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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寻思

    “要不咱俩分了得了。”

    丧葬守灵之时,虽然人多是郑重敬畏的,但实际上要做的事情除了扎纸人做花束叠元宝和定时定点烧纸以外,就剩接待宾客,剩下的时间大多数时间就用来亲朋好友的聊天。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张笑愚一直阴沉沉地郁闷,除了招待亲朋好友之外不作任何声音,只小声在棚子附近叠元宝,摆弄花。

    就连陈迎秋偶尔从山下上来的时候,都只是跟对方要么支支吾吾,要么互相不知所云地打哑迷。

    说是互相,实际上差不多只有张笑愚一个人有些烦闷,陈迎秋大概率只是发动了平日隐藏的闷葫芦属性。虽说张笑愚能看出他闷葫芦内里大概是个什么想法。

    他可绝没有表象那样淡定。

    旁人不知道她张笑愚可相当了解,陈迎秋的内里是冷漠的。

    她也知道,那是他从小处于一个相对冷漠的环境。在张笑愚心里自小成长在一个群体的环境里的人,不是过于热情与旁人没有距离感的人就是过于冷漠对每一个人都疏离的人。

    在张家班和映希班这种好几十小一百人中,从小长起来的张笑愚和陈迎秋,不管平日多么开朗助人,本质上都是冷漠的。就算别人觉得他们实际不是如此,但他们自己就会对别人自动疏离。

    那种感觉……就像是外热内冷?

    像陈迎秋,随意抓来一个人对其评价都是“他成天笑眯眯的,一看就是个开朗的人。”

    曹寄殊也曾在质疑他记账的业务能力得到结果以后,一改之前的怀疑,也不住夸赞“业务能力不错。”虽然不知道这夸赞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不管,就当是夸奖了。

    像张笑愚最擅长东张罗西张罗,她这个人还要强,自从接手张家班的活动之后,几乎事事都自己安排特别妥当,尤其是接手的还是个张凤竹丢下来没收拾好的着了火的烂摊子。

    那这样能算冷漠吗?对人热情,对事物拥有热忱,那内心是否冷漠还是有意义的事情吗?张笑愚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已然临近夜晚了,可她脑中依然有的没的胡思乱想,或是剖析分析自己和每一个人,包括王寻默——但没有张凤竹。

    下午临近傍晚之时去了山下,给王寻默献了一朵花。

    王寻默的碑是陈迎秋张罗订的,自昨天知道这事情之后,陈迎秋就赶忙跟送自己夫人张笑愚回来当时正待在自己家的孟岚枫拜托了这件事情。不知为何,当时陈迎秋听到母亲去世,第一反应是如此。

    或许旁人看来算得上是坚强和稳重吧。白天时张笑愚说他“好淡定啊你,这么一出我人都傻了。”,闻言陈迎秋愣了半晌。不,准确来说,他是一直愣到现在——夜色降临之时——他也没明白张笑愚到底在赞扬他什么。

    夜色渐渐由上面一个点如深蓝色笔墨般向下晕开,如上色一幅精美画作或,明明昨天夜里也是这样的日子,明明它就应该是稀疏平常,明明是两口子对坐吃面条的时间,明明……

    依旧不说话,且在心中沉闷地自言自语的张笑愚坐在棚子边望天,眼睛瞧着夜幕的降临,手里还不停歇地折着元宝,旁边放的是一麻袋折好的。

    毕竟折这东西不用太过脑子。刚刚送走了师娘带的一帮人过来,献了花之后师娘让小辈鞠了躬。让他们走之后,师娘留了下来,陪张笑愚折了半袋子之后离开了。

    整个过程下来,她们几乎没说什么话,近几年和师娘都不太亲近了,师娘也有意不去掺和他们小辈的事情。

    “笑愚?”

    话音未落,刚连呼哧带喘地爬上了山的陈迎秋耳边的夏夜蝉鸣突然模糊一篇。

    融合,交错,杂乱,而后就是无尽的“空”。“……”对待经常性无规矩的听不见,陈迎秋习惯性地对自己无语起来,在心里直翻自己倒霉的耳朵的白眼。

    这时候赶的,真是够要命。赶什么时候不好。嘶,好疼。

    夜里爬山并不容易,黑灯瞎火的,这山上尽管是个京中丧葬专用的地区,山并不高也不能算得上是陡,但树林丛生树枝也在地上,夜里看不见,绊人一绊一个准。

    绕过一些支到山路上的树枝叶杈,手中拿着一包馒头的陈迎秋轻手轻脚谨慎地爬了上来,可还未等走到棚子旁边,便看到张笑愚自己望着天。

    虽然一直望着天,但在这荒郊野岭,张笑愚也是保持着点警惕的,听到有人来到上面叫她名字的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一看是陈迎秋,张笑愚立马用听不出是何目的的平稳声音,提高了声音向来人说道,“要不咱俩就分了吧。”

    “啥?你说啥——我听不见——”

    虽然往常经常摆着笑脸对别人使用“聋子打岔”大法,用打马虎眼的方式拒绝了不少不愿意做的事情,譬如最近几次陈映川来找他的时候他就装耳背。有时候人知道他故意的,但人确实又有这个毛病,所以别人都没办法说什么。

    昨天晚上陈映川刚过来找的一趟陈迎秋,前脚刚被陈迎秋打马虎眼轰走,后脚关了当铺的门刚回到家的陈迎秋就得到的王寻默去世的消息。

    “你又打马虎眼吧。”

    知道自己说的东西有些突兀,不论是陈迎秋装不装,她都知道这话有些奇怪。但是毕竟是两口子嘛,就算是互相胡说八道又能怎么样。

    “?”

    就像“狼来了”里的小孩儿的陈迎秋这次是遇到了“狼”。但不同的是他自己此时此刻因为听不到,所以并不知道他正经历狼来了的事情。

    奇妙的比喻。

    黑灯瞎火的,除了张笑愚第一句借着光的看的嘴型判断出了她正说话,而张笑愚说第二句明显有些语气浮动时,头低下,两手兜了一下手边的很大的袋子,让袋子里的纸元宝沉一沉更加压实一些。

    而后用一根草绳栓主袋子口,拖向棚子里。另一只手向门口棚子指了指,示意陈迎秋和她一起进棚子里去。

    进了棚子之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从草棚子里摆着的一张桌子上 拿起了丧葬时记收出账用的纸和笔。把账本翻到反面没有字的地方,在上面写上了一句话。

    “我说,你晚上吃饭了?”

    写了之后,张笑愚把本子怼到陈迎秋眼前,让他慢慢看,而后自己到桌子上点亮了灯。

    “吃完了,你吃了吗,晚上饭剩俩馒头我带上来了。?!草棚里点灯?别给棚子烧了的?”

    刷刷点点,陈迎秋也写上了一句话。刚写完了一抬头,突然就看见正在门口点灯的张笑愚,突然间瞪大双眼,慌忙地在本上写上了后半句,赶紧把本递回了张笑愚手中。

    “没事儿。我不吃了。”

    接过了本子,回了陈迎秋递过来那满纸感叹号一看就惊奇和惊吓并存的话之后,转身把出了门把外边的东西都收了收。

    “坐着唠吧,一会儿我收拾。”陈迎秋开口道。刚才那个像写信的奇怪行为略微有些滑稽,陈迎秋觉得有些奇怪。说些不尊重的,若是换作是一个轻松的环境中,陈迎秋容易被逗笑。

    “好了?那就唠会儿呗,”语气中依然透露着不似张笑愚能说出来的一股深沉感,好像随着氛围一起进入深夜,“山下面那人够多的,映希班班子里的学生还整天守着?不说不是直系不用守吗?”

    “谁知道,幸亏他们占那个位置是山下面,要他们在这边我估计晚上都没地方住。那么老些人,一边吵吵一边嗑瓜子,棚子里弄满地都是,烟味儿差点儿没给我熏死。”

    陈迎秋很少抱怨。他适应能力特别强,无论是多乱多奇怪的地方都笑眯眯地一待,不抱怨也很少表现出嫌弃。这次却每次见到张笑愚都要跟个孩子似的抱怨几句。

    “那咋办,要不忍忍?或者要没你事儿的话上山上换口气什么的。确实要命,我下午去的时候,看陈映川那边的亲戚一个个都有种心高气傲的感觉。素质原来这么低呢?”

    陈迎秋拉着张笑愚坐在棚内的板凳上,“谁知道,我都不认识,没什么好感。我娘她家的人我也不认识,但我觉得那些人还行,最起码足够庄重和礼貌。”

    “是。说点儿别的吧,”毕竟现在的地方和情况说这些实在不合适,发觉了的张笑愚连忙转移了一下话题,“你这个耳朵啊,下回赶紧去看看去吧。”

    “嗯,行。”

    “我说你别光嘴上答应!说你好几回都不听,犟嘴的劲儿。”

    “嗯,行。”

    “……”

    看他满不在乎的德行,张笑愚也不再继续对牛弹琴,起身离开了棚子。

    昨天晚和孟岚枫一同回到家的路上,孟岚枫递给了她一把扇子,说是五天之前张凤竹跟孟岚枫订的,本是一天就能够做出来的,可那一阵包括张笑愚在内的所有人每一个能找到他。

    扇上墨色山水,山水前有一青衫人开扇站立,一身风流雅气。画旁题字只有一个“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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