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宇文玘一看他没带回菱歌,如堕冰窖,哆嗦着问唐元:“元叔,怎么办,怎么办?”

    唐元看看天色,心内焦急,面上强作镇定道:“眼看着沙暴天气也持续了这么久了,你看这风越来越小,如果天黑前停了就好了,我回来是来拿火石的,万一真的天黑了好找人,”又安慰宇文玘道:“小郎君,你别慌,你一定要留在原地,要不然跑散了更不好办!”

    宇文玘明知唐元说的都对,却又忍不住眼泪,只是喃喃的叫:“如果菱歌丢了怎么办?元叔,我好怕......”又怕妹妹遇到野兽,嘴里却不敢说出来,怕一语成谶,他觉得自己没有看好妹妹,心里又痛又悔,不由得痛哭起来,六神无主。

    唐元撮唇长啸,给阿木和阿鲁发讯号,半盏茶的功夫,阿木和阿鲁也回来了,两人灰头灰脸,也是一无所获。

    幸好这时风终于停了,天色也亮了起来,唐元大喜,对宇文玘说:“小郎君快别哭了,小郡主一定会吉人天相,你看老天爷在帮她,之前风沙大看不清,我们也没走多远,这会儿风停了,天也没黑,我们四人分散成四个方向去找,一定把小郡主带回来,谁找到就以啸声传讯,两短一长,记住了么?”

    又对小刀说:“你陪小郎君留在这儿等,万不可跑散,说不定小郡主自己回来了呢!”最后一句话,是怕宇文玘忍不住出去找,遇到危险,才拿菱歌有可能自己找回来作辞,将他按在这里。天快黑了,万一宇文玘再有个好歹,唐元真是万死莫赎了。

    宇文玘和小刀留在原地,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不敢去想别的,只是不断在心中默念:“父王,你保佑妹妹回来......”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终于消失了。宇文玘呆呆的凝视着天幕,祈祷星星月亮快点出来,他忽然忍不住狂喊起来:“菱歌,菱歌,你回来,你回来......“

    小刀看他这样,既怕他把野兽招来,但看他实在可怜,又不忍让他噤声,只好持刀警惕地守在他身边。

    大概是天不绝人,又或许是代王冥冥之中护着菱歌,难耐的等待中,终于一阵啸声传来。风沙过后草原里又变得格外宁静,这啸声不容错闻。

    宇文玘精神一震,仔细倾听,啸声越来越近,果真是两短一长,宇文玘浑身一松,竟然摔倒在地,小刀连忙扶他起来。

    微弱的星光下,一个黑影迅速地跑了过来,欣喜地叫道:”找到小郡主了!”

    原来是阿鲁找到了菱歌。

    小刀连忙发出啸声传讯,让唐元三人回来。没多久,三人迅疾地飞跑回来,看见菱歌被找回来,虽然还在昏睡,却已是大喜。平时沉默寡言的阿鲁,难得地多讲了几句话。

    他说,从找到菱歌的地方看,可以猜大概是沙暴来的时候,菱歌惊慌失措,被风挟裹着跑错了方向,与他们走了一个十字,估计又怕又累,靴子也掉了一只,走不动了就钻进了矮树丛中躲起来了,后来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半昏半睡过去了,一直到阿鲁将她找到抱回来,她都没有醒。

    宇文玘看她脸上手上都是沙石和灌木割出的小伤口,脑袋上还有飞石撞出的一个鸡蛋大的包,脚上也流血了,心疼不已,本来之前心里还在想找到她一定要骂她一顿,可是看她这样却又哪里舍得说她呢。又听唐元说,得亏菱歌走不动钻进灌木丛去了,也得亏阿鲁发现了菱歌掉的靴子,要不然越走越远,一个人在外面呆一晚上就糟了,怕是找不回来了.......

    宇文玘后怕不已,更加自责。等到菱歌醒后,看见众人自然有一番热泪交迸,几个人越发着紧她,走到哪里都有一个人跟着。

    一日,他们在路上遇到两个骑马牧羊的汉子,唐元一看他们的服饰,就立即催马上前打招呼,用的是宇文玘他们听不懂的话,但是看得出来,那两个牧人对唐元很友好。

    几个人叽里咕噜连讲带比划半天,最后互相拍着肩膀告别,等他们赶着羊群走后,唐元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对宇文玘说:“这两个人是蓝突厥苏农部的族人,他们说再走两三百里,就进入云内州了,沙钵略大可汗想在那儿给我们公主建可敦城,作为在漠南的陪都。公主也只比我们早到三四个月,想是公主人马辎重多的缘故,所以竟然也是年后才到。”

    几人听了不由得大是振奋,越往西北,肉眼可见的人烟却反而多了,不像之前半天见不到一个穹庐。有时也见骑马的牧羊人经过,无一例外的都是披发结辫,他们有的好奇地看着这一群中原人打扮的人,有的却对他们却露出警惕的目光。

    唐元连忙用突厥话打招呼,告诉他们自己一行是来投靠亲戚的。他告诉宇文玘,突厥草原部落的牧民闲时牧羊牧马打猎,战时可都是要上马冲锋陷阵的。突厥大军除了可汗的扈从直系亲兵附离(狼卫),另外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些在草原上游牧的牧民,可以说,突厥除了老弱病残外,全民皆可上阵为兵。突厥人狼性重,一言不合,可是要拔刀见血的,所以尤其要小心。

    这些年,中原与突厥也不断互派探子,大概这些人怕他们是来刺探军情的,唐元说好在他们一行中还有个小女娃,大概也不大像探子。

    离突厥腹地越近,唐元反而不着急了,除他以外,其余的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塞北草原,很是新奇,又加上菱歌年小娇弱,唐原本就心疼兄妹二人清减不少,也怕赶得太急了,孩子受不了,因此放慢了速度,几人反而慢悠悠地往王庭而去。

    几天以后,他们终于过了云内州的界碑。又走了几十里,刚刚转过一道山,就见一彪人马迎上前来,马蹄滚滚中尘土飞扬,小刀和几个人不由得按紧了身侧武器,将宇文玘和菱歌围在中间。

    唐元眯起眼凝神望去,不一会便舒展了眉头,对宇文玘说:“小郎君,是自己人!”

    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欣喜地叫道:“前面是乾玉么?”宇文玘也激动地大声叫道:“阿休!”策马上前奔过去,对面一骑也越众而出,奔上前来,正是大半年未见的阿休。

    两马越奔越近,宇文玘和阿休两人先后下马,奔到一起。阿休一把抱住宇文玘,泪花滚滚:“乾玉,这两个月我每天都会来这里迎一迎你,你这么久都没来,我还以为你......”

    宇文玘和阿休两人自小都是长安城中的天之骄子,又年龄相近,感情极好。宇文玘看到阿休感情外露,知道他一向都是热心热情,从邺城一路逃亡,想他也是在路上吃了不少苦,故而逗他说:“以前在长安城,大家都说我比你俊,我可不想死,我死了,不是让你专美于前么?”

    阿休破涕为笑,用力捶了宇文玘胸前一拳道:“臭不要脸,你什么时候比我俊了?”

    宇文玘忽然弯腰皱眉叫道;“哎呦!”阿休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宇文玘道:“完了完了,我忘了你这里受过伤,这么久都还没好么?怪我,怪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想拉开宇文玘的衣服查看。

    菱歌在后面坐在唐元的马上,看见两人相会,正要跟阿休打招呼,没想到看到自己阿兄痛苦地弯下腰,吓得叫了起来:“阿兄阿兄,你怎么了?”又叫唐元:“元叔,快抱我下去!”

    唐元对宇文玘的伤心中有数,看出宇文玘是闹着玩,倒也不慌不忙抱她下马,她急忙跑到两人身边,焦急的叫起来:“阿兄,阿兄,你怎么了?”又撅着嘴对阿休道:“休阿兄,你干什么要打我阿兄?”也踮起脚去扒宇文玘的衣领。

    宇文玘难得淘气,本来想吓一吓阿休,却没想到吓到了菱歌,又看这两人都来扒拉自己衣服,不由害羞,连忙抓住菱歌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吓一吓阿休。”

    菱歌却撅着嘴道:“休阿兄,再不可打我阿兄了啊!”阿休见宇文玘没事,又气又好笑,一把抱起菱歌转了一个圈,说:“知道啦知道啦,谁都比不上你阿兄,休阿兄好伤心!”

    菱歌在阿休脸上轻轻挨一下,慷慨地说:“好了,不伤心了,给你挨一下!”

    阿休看她那纡尊降贵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宇文玘和菱歌受到感染,也开心地笑起来。

    阿休低声道:“真好,走了千万里,好歹还有我们几个在一起!”

    这话说得何其心酸,宇文玘回头望向来路,寒鸿过尽人千里,故园已是不堪回首。

    见面的激动过后,一波人往沙钵略大可汗的王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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