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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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坐视不管，萩原研二没有半点犹豫，拎着食品袋跟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距离目标越来越近，咒灵的飞行速度肉眼可见的提高了。

    琉璃跟着加快脚步，不知不觉间，把跟在身后的萩原研二甩出了近三十米远。

    萩原研二感到十分惊讶，追不上一只会飞的咒灵就算了，他一米八六的大长腿居然被穿着和服的女性越甩越远，想当年在警校跑圈他最次也在前五名，这要是让小阵平知道了铁定疯狂嘲讽。

    果然能和罅隙之里有关系的都不简单啊。

    萩原研二内心感慨一句，眼看距离越拉越大，他干脆迈步小跑起来，手里的食品袋随之发出叮呤咣啷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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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一条幽静的隧道，琉璃嗅到空气中有一股微弱的气味，有别于咒灵的酸臭味，混杂了血腥味和腐臭味，预示着不久前这附近发生了血案。

    “……琉、琉璃……小姐……”萩原研二喘着粗气，带着叮呤咣啷的响动追赶上了驻足站立的琉璃。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奔跑了，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时隔四年忽然来个拉练，就算是小降谷也绝对受不了。

    “萩原先生？”琉璃颇为意外地看着奋力追赶自己的青年，“真是抱歉，是我疏忽了。”

    萩原研二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个咒灵呢？”

    “萩原先生，这里怕是有比那只咒灵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下垂眼的青年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不会是什么杀人案吧？”

    “萩原先生很厉害呢。”琉璃面带微笑，语气平淡的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犯罪或许还能帮忙阻止，是一种被称为恶灵的东西。”

    “又是恶灵啊。”萩原研二有些苦恼地扯动嘴皮，他这次出门是来采买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除灵的道具。

    “萩原先生有见过恶灵？”

    “我和我们队长一起祓除过。不过我只能打打辅助。”

    琉璃了然，她很清楚九十九众的工作，那是死后被罅隙之里选中之人的灵魂组成，直属于巳麻吕管辖的维护、管理不同危险度世界的武装力量，并根据危险度及其能力从高到低排序分配为九个番队。

    而她不一样。她直属于罅隙之神天海，主要代理参加神议、协助守护并监视时空罅隙的运行。

    “气味是从那个方位传来的。”琉璃指向某个角落，那里与卦象上显示的东南角方向吻合，“应该只剩残躯了，恶灵没有离开，可能是它的巢穴。”

    “想不到恶灵蛮会选地方的，那里除了流浪汉、烂醉如泥的酒鬼、无家可归的老人，几乎没有人去。”

    “萩原先生对这里很熟悉？”

    萩原研二扬起笑容，“毕竟是我死前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死后也在继续守护的世界。”

    被他乐观的心境影响，琉璃不由打趣道：“萩原先生是上了巳麻吕大人的贼船了。”

    “是啊是啊，我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萩原研二哈哈大笑：“琉璃小姐有办法除掉那个恶灵吧，有需要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那就麻烦萩原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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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案发方位越近，气味越发浓密，琉璃不禁皱了皱眉，灿金眼瞳里堆满了厌恶感。

    嗅觉灵敏的烦恼就是这样，她将别在腰间的蝙蝠扇微微折开几面掩住鼻，试图遮住一些令她作呕的臭味。

    注意到她的动作，萩原研二用力嗅了嗅，没有闻到半点异味，直到走过一处拐角，被扑面而来的恶臭激起了生理性的干呕。

    臭味是从一条僻静幽暗的窄巷深处传出来的，两边是废弃的住宅楼，远处昏黄的路灯明灭闪动，看上去诡异又阴森。

    狭小巷口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头发十分凌乱，身上的校服也皱巴巴的，其中一只腿袜不翼而飞，看上去尤为可怜。如果忽略掉那股浓烈的气息和藏在暗处连通窄巷深处的一尾尖刺的话。

    看样子“她”刚刚填了一顿，但似乎不够。

    注意到有人在附近，贪婪的“她”故技重施，发出凄切的抽泣声，静待过路的好心人上钩。

    “琉璃小姐……”平复下内心的不适感，萩原研二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违和的地方，他压低声音，询问道：“是那个小女孩吧。”

    “刚刚那个咒灵也在里面。”

    “……恶灵和咒灵也能和平共处？”萩原研二快速眨动眼睛，今天的知识点有些密集了。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琉璃面露困惑，“一般来说，咒灵不会离开出生地，它跑来这里本身就很异常。这两种不同生成方式的灵，鲜少有凑在一块的情况，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和平共处的。”

    她看不懂，且大受震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A上去把它们一网打尽？”

    琉璃没有回答，而是闭眼静静感知四周动向。

    很快，她感知到窄巷深处有一股熟悉的混沌味道，于是沉声说道：“萩原先生，我上去当“饵”，找机会祓除它，麻烦您在这边戒备，留意那只咒灵的动向。”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语气轻快：“琉璃小姐放心吧，放哨是我强项。”

    合上蝙蝠扇，强忍着令她厌恶的臭味，琉璃踏进了“她”的陷阱。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琉璃弯腰屈膝，语调温润慈祥，听上去像极了普通的家庭主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猎物上钩搭话，“她”保持蜷缩的姿势，透过躯干的缝隙，窥探到一袭靛蓝松鹤流云纹下摆，欣喜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我……我”

    “什么？我听不太清楚呢，可以再大声点吗？”

    “她”慌忙止住哭泣声，含含糊糊地发出细碎的声音：“……我……我好……饿，想吃……”

    “是在说饿吗？”

    “饿……我饿……”

    “好可怜，前面有家快餐店，我带你过去吃点东西吧。”

    琉璃尽心扮演好心人的角色。

    “谢谢……你……真好”

    见猎物放松警惕，“她”猛然抬起头，面目扭曲狰狞，爆开血盆大口，尖刺的尾骨上翘横扫，却被一柄折扇抵住了额头，一股清净之力蹿入“她”的身体，封住了全部攻势。

    “真是没有耐心呢。”清泉流动之声响起，扣动着“她”的心弦，“小家伙，告诉我，吃了多少个了？”

    富有魔力的声音震动着“她”的心魂，“她”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强烈的饥饿感使“她”本能的摆脱了束缚，“她”愤然挣扎抵抗，奋力发出嘶吼，试图用尖锐的怒吼刺穿琉璃的耳膜。

    “喵嗷——”

    软绵尖细的声音像极了小奶猫的嚎叫，不起任何效用。

    “真是不听话。”琉璃神情淡然，唇角微扬，灿金眼眸透出寒光，“不说也没关系，只要知道你吃了人就足够了。”

    “她”顿觉胆颤心寒，背脊发凉，寒毛倒竖，本能的想要逃开，却发现动弹不了。

    “别挣扎了，如果连你都制服不了，我可白活了这么多年。”琉璃冷笑，持动抵住额头的扇口快速敲打两下，“她”的额间随之浮出一个银白色的双叶葵纹五芒星。

    被彻底镇住，“她”本能的选择了屈服，战战兢兢地回答：“……两……两个。”

    “才这么小就两个了吗？”琉璃垂眸，俨然一副惋惜的模样，灿金色的眼眸流转着温泽的光芒，“乖，告诉我，你从哪里来？”

    “她”茫然的眨动眼睛，无机质的眼睛里诉说着不理解。

    “一直在这里？”

    “……里面，垃圾……妈妈……不要我……了……”“她”全力组织语言，一点一点说出自己的遭遇，“饿……我饿……吃了，找妈妈……”

    琉璃听明白了“她”的话语，声音放缓几度，“妈妈生下你就不见了吗？”

    “……是，妈妈……为什么……”

    “没有哪个母亲会狠心抛下自己的骨肉，或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真的……吗？”

    “嗯。告诉我，里面那个黑乎乎像裂缝一样的东西存在多久了？”

    “……一直在……”

    听到确切的信息，琉璃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小脑袋，一边帮“她”梳理凌乱的头发，一边谆谆教导：“顽强活着固然没错，但吃人是不行的，这是作为“人”的原则，也是不能逾越的底线。”

    “……饿……也不能？”

    “不能。”琉璃态度坚决，而后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说道：“我送你离开吧，愿你未来能收获全心全意的爱。”

    琉璃持扇而立，清泉之声缓缓吟唱出一长串繁杂冗长的祓词。

    能力被限制就是这么麻烦，不然就不能安然超度“她”到达彼岸。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强行祓除，只是那样太不友好了，不符合她为人处世的原则，除非是罪无可恕、穷凶极恶的存在。

    悠扬绵长的语调宛如一曲歌谣，从未所有的温暖包裹着“她”，荡涤着“她”的灵魂，一曲终了，“她”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