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阿康摸着被打疼的手背,不高兴地问:“李令姬,你发什么疯啊?”

    菱歌也莫名其妙,不解地问:“令姬阿姊,你怎么啦?”

    小贵女正是陇西郡公李寻的嫡幼女李令姬。

    李寻夫妇三十多岁才生了她,此时她兄姐都已成年,她年小而吴太夫人又娇惯,所以府中人都不会惹她不高兴,十分迁就,几个庶姐和庶妹更是像她的小仆人。

    此刻,她眼睛一翻,鄙夷地对菱歌说:“宇文昭昭,你真的是猪吗?还要人喂!”

    菱歌根本没觉得她在骂人,夜明珠那么可爱!于是她点点头:“阿兄们就是这样喂我的呀。”

    李令姬是府中众人的掌珠,觉得人人都要围着自己转,每次去代王府,必定要和菱歌争高低。宇文玘觉得自家妹子比她可爱多了,又哪里耐烦哄她,要么是帮着菱歌,要么就躲着她。所以她一向最讨厌菱歌,连带着看跟菱歌总在一起的阿康也碍眼得很。

    一听菱歌这么说,李令姬莫名地更加火了,明明菱歌这句话没有顶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于是更加蛮横地道:“少罗嗦,我问你,玘阿兄呢?”

    菱歌一向也是被娇宠过来的,见她无礼,也皱皱小鼻子看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去问玘阿兄自己呗!”

    说完还又对阿康甜甜一笑说:“我们也不知道,二兄是吧?”

    阿康忍笑,一本正经地点头。

    李令姬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菱歌笑得甜甜的小脸,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小庶孽,你神气什么?”

    阿康变了脸,说:“李令姬你敢再说一遍!”

    李令姬得意地指着他的脸说:“别以为我姑母对你们好,你们就以为跟玘阿兄一样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平时没少见自己的母亲这么骂庶姐妹“庶孽”,觉得姑母府里的庶子女也跟自己家的一样,可以任自己随意骂。

    菱歌却是大怒,有一回李媪叨咕了自己一句“小孽障”,气得大兄都跟李媪发了脾气了。她也是被代王和宇文玘几个养出了点小脾气,看见李令姬用手指着自己二兄的鼻子,二兄的脸憋得通红,又气得说不出话,就站起来,一手抓起案上的糕点,朝李令姬掷过去。

    那糕点名“银丝球”用糯米粉,麦芽糖,芝麻等制成,绵甜却十分酥松,在李令姬的脸上一下子就开花了,撒得她脸上胸前都是。

    李令姬在府中从来都是被哄的那个,就是两个比她小的庶妹也要来哄她,她想骂就骂,就是打了,郡公夫人和太夫人也从来都是不痛不痒地说几句。

    又因她祖母地位高,叔伯父兄们也都位高权重,所以就是在外面跋扈一些,人家也看在她家人面上,也不怎么跟小姑娘家家的计较。她一向没遇到对头,不料今天却真的被打了脸,还是以这种方式。

    她低头看看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沾满了糖丝和芝麻,痛倒也不太痛,只是一来吓了一大跳,二来觉得丢了大脸,于是“哇”地一声竟绝望地大哭起来。

    她身后几步远一点的地方,本来跟着两个侍女的,看她欺负阿康两个,这场面对她们来说是见怪不怪的,又在自己府里,也不担心,是以听到“小庶孽”的时候,也没想起去劝阻,可能也是不敢。

    这时候看李令姬吃了亏,大惊失色,心里暗暗叫苦,又暗怨阿康兄妹俩。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郡公夫人的一通罚了,于是都暗下决心,要帮自家小娘子扳回一城,好将功折罪。

    代王府他们是惹不起,但这位小郡主是庶出,自家老夫人极不喜欢她,又有自家王妃在,想来帮着自家小主子是没有大要紧的。

    得罪代王府还不一定死,但是这时候不护着小主子,郡公夫人马上就可以要她们的命。

    两婢互看一眼,心照不宣,一人赶紧去帮李令姬收拾,安抚李令姬,一人瞪眼看向阿康和菱歌:“谁家小娘子到别人家做客,居然可以打主人的!倒是要好好说一下道理。”

    他们这一通闹,旁边看戏的客人,才发现她们吵起来了,于是有人过来问怎么回事,李令姬又恼又羞,哭得更加大声。

    杨俊在旁边看了全过程,这时也走到菱歌旁边,悄声对她说:“你也快哭!”

    可是了菱歌看李令姬张嘴嚎哭,嘴边还挂着絮状的糖丝,十分滑稽,居然咧嘴笑了,她扬起脸对杨俊说:“可是我哭不出来呀。”

    那婢女见她笑得无邪,更加冒火,竟然伸手去拉菱歌:“小郡主,你不能仗着自己有品级,有阿兄撑腰,就欺负我们小娘子呀!”

    阿康看这刁奴颠倒黑白,气得想踢她一脚,上前拦住她,愤愤地说:“明明是李令姬先骂我妹妹,怎么成我妹妹欺负她了?”

    那婢女阴阳怪气道:“我们只看到郡主拿银丝球丢我家小娘子。”

    阿康一想起被骂“小庶孽”就觉得羞辱,不想跟她一个婢女对嘴,于是对李令姬嘀咕道:“你比我妹妹还大两岁呢,真不知羞!”

    这时,旁边有客人劝道:“你们带小娘子去换一身衣服吧,姊妹几个吵个架,很快就好了。”

    李令姬恨恨地看着菱歌,突然又大放悲声,一边哭一边叫:“你等着,我叫我大母杖死你!”推开帮她整理的那个婢女就跑了。

    两个婢子也顾不得这边了,慌里慌张地追了上去。

    阿康知道李太夫人最是护短,王妃虽对自己和菱歌不错,但在太夫人的寿日跟李令姬闹一场,终归是很不好的事,还不知道太夫人要怎么发作,不知道阿兄会不会怪自己没看好妹妹,这时候有一点慌起来了。

    他心里打定主意,把责任都担下来,不叫妹妹吃亏,于是他低下头对菱歌说:“待会儿见了母妃和太夫人,你什么都不要说。”

    菱歌看他那么紧张,嘟着嘴说:“我照实说呀,是令姬阿姊先无礼呀,以前令姬阿姊欺负我,玘阿兄说了,有他在就不要怕,我也要告诉我玘阿兄哩!”

    阿康有点着急了,说:“可是阿兄这会儿不在呀,你听话,啊?”

    杨俊看他着急,在旁边温和地说:“阿康,我去给你们作证,最多给她道个歉,应该就没事了。”

    阿康感激地对长倩一笑:“多谢表兄了!”

    于是三人慢吞吞的往萱葳堂去,阿康出于一种畏惧心理,想晚一点面对;菱歌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杨俊性子温和,也不会催他们。

    所以等他们到萱葳堂的时候,李令姬已经换好了衣服,脸也洗得干干净净,坐在太夫人身边,还在抽泣,估计已经哭了一场,就不知道是如何哭诉的。

    看他们进来,太夫人浑浊的老眼射出寒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屋里的人,两兄妹都认识,李妃,襄阳大长公主都在,还有太夫人的二儿媳,安阳大长公主。

    独孤夫人也在,她看着杨俊和他们在一起,眉头一皱,问道:“阿祇,你莫不是跟阿康一起淘气,也欺负令姬妹妹了?”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儿子,要说他欺负人,那是不大可能的。

    听了这话,襄阳大长公主微笑不语,安阳大长公主却心中冷笑:令姬根本没说这里面有你儿子什么事,你又不是没听到,一开口就给这小孩之间的玩闹定了调子,什么叫也欺负!何况令姬平时任性娇蛮,说的话大半不是真的。

    安阳跟自己异母的弟弟代王倒是没特别亲厚,但是她一向跟太夫人和郡公夫人不和。太夫人觉得她自恃身份,不敬舅姑,她觉得太夫人倚老卖老,挟恩自重;郡公夫人吴氏是太夫人娘家侄女,很受太夫人偏疼,且吴夫人作为宗妇,总想指指点点,她又觉得郡公夫人偏狭自私,且没有自知之明。两人平时时有互别苗头,勉强能维持住面子情。

    所以能叫太夫人和郡公夫人两人不痛快,那她铁定不会站在太夫人一边,于是袖手沉默,打定主意看笑话。

    李令姬在太夫人面前说,跟菱歌开玩笑,菱歌拿银丝球丢她,她恼了才骂人,她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把顺序颠倒了。本来她有恃无恐,准备照实说的,反正太夫人和自己母亲也不会罚她,但两个婢子知道点轻重,知道今天太夫人堂屋里贵客多,万万不能实说的,于是教了她说辞。

    太夫人听了自然是大怒,只用冰冷的眼光看着两人。

    李妃倒没以为是菱歌挑事,以为是阿康男孩子淘气撺掇的,这会儿觉得心里很是尴尬,只好清了清嗓子道:“怎么能用东西砸人呢?还不给外大母赔个罪。”

    阿康和菱歌于是跪下,阿康大一点,连忙先开口道:“外大母寿辰,阿康不孝,让外大母烦恼了....”

    不料太夫人冷冷打断他的话,质问菱歌道:“你小小娘子怎么就那么狠?朝人脸上扔东西,这幸亏是软和的,要是石子什么的,不砸破了令姬的脸吗?”

    李妃在旁又急,又怕太夫人罚了菱歌,代王知道了心里不痛快,又劝母亲:“母亲别恼,回去我一定好好罚他们!”

    太夫人却森然道:“今日事今日毕,我也不需你好好罚她。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外大母,那外大母就小惩大诫,免得你将来无法无天闯出大祸。阿康也没砸令姬,退后再说,就让人领菱歌到廊下去,面壁一个时辰,中午不准吃饭,好好反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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