还有几个人影。他抱紧脑袋，痛得眼前发黑……他滚到床边吐了起来。
“他真的病了，”一个惊恐的声音说，“要喊人吗？”
“哈利！哈利！”
他要告诉罗恩，这至关重要……哈利大口吸着气，从床上撑起身子，命令自己不要呕吐，他痛得视线模糊。
“我没事！”哈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没生病，该担心的是你爸爸——我们要找到他在哪儿——他流血不止——我是——被一条大蛇咬了。”
麦格教授被叫来，然而宿舍里的声音却让他更加烦躁。为什么谁都听不懂话呢？
哈利烦躁地说，“没人听得懂吗？我先做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梦，一些傻事……后来这个插了进来，是真的，不是我的幻想，韦斯莱先生在地上睡觉，被一条大蛇咬了，好多的血，他倒了下去，必须找到他在哪里……”
麦格教授透过歪斜的眼镜看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没说谎，我也没有发疯！”哈利喊了起来，“跟你说，我亲眼看到的！”
“我相信你，波特，”麦格教授干脆地说，“穿上你的晨衣——我们去见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