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诚布公

    第二天一早,塞勒涅不得不注意到格兰芬多的桌子格外空旷。哈利、韦斯莱家的孩子们都不在,乌姆里奇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直从教工餐桌边投去怨恨的目光。

    是什么事能让这几个人同时提前离校呢?她没有什么头绪,在课后面对乌姆里奇的例行询问时不需要假装就能表现出苦恼,对方拿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撂下了一句“有任何消息都马上告诉我”就让她离开了。

    肯定是邓布利多和她说了什么,不然她肯定想要借机找麻烦。塞勒涅在心里一番思索,随之注意到在古代如尼文上赫敏并没有出现,让人很难不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或许是考虑到他们之间无话不说的关系,这件事是赫敏也可以知道的?

    而这件事是不需要,或不应该让自己也参与的。在随后的第二天、第三天,哈利和整个韦斯莱家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在格兰芬多长桌,塞勒涅却仍然没有头绪,并且发现赫敏也开始回避她的对视,似乎生怕她问起什么。

    那么是邓布利多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吗?

    塞勒涅对于不受自己控制的位置没有刻意探究的癖好,更何况如果在这个时候表现得过于焦急担忧只会让乌姆里奇找到空子。她也叮嘱了朋友们不要再问这件事,只是专心上好圣诞节假期前的最后几天课程。

    然而在离校的前一晚,事情出现了变化。斯内普在最后一节魔药课上将论文返还给塞勒涅,她注意到末尾处细长的字体批注写着,“今晚八点到校长办公室。不要声张。又及:我喜欢滋滋蜜蜂糖。”

    带着心中已经有了的猜测,塞勒涅晚上来到石兽守卫的门前。她深吸一口气,说了口令“滋滋蜜蜂糖”。石兽活过来跳到一边,后面的墙壁裂成两半,露出一段不断上升的石梯,好像一架螺旋形的自动扶梯。踏上楼梯,墙壁在身后咔嚓合拢。她转着小圈上升,来到那一扇闪闪发亮的橡木门前,门上有狮身鹰首兽形状的铜门环。

    她叩了三下兽形门环,门自动打开。

    校长办公室塞勒涅来过两次,一次她极度疲惫,刚刚应付了少年时期的神秘人;一次她和邓布利多之间产生了一场对话,关于她的秘密。

    这一次,邓布利多仍然坐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上,凑仔蜡烛光前看文件。听到声音,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交叉着十指,蓝眼睛平静地望了过来,“啊,塞尔温小姐,你来得很准时。请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另一把扶手椅。

    塞勒涅走过去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想你一定早就注意到了,哈利提前离开了霍格沃茨。”邓布利多平静地说道,塞勒涅点点头作为回应,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这是因为亚瑟·韦斯莱在魔法部遭到了袭击,已经被连夜送去了圣芒戈。我已经连夜把哈利和其他韦斯莱家的孩子送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可以不用担心消息被拦截,让他们及时知道父亲的情况。”

    为什么会在魔法部受到袭击?前一晚他们还有D.A.集会,第二天一早人就不见了,显然是连夜走的,凌晨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魔法部?这一切都不算,那么哈利为什么跟着一起离校?仅仅因为他和韦斯莱家关系密切?

    但塞勒涅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邓布利多的视线平静,但却透出一丝锐利的审视。但仅仅是一瞬间,那股从背脊透上的被看透的寒意就消失了,塞勒涅只眨了一下眼睛,对面的老人又变得温和了。

    “你似乎对于我告诉你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想问的。”校长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是别人的家事,我本来就没有兴趣参与。圣芒戈有很多优秀的治疗师,他们会治好韦斯莱先生。”塞勒涅斟酌道,“既然是在魔法部受到袭击,我相信他们也会去探望的。”

    “塞尔温小姐,我并不是要借此要求你做什么。相反,今晚我希望能得到一场与你之间真正开诚布公的谈话——这也是你父母希望的,我与他们间接聊过了。”邓布利多平和地说道,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肖像,“考虑到你和哈利的关系、你特殊的能力,为了你的平安,你不必有任何顾虑,可以和我聊聊你的一些想法——我假定你有过一些猜测。”

    塞勒涅下意识握紧了交叠在膝盖上的手,又不着痕迹地松开,挺直了背脊。“您不觉得这样的谈话更应该发生在您和哈利本人之间吗?”

    也许是她的错觉,但是对面人的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愧疚。

    “我很抱歉。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没有办法对他表现出太多关注,所以希望通过他身边的人传达一些关照。”邓布利多慢慢说,“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在内,塞尔温小姐。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阻止过你们暑假的通信。”

    “但你知道对于哈利来说这些关心并不比真相重要。”塞勒涅直白地说道,“一个长期不被信任,被孤立、被当作疯子、但实际上是掌握真理的少数的人之一,长期被关在牢笼里,会变得焦躁易怒、反倒更容易被抓住把柄。你的关心没有起到应该起的作用。”

    邓布利多没有在意她的突然发难,转移了话题,“但是你们已经开始让更多人相信他了,不是吗?比如那个小小的聚会?”

    果然没什么事能瞒过校长的眼睛。塞勒涅垂眸,“那不是哈利全部的痛苦来源。”

    那些重复不断的噩梦、长长的黑暗的走廊、灼烧的伤疤才是让他难以入眠的罪魁祸首。

    “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这也正是我想要和你谈的。”邓布利多十指交叉,视线又变得冷静锐利了,“我之所以让哈利和韦斯莱家的其他孩子们一起走,是因为哈利是第一个发现了亚瑟·韦斯莱遇袭的人。他的伤疤——”

    塞勒涅在深思之前就打断了他的话。“您认为这是可以告诉我的?”

    “我说过了,这是与你父母讨论过的结果。他们才是最早发现这些事的人。”邓布利多说道,“也正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关于哈利的某些事,才会决定转向我。”

    一阵寒意缓缓地顺着塞勒涅的头顶向下,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浇了一杯冷水。是什么事会让一向看重旧友的父亲转向一直以来并不完全认可的邓布利多?

    “所以,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和我坦诚交流,我可以——”

    她再次打断了邓布利多的话。“我们的谈话不存在我是否坦诚的问题,校长先生,我脑子里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瞒过您,但您既然已经说了是与我父母讨论过的结果,那么谁来告诉我都是一样的——我完全可以回家去问我的父母。”塞勒涅抬头看向对面的老人,“原谅我的失礼,但我不相信您信任我甚至多过哈利。”

    话音落下,在塞勒涅对面的墙上挂着的肖像画有几个发出了不满的嘘声。她下意识抬起头,注意到一个穿着银绿相间的斯莱特林服装的男巫倒是显得饶有兴趣。

    但邓布利多保持了温和的语气,但是面容露出了一丝疲惫。

    “是的,塞尔温小姐,在这点上我很抱歉。从以前你和哈利的相处我能看出你不是一个明知了真相会隐瞒哈利的人,但是我要告诉你的事又希望你对他保密,这一定让你很困扰。但是我相信你也希望他平安,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知道了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在暑假的行为,但却至今都没有告诉他——你怕他冲动行事,再次惹怒她。”

    几个月以来的犹豫担忧突然被点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塞勒涅感觉到在短短的谈话中积累的质疑终于转化成了愤怒,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握紧了,“您对校里校外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然后让哈利一个人去承担这些痛苦吗?这些真的是有了D.A.集会、有了更多信任他的人在他身边就可以缓解的吗?”

    “他的易怒和焦躁原本就不只来自于这些,塞尔温小姐。我承认我今年在应对哈利的事情上有些失误了……但是这是我现阶段必须做的决定。也正因如此,我将要和你说的这些事,之后会通过其他人告诉哈利。”邓布利多坚定地说道。

    塞勒涅不能说自己被说服了。然而邓布利多表现出的坚决让她动摇了,于是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也许你已经知道,哈利的伤疤在伏地魔靠近他时会疼起来。今年,虽然伏地魔并不在霍格沃茨,但是伤疤还是会时常疼痛。”邓布利多说道,“其实不止如此。他还能感知到伏地魔的情绪,也就是说他们的大脑和思想产生了某种联系。”

    “亚瑟·韦斯莱是被伏地魔的一条大蛇所伤。哈利目睹了这一切,及时救下了他,但是也让伏地魔意识到了这种联系。”他继续说道,“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伏地魔就会试图强行闯入哈利的大脑,操纵和误导他的思想,读取他的记忆。你的父母一定是担心关于你的部分被伏地魔发现,然后想要利用你来达成一些目的,所以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当然,你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邓布利多补充道。

    他的话带着塞勒涅穿越了时空,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间幽暗的密室。

    思想原本正因为自由、漫无边际才变得妙趣横生。不被限制、不被强行探索,是在魔法世界一切都无从遁形之下唯一还算隐秘的角落,承载着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内心的或光或暗;但也正因为承载的太多,是如此容易被人利用。

    “我的父母担心神秘人在哈利的大脑里读到关于我的东西,然后利用我对哈利下手,但是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找你而不是对神秘人献上忠诚,难道不是说明了他们的决定吗?我不认为这其中有需要我操心的部分。”塞勒涅反问道。

    “父母的决定和立场从来不能完全代表他们的子女,而如果父母心软,子女的决定甚至能反过来影响他们。塞尔温小姐,我以为这件事没人比你更清楚了。”邓布利多意有所指地说道。

    神秘人发现了他和哈利之间的联系,这件事是她的父母告诉邓布利多的。但是这样重要的消息,如果连她的父亲都知道,是不是意味着其他得神秘人信任的食死徒也知道呢?邓布利多的意思,仅仅是在暗指塞尔温家,还是——

    塞勒涅没有再想下去。她松开拳头,不着痕迹地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您和我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那么您打算做些什么呢?”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在圣诞节去和哈利一起过呢?韦斯莱家的孩子们也会在,啊,格兰杰小姐也会过去。我知道哈利现在一定很困惑也很痛苦,但是如果你能去陪着他的话,他或许会愿意和你多说两句。”邓布利多显得又些苍老了。

    “然后让神秘人通过他的大脑看到我,让我全家都陷入危险?”塞勒涅立刻反问。

    邓布利多微笑了一下。“我以为三强争霸赛过后,如果你有退缩的想法,早就已经施行了。”

    “但我不会送死连累我的父母。”塞勒涅平静地说。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伏地魔,或者说汤姆·里德尔。在哈利的事情上他失败过一次,这次事必躬亲,任何其他人都只是小小的帮手。而且,考虑到你在斯莱特林学院,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你不会听从于他这个选项。相反,现在你和哈利的关系越亲密,对于他越是件好事,因为在以后可以尽可能从你这里获得一些信息。”邓布利多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塞尔温小姐,至少在这一年之内,伏地魔绝不会对任何人动手。格拉斯和梅伊莎向我转达情报也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我当然也会保护你们一家。”

    谈话进行到这里,事情已经差不多很清楚了。塞勒涅看着邓布利多平静的、苍老的面容,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

    为什么邓布利多一直在避免和哈利接触?也许他早就猜测哈利的伤疤疼痛代表着他和神秘人的某种联系,他担心被神秘人发现自己对哈利的关心。大体上和她之前关于的猜测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不是为了应付魔法部。

    至于塞勒涅自己,她与哈利·波特交往的事情人尽皆知,掩盖已经没有意义,不如顺着原来的方向进行,这样即便神秘人就算想通过她做些什么,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她的父母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您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很到位。”塞勒涅站起身,心情复杂,“但是除非您穿上他的鞋子走一圈,否则您永远不会确切地知道一个人的困境。***摄神取念能让您探究哈利的记忆、甚至他的情绪,可是您真的理解他承担的痛苦吗?一个长期处于这样困境的人,又真的会每一步都按照您的计划进行吗?”

    邓布利多看了她许久。有那么一瞬间塞勒涅觉得他其实并不在看自己,也似乎有一丝动摇;但是她终究才疏学浅,看不透眼前这个最受哈利信任、但却因为这样的原因让他痛苦了好几个月的巫师。她挪开了视线。

    也或许这是他们的不同。邓布利多要考虑的是最后的胜利,他的一切安排和布局都向着这唯一的方向;而她在乎亲朋好友的平安、在乎哈利是不是能快乐、还要活到最后。

    她走向门口。

    “圣诞节当天哈利会去圣芒戈摆放亚瑟·韦斯莱。当天你母亲也会把你带去医院,然后从那里会接你一起去那些孩子们暂时的落脚点。塞尔温小姐——”邓布利多最后说道,塞勒涅转过头看着他,“知道得越多,往往会越痛苦。”

    塞勒涅的手一顿,但还是点点头,就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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