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贰.晚安

    “算不上。”

    对于这个问题,随春生似乎并不意外,他摇了摇头道:“不过是眉眼处有几分神似,我的夫人也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提及此,他弯了弯唇角,似乎很开心。

    “好吧。”他不肯多说,程非晚也没有办法。

    她叹了口气,正色道:“我承认,太守大人提出的条件很诱人,我很心动,但也请恕我直言,我不是她,更代替不了她。”

    闻言,随春生有些意外,“你这是在拒绝吗?”

    “是。”程非晚毫不避讳的承认,“抱歉,我尽力了,但实在做不了太久的傻子。”

    她也想撒手不管,可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情义之间,还有一颗心作为凭证。

    “那怎么办呢?”随春生叹了口气,遗憾又无奈的道,“先允许你聪明一会儿吧。”

    他像是做了一个很为难的决定,程非晚只作不知,刻意的装傻令他也不解释。

    话锋一转,他终于问出了口:“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她已经不在了。”

    “很简单啊。”程非晚耸了耸肩,“太守大人官居正三品,但凡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能求而不得?凭您从龙之功,便是求娶国朝公主,圣上怕也只会笑呵呵的答应。”

    她突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虽然你的年纪大了点,但是你长得好看啊,世人对美人总是多般包容,女子也不会例外。”

    非她恭维,算算时间,这人年近四旬,可单看脸,顶多也就三十出头,天生不显老态,且一身蓝袍更显得年轻俊俏。

    若是往前推个十来年,定是不逊色于月氏双胞胎的大美人,说不准同反派也可媲美,而现在多了风霜和沉稳,更添韵味。

    “呵。”随春生轻轻笑出声来,握着酒杯的手略微抬了抬,朝她示意,“继续说。”

    “由此可见,你所求的必然不是尘世间的女人,可是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仙人了。”程非晚凭空搬出一套理论,理所当然的道,“这一番排除下来,可不就得出结论了?”

    “有几分道理。”随春生点头附和,却没有轻易相信,“但只是这样恐怕不够吧?”

    “当然不够!”程非晚引诱够了,再抛出证据,伸出一根手指一一数落,“一开始我也不可能想这么多,但金夫人的屡屡针对、花园里我与大人的偶遇,以及她见到你时的眼神,都没办法让我不多想。”

    她有理有据的说:“可以肯定的是,今日之前我们没有见过,所以也不存在大人对我早有预谋。不过也有可能,大人最近见过我的画像,又“恰好”表现出了浓厚的吸引,所以才让她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的有一位很恩爱的夫人,因此你不可能会喜欢我,这一条结论完全可以推翻。”

    “嗯。”随春生赞同的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说回刚才了。”程非晚继续长篇大论,“你不喜欢我,却要留下我,而与你恩爱的夫人,不仅人不出现,甚至连名讳都不曾出现在众人的口中。巧的是,府上却有一位明显跟大人有一腿的别家夫人,光明正大的以女主人的姿态教训我。这种种怪异,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的夫人不在了,但你很思念她,而我与她相像,让你可以透过我,看见她。”

    “姑娘说的……”

    随春生没有追究她口中那些不恰当的用词,他沉默了须臾,方找回自己的声音。

    “全对。”

    程非晚浅浅一笑,垂了眼眸,“大人,你没有看错,我是爱慕虚荣不假,但我就是我,我并不想成为一个随时可抛的替代品。遑论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或许诚如你所言,我喜欢他,没有他那样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二人的命运早就绑在一起了,是注定要纠缠一辈子的,不死不休的那一种,你插不进来的。”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她好像确实有点……喜欢上谢无期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没有结局的。

    “那如果……”随春生突然抬眸,“我杀了他呢?”

    程非晚心口一窒,她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清晰的看到里面流连出来的杀意。

    “我不是先夫人。”她喃喃道,试图规劝,“若你是为了心爱的人倒也罢,但我不是。”

    她知道,他敢这么干,就算确定了高良就是谢无期,他也敢这么干——杀人夺妻。

    谢无期会权衡利弊,会犹豫是否要放弃她,但随春生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爱人。

    他们此前一直在探究随春生的目的,可是如今,他就这么轻易透露给了她。

    还是在没有确定,她是否是来自朝廷的敌人的情况下,不过是因为她与他的夫人神似而已,他眼中有一股不顾一切的疯。

    倒是与她相配,就是可惜,他们的“疯”劲使不到一处,所以她还是跟谢无期更般配。

    随春生应该不会真有本事杀的了大反派,但她不能不表露出害怕,对付聪明的对手,适当的述说真相才能降低他的警惕。

    但这并不代表,需要全盘托出。

    “哈哈……”

    随春生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喝醉了一般,扶额大笑,“怎么信了呢?我逗姑娘的。”

    程非晚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羞恼斥道:“大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随春生浅声道:“你很怕他死?”

    “怕!”程非晚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又继续说谎,“他死了,我不就是寡妇了?”

    她不是在玩游戏,死了可以读档重来,度化对象死了,她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但,这是连谢无期也不能发现的秘密。

    随春生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经的提议:“那你嫁给我不就行了,我肯定对你好。”

    “不嫁!”程非晚斩钉截铁,再一次拒绝。

    随春生目露失望,伸手准备去够酒壶,不成想被人抢先一步捞走,扑了个空。

    “酒也喝了,夜宵也吃了,天色更是很晚了。”程非晚调皮的晃了晃酒壶,目底毫无惧色,“你还有大半坛,这剩下的半壶归我,告辞。”

    “哈~”随春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姑娘真的是……罢了。”

    他半真不假的说着情话,语气含着几分戏谑:“百花酒归你,我也可以归你。”

    程非晚摇头晃脑的拒绝,“不要赠品。”

    身后人失笑,她不再停留,抱着酒壶迈步离开。

    “姑娘。”

    她走出凉亭之后,背对着她,那道温润的嗓音再次响起。

    “我今夜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嗯。”程非晚顿步,轻轻应了一声,“晚安。”

    她知道,否则他不会与她啰嗦这么久。

    许是念起往昔,有爱侣结伴过节,今夜恰好遇到她,所以不想孑然一人罢了。

    可惜,也只有今夜。

    随春生没太明白,“何意?”

    程非晚想了想,真挚的祝福道:“夜里安康,祝你……有个好梦。”

    祝你梦见她,祝你去见想见的人,然后……就此收手吧。

    虽然今夜两人的谈话真假参半,但她觉得,有一句话他一定没说谎,那就是提及时笑言——他的夫人是个很善良的女子。

    随春生所做的一切,必然与他的夫人有直接的联系。

    但只怕是……一厢情愿。

    程非晚静立不动,身后沉默须臾,再次传来一声轻笑,“多谢姑娘成全我一次。”

    他顿了顿,作出承诺:“作为谢礼,我答应姑娘,不会伤害你所在乎的那几人。”

    程非晚微微侧目,轻声道:“我记着了。”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月光照亮回程路,丫鬟落后几步随行,树影晃动模糊其间黑色的暗影,夜幕的汹涌终于要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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