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长街异事 > 八十二三年

八十二三年

    清晨,清早以及一大早。这是几乎每一个人人生中会用上成百上千次的词语,不论她是否是一位优秀的创作者,都会大量的使用这样明媚的词汇。

    就比如现在。山中的夏日清晨有些凉气,但依然接收到了自天空上透过枝繁叶茂倾洒下来的尘光。或许天并不在乎人如何,它只如同每一个优先为自己着想的人一样,只管做自己想做该做的事情。

    “昭啊,”前脚下,一丛叫不出名字的花丛,没有像昨天一样嘈杂的人群和纷乱的烟味的紫红色的花丛前,陈迎秋与新小昭二人跪坐姿势在圆垫上,轻声细语地聊着,“还记得上次宫掌柜梦到的那个紫红色的眼睛颜色嘛,据说后来她自己用了这种花调出来了那种墨色。”

    这件事情多少是时间有些久远,此时此刻能被陈迎秋拉出来说,不知是何意的新小昭“嘶——”了一声,在脑中仔细寻思了一遍,最终把记忆调到了今年的年初,“过年那阵?隐约记得欧女士对这个颜色还挺感兴趣的。”

    “对,今年有段日子欧小姐去外地时,宫掌柜就拜托过她帮忙寻找相应颜色的材料,前些日子听说已经做好,想必是一种突破。”

    原本是几句极其普通的聊天,可是这时却只听得话音落下后一刻钟内,空气中除了京中最常听到的夏日清晨的蝉鸣和安静中叔侄二人的呼吸之外,一切仿佛都静止般平静。

    陈迎秋和新小昭俩人大眼瞪小眼。新小昭像被大人训斥的样子直勾勾地,发呆似的瞅着陈迎秋,而陈迎秋则像骂孩子的大人似的,眼神向下看去。

    这阵仗换往常,新小昭早被陈迎秋用“看什么看,忙完啦?”这种一耳朵听上去好像在关心自己员工工作,实际上深层含义就是“有活干就赶紧干,没活我给你安排点”的倒霉家长的话,指使着去忙活当铺里的事情了。

    所以如今这种和方才对话内容没什么关系的阵仗,倒是莫名把两个人都弄得一愣。最先开口打破这种情况的还是新小昭这个小辈。

    “是,是。不过三师叔……在这地方说旁人未免有些不好,不如换些其他的话题。”

    新小昭的声音不似陈迎秋那样虽然偏低沉但温暖悦耳,反而是有刚变声的少年人的如同沙粒。有段时间陈迎秋越琢磨越不对劲,这小子十几二十岁了吧,咋嗓子还这动静。

    “那说些什么?”陈迎秋闻言,双手撩起黑色长衫前摆,轻轻由跪坐姿势站起身来,动作轻柔文雅,略微有些庄重,“说……新小昭你在刚才有一次故意用话来打岔了我的试探?”

    这下二人默契似的互相错开对方的眼神,

    “有时候我就寻思,我寻思啊,有必要嘛?他陈映川为了一个自愿离开班子的废物草包,牺牲一个上进孩子的大好年华。我还在这费劲巴拉地试探了……几年?三四年。新小昭你还处心积虑地刻意回避我的话。”

    陈迎秋脸上出现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像是对此时此刻正说着的事情的嗤之以鼻。

    “小昭是最近有意偏向我了,然后没给陈映川带去什么有意思的线索了吧,不然陈映川他为什么老是过来找我的茬。要我说啊,多大点儿事儿非要弄成又是安插卧底,又是软磨硬泡的。若是早这么在乎我这个人,又何必当年像对待物件一样对待人呢。”

    是啊,多大点事。

    自己处心积虑小心翼翼的好几年的事情突然就这么被当事人像放炮一样,三师叔突然把他的目的和结果悉数列出时,新小昭心中没有被发现秘密的震惊,居然也认同起陈迎秋的想法来。

    “是,生死之外并无大事,恐怕是师爷不懂得这个道理吧,不然又怎么会置人于死地而不顾呢,”新小昭瞪着没经过岁月侵蚀的孩子的懵懂的眼睛,赞同地点点头,“我师奶奶,我师娘还有掌柜您,不都是这个道理。”

    这下子换陈迎秋傻眼了。

    啊啊啊!这可是我昨天夜里琢磨了半宿的用来揭穿昭儿的话术!后面还有一大段的东西没说完呢!原本以为他会震惊来着!咋还突然认可起来了我说的话呢啊?那接下来我得咋说啊?

    新小昭见他抓狂的心思都差点儿写在脸上了,斜愣着眼神看他,仿佛在心里念叨,“三师叔就着点能耐啊,那你还劝我哎,你还劝我说这是小事,自己不也潜意识地当成大事了?”这样有些鄙视的玩笑的表情。

    表情归表情,虽说就这么简单地让三师叔盘出了自己的逻辑,但因为常年累月的习惯,让新小昭养成了一个一听师叔的动扯西问就自动自觉转移话题的习惯,于是新小昭也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色布条位置,不自觉地带偏了一下话题。

    “哪是三四年,到今年就有六年了。三花是师叔进京中的时候带到京中的小猫崽,它今年可都六岁喽。”

    太阳高升起,预示着新的一天守灵日的真正开始。京中守灵之礼,规定孝子女和小辈人必须彻夜守在一边,另外的人能待在山上就尽量待。所以昨夜陈迎秋和新小昭二人受陈映川所托留在了这里。

    娘那边家里人半个都没有来,说是王寻默嫁到映希班眼瞅着都是三十三年了,怎么也算不得家里人了,没有来看她的规矩。

    张笑愚听到这句由陈迎秋带给她的话时,她瞬间升起一股火,“娘家人都死绝了才没有来看的规矩呢,活得好好的的话谁在乎那个规矩,要么就不是他们亲生的。”

    说罢了话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不管多喜欢王寻默名义上也只能是她儿媳妇儿,说这些话诅咒人有些逾矩,又找补了一句,“你们家的事情我没发言权,当我没说。”把昨晚给她送饭过来的陈迎秋打发回了山下,让他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陈迎秋迟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张笑愚的肩膀,又啰嗦了一堆“早点睡,明天五点得起来烧纸,夜里得冷,别凉着……”之类的稀松平常的常事,随后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山。

    “还有啊,尽量别想太多了啊,放轻松,要哭就哭吧,看从昨天晚上开始你憋屈一整天了,有时候还有意调整呼吸……你和师兄说话我也听到了……下午你下山的时候我也上去给师兄敬了杯酒……”

    话还没说完,陈迎秋的耳边忽然又嗡的一声,随后又去到了一个模糊而又静谧的世界。

    ……

    “师兄你以前跟我说过,笑愚酒量不小。”

    彼时山上张氏子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家占地,所以整片地方只看得很少穿长衫的陈迎秋身着一身黑色衣裳,手持着一个从孟岚枫那里得到的,孟岚枫说是张凤竹每每与他同游时都要自带的酒杯。

    “那今日师兄可就再享用一次。”

    这一幕仿佛与那日义楼着火那次的二人相遇没有过多的差别,陈迎秋将两个酒杯对放,如同二人对坐。

    ……

    孟岚枫把这一套几个杯教给张笑愚之后,又掏出了一封信,信封上并没有落款,内容里也没有嘱咐和寄语。

    只规规矩矩地写着张笑愚给张凤竹买过的包括葡萄晶,饰品杯具,请他吃过的各种零食……每一笔花销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用了近些年信钱增长的价值,算出了这些东西放到如今的价格。

    最后在末尾出,用清晰的红色墨写下了很大的一个总和“一百”,这很大的一个一百旁边。还有这一个类似时间一样的落款,“信十八年——信三十六年”。

    “……十八年了吗。”

    看完过后,张笑愚默默将这一份一看字迹就知道是找人代写的记录和那份写有“当去自己”的那张纸放在了一起,叠整齐了起来。

    是……赵师姐的字。这大概是赵师姐帮师兄整理计算的记录。

    她明明可以帮师兄写记录,为何一直不来找我呢?整整三年了啊,为什么我们连一面都没见过呢?师姐不是说,要完成学业之后回来陪我们一起完成当年的“发扬艺术”的志向吗?

    一瞬间,张笑愚突然明白了她郁闷的是什么。她失去了亲人。就是这样简单的原因,张笑愚一瞬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冷漠的人。

    师兄每次调侃她是个爱揽活的人,也并不是师兄不了解自己,有些地方也许是她自己不够了解自己。王寻默总说自己应该是天之骄子,张笑愚也原以为是她的玩笑,但又去了不可能是她看破了张笑愚。

    “……算了。”

    ……

    京中一长街,刘记有茶茶馆内。

    王白今日反常地待在了往日最不愿意去的后台。此时此刻,她正双手抱着头,手不停地揪着她自己刚为自己剪的,才没过多少天的到肩部的短发,皱眉咧嘴,面目颇有些狰狞的意味。

    “这都快三年的事儿了,怎么还拉我出来鞭尸啊!”

    一边的茶馆掌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看自己家说书的抓耳挠腮的急样,重点却放在了奇怪的地方,幽幽地“满打满算才两年多一点,不能算三年啊。”

    “我用你说啊刘木桦掌柜!”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