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人闻声望去,只见旁边花树夹墙后绕过来两个少年。

    原来,他们正停在一个岔路口,这两个少年站在岔路一边的花树夹墙后面,她们没有看见。此时说话的是大的那个,他长得英俊斯文,身高腿长,正似笑非笑看着宇文玖;另一个男孩和宇文玘差不多大,白静秀致的脸庞上,眉目清朗,对着她们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宇文玖顿时玖俏脸飞红,像一朵将将开的芍药。

    清沅心叫:“糟糕,谈论人家长辈被抓了现行。”

    这两个少年正是独孤夫人的长子和三子,大的名杨勇,小的名杨俊。

    宇文玖正要找个借口遮掩过去,没想到杨勇盯着她,脸上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说:“郡主若嫁给我,你的愿望都可以满足!”

    宇文玖还没会意过来,尉迟梵音和窦清沅在旁边已是“嗤嗤”地笑起来。

    宇文玖回想一下自己说过的话,陡然明白了,顿时大窘,凶巴巴地叫起来:“杨大郎,你这坏种,你又皮痒了是不是?你不占我便宜你会死啊?”一边作势去打他。

    杨勇看见宇文玖的小拳头敲过来,一边“哎呦呦”地叫,一边又毫不躲闪,显见得十分享受这种美人**捶(拳字打不出来)。

    鲜卑人家也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男女一起跑马,一起出游,也是常见,所以大家都在旁笑嘻嘻地看。

    宇文玖捶了杨勇好几拳。杨勇还在那儿笑:“郡主果然颇有悍妒之风,将来一定能挟制郎婿!”

    宇文玖看他不痛不痒,自己还要受他调戏,又不好真的抽他一鞭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狡黠地一挑眉:“杨大郎,你这公鸭嗓子怎么还不好啊?”

    杨勇的脸一下就变成了一块红布,再也没有之前的油嘴滑舌了,一边偷瞄她,一边支支吾吾:“我是,这个,我有点,嗯......”

    宇文玖出了一口气,得意地笑起来。

    清沅比她老成,梵音虽比她还小两岁,但是个鬼灵精。两人看看杨勇这般神色,又看看宛如大仇得报的宇文玖,都知道这傻姑子还没开窍,不由得窃笑不已。

    停了这一会儿功夫,陪着菱歌在后面一会儿捉虫,一会儿斗草,一会儿看鸟的两兄弟也赶了上来。

    梵音说想去看戏,她听她阿母说今天李家的家伎排了一出大戏《遗芳记》,虽戏里讲的是汉朝武帝求长生不老,最后在海外瀛洲终于成仙的故事。但里面穿插不少情情爱爱,恩怨情仇,梵音十分感兴趣,就拖着清沅和宇文玖要去。

    杨勇本来就心怀小心思,想粘着宇文玖,于是跟着去了,宇文玘三兄妹和杨俊无可无不可,也跟着去了。

    杨俊不怎么在外走动,所以还是第一次见菱歌,见她长得玉雪可爱,不时跟两位兄长撒娇,但又不任性,不由大是新奇。

    因他母亲独孤夫人性格刚烈坚毅,对子女教养也十分严格,兄弟姊妹之间也是温躬有礼,长幼有序,却是从来没有看过兄长如此宠妹妹。

    他记得家中妹妹像菱歌这么大时,也是小大人一样贞静的。他兄弟姐妹一共八人,他既非长又非幼,父母也不是最关注他,他从小也很安静,杨勇说他可以去剃度出家了,其实他倒真的想过。他在寺里居住过,觉得寺里很清静,没有那么多纷争。

    可是一路走过去,听见菱歌在旁边嗲声嗲气,笑语如珠,却又忽然好生羡慕宇文玘和表弟阿康,感觉手痒痒的,也很想将菱歌那茸茸的小脑袋揉一揉。

    一行人来到水阁附近。

    李府占地广,湖也不小。湖上长桥一直延伸到湖中央,桥的尽头却是一个雕栏玉砌的湖心阁,桥上有人漫步,湖心阁那边也是影影绰绰的人。戏台子就搭在水边,与湖心阁遥遥相对应。因在水边,唱戏声音远远传开去,也不觉得喧闹。

    戏台下的柳树底下,错落有致地摆着一色儿的条案,茵席。

    几人坐了几张挨在一起的茵席。又有相熟的贵女公子过来打招呼,十分热闹。

    菱歌哪里会对看戏有兴趣,只是将几根路上挑的草和花瓣翻来覆去地玩。

    她一会儿要宇文玘陪她斗草;一会儿趁他们不注意,又将花瓣塞进嘴里,想尝尝滋味,惹得梵音一个劲儿的叫她“吹花嚼蕊的小佳人”;一会儿又依在阿康身边把花往阿康头冠上别,挨了阿康一指头。

    阿康弹得本不重,但菱歌皮肤娇嫩,雪白的额头马上就浮起一抹红印子。

    宇文玘狠狠地瞪了阿康一眼,阿康吓得又赶紧给妹妹吹。

    菱歌却一点也不恼,抱着阿康笑眯眯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他兄妹三人好似比戏台上还热闹,杨俊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台上乐声却一转,一个峨冠博带的男子忧伤地在唱:“是耶,非耶,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语意缠绵,叙不尽的惆怅与情思。

    杨勇“啪”地轻击长案说:“武皇帝一代雄主,却如此多情,真是令人感叹!”

    宇文玖送给他一个白眼:“多情什么?遇到他的女人都倒霉才是,他的宠妃皇后,哪一个有好下场?”

    梵音很有同感,潋滟的眼波一横,接口说:“就是,陈皇后助他得大位,却被幽离未央宫;卫皇后吧,虽无辅政之功,却有内助之贤,年老色衰,最后挡不住几个儿子女儿都被赐死,自己也被迫自尽;李夫人呢,荣宠一时,看,这出戏主角就是她,倾国倾城又怎么样,武帝后来灭她几个兄弟的三族也没手软啊;钩弋夫人,就不用说了,杀母立子,人伦惨事,这叫有情?不知道你们男子从哪里看出来他有情!”

    清沅也点头:“一时雷霆,一时雨露,不外如是。”

    杨勇语塞,勉强道:“还是有深情的吧......此一时,彼一时也......”

    宇文玖看他吃瘪,眉眼弯弯地笑了,杨勇有点发窘,但看她笑得那么欢快,一时又莫名欢喜。

    宇文玖拍手笑道:“还是咱们好,不用守那么多规矩,不喜欢的就一拍两散呗!”梵音促狭一笑,斜睨桓杨勇道:“阿姊,你要和谁一拍两散呢?我看有的人要着急了。”

    宇文玖顺着她的眼光看却见杨勇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忽然心中如被小石子投进湖面,起了涟漪,破天荒地觉得有点害羞,佯作恼怒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打你!”

    杨勇看着她,脸上漾起红云,居然没有接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微笑。

    清源和梵音见了靠在一起,一会儿低语一会儿笑,最后杨勇终于被笑得坐不住了,只好讪讪地走到稍远的席上,和别的人聊天去了,那恋恋不舍地样子又让清沅和梵音笑个不停。

    旁边席上有些贵妇都是打这个年龄过来的,见了也相视会心一笑而已。

    三个女孩都是家世显赫,又是千娇万宠地长大,一向都是言行快意。此刻她们语笑嫣然,映着明媚的春光,就是那最美的春色,她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肆意笑下去。

    太阳渐渐高了,园子里的人也多起来了,三个女孩看了一会儿戏,又约着往湖心阁去了。发系红绫的侍女们穿梭在席间,时不时给席案上添上香茶和精致的小点心,清风拂来,鼻尖满是花草混合着茶点的香气。

    阿康拎起一块翠玉糕,往埋头编东西的菱歌嘴边送,菱歌抬起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忽然睁大了眼睛,问阿康:“玘阿兄呢?”

    阿康给她抹抹嘴角,笑道:“你这小傻子,刚才去捡落花的时候,阿兄就走啦。父王这时候还没到,阿兄担心,想去迎一迎,让你好好听我的话呢,说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就让我把你带去交给李媪。”

    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加的,他本不是一个安静的性子,要依他早都跑去找同龄的男孩子去玩了,但长兄的话,他万万不敢不听。

    菱歌对他吐吐舌头很肯定地说:“才不信,玘阿兄不会,”又淘气地凑到他耳边说,“李媪一看到我就黑脸,玘阿兄才不会把我交给她!”说完又低下头编草玩。

    阿康忍不住笑了,手痒痒地又想弹她一下,想一想阿兄,又忍住了,继续给妹妹喂食,一边憧憬:“没错,阿兄没说这话,阿兄说让我们乖乖的,午后带我们去看百戏,今天的百戏什么都有,不仅有你喜欢的跳丸,飞剑,还有幻术,还可以看见长白山捉来的熊罴呢......”

    阿康滔滔不绝地讲的正起劲,忽然一只手“啪嗒”一声打在他手上,手里拿的翠玉糕擦着菱歌的脸就掉在了地上。

    他抬头一看,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贵女站在他旁边,狠狠地盯着菱歌,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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