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零捌.撑腰

    夜色早已被人为搅扰,失去静谧,虫鸣鸟雀时不时奏起并不算悦耳的歌声。

    程非晚呼吸滞了一瞬,听见这道声音她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她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那三个字却让她心下复杂。

    只因这话实乃大不敬,放眼天下,有胆子接的恐怕也只有一人,果不其然,程非晚回头看了一眼,谢无期正匆匆而来。

    看位置,他是从一片假山后面走出来的,大概已经躲了许久,又给他看了一场好戏。

    所以这会儿,他应该心情不错,不过为了配合此刻的境况,眉头还是蹙了起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许多人,起码一大半程非晚都没有印象,应该是男宾宴席上的本地贵人,但也有几个是她熟悉的面孔,比如解西、幸妍,以及——随春生。

    程非晚微微勾唇,这人先前还有心思来逗她,现在终于忍不住要亲自出马了吗?

    她仔细看去,可这消失已久的主人家,出现的竟只有太守一人,还是不见他的夫人。

    程非晚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心下却疑惑,谢无期究竟搞了什么鬼?下毒了?

    以她目前对他的了解,应该不至于。

    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功夫去细究了,他们的到来,同样代表着这场鸿门宴将要落幕。

    而最后散场的这一关,可不好闯。

    程非晚不会天真的以为,谢无期在太守府里窜了这么久,它的主人会毫无所觉。

    远处众人步履紧凑,谢无期脸上不掩担忧,演的跟真的似的,自己怕是都入戏了。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着他奔赴而来。

    事实上,程非晚早就知道谢无期过来了,同样的,他也知道,她知道他过来了。

    方才那最后一句话,指桑骂槐,说的就是他。

    两人斗法,向来出其不意,又心知肚明。

    岂料如此嚣张的话,他竟丝毫不觉得生气,是觉得她做不到,还是觉得她舍不得?

    如今在他眼中,她必定是对他情深不移的吧。

    程非晚忽然感觉到难过,一种看穿全局,却无力更改,又或者说不能更改的难过。

    “觅儿!”谢无期浑然不觉这短短一瞬,她脑海中闪过了所有阴暗的想法,他只专注于眼前事,快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抱歉,是我来晚了。”

    他低声道歉,眸色难掩心疼,更有隐隐的怒意,谁又能知道眼底情意有几分真呢?

    所以程非晚不会去看重,从一开始,他们都在演,不论是相遇,还是赴宴。

    围观众人只看到,方才还大杀四方的“女侠”,听见这话立马委屈的瘪了瘪嘴,眼含热泪的告状:“夫君,有人欺负我。”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又美又可怜,让见者忍不住心生怜爱。

    可听清楚她说的话,更让见者忍不住汗颜无语。

    他们又没瞎,这金夫人还在池塘里呢?

    有跟金家有生意往来的家族,不免要卖一个面子,厚着脸皮站出来替她求情。

    “不过是妇人不和,闹了些笑话出来,若是传出去,怕是会成为那些酸腐书生们的饭后谈资。高大公子医者仁心,不如听老夫一句劝,双方各退一步,先将金夫人捞上来,这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

    这话着实夸张了,人命是不可能闹出来的,毕竟还是夏天,夜水再怎么冷也不至于冻死人,顶多染上风寒病个几日。

    除非,水底下真的有毒蛇。

    随春生静默不语,未曾表态,唯有目光不动声色的落了过去,其他人则纷纷附和。

    说到底,高家还是外来客。

    谢无期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谁也没搭理,他伸出抚摸着少女的脸,指腹轻轻摩擦过她的眼睛,动作轻柔的擦掉泪珠。

    “我知道,没事了。”

    他的语气极尽温柔,如同捧着一枚珍宝,程非晚配合的吸了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是哭腔。

    谢无期眉头下压,不悦的转过身来,一句话堵死所有求情的嘴,“诸君可真是假大方,不过也对,刀子没落在你们身上。”

    他面带嘲讽,说的话更是毫不留情面。

    最先开口的老头面上挂不住,恼羞成怒的威胁道:“年轻人,行事可要注意分寸。”

    谢无期冷笑一声,温柔尽褪,“若我偏不呢?”

    老头气噎,“你!”

    眼看他正在怒头上,根本不吃这一套,老头使使眼色,立马有人上演怀柔之术。

    “高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位金夫人的先夫,曾是出了名了大善人,做过不少义举。如今就留下这么一个遗孀,虽说头脑不清醒做了错事,但也请你看在金老爷的贤名上,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青年看了一眼缩在高良怀里的女子,淡淡一笑,打起圆场:“再者说,高大夫人不也已经教训过她了吗?合该两清了。”

    “哦?”谢无期挑了挑眉,轻轻一笑,意味不明的道,“金夫人果真是好魅力呀。”

    这句话,在此刻听来,完全变了味道。

    青年一僵,瞥见身边自家夫人阴沉的脸,顿时不敢再吭声了,虽然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但谁叫这家伙“会”说话呢?

    金氏原本是永安城的首富,奈何祖辈皆子嗣稀薄,上一任家主刚好是个独子,又非常不幸的是个病秧子,年纪轻轻就去了不说,竟连一儿半女也不曾留下来。

    偌大的家业,全都落在了金夫人手里,她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金氏的那些宗老没一个斗得过她,只可惜是个女人。

    女人,争风吃醋,目光短浅。

    有再多的钱财又如何?她守得住却留不住,这么些年过去,金氏也在走下坡路了。

    可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还是一块让人十分眼馋的肥肉,高良今夜冲冠一怒为红颜,竟是要为个女人拒了吗?

    众人尚摸不清他的能力,说不准他是蠢,还是当真不在乎,多少有几分忌惮。

    想来太守也是如此,否则为何他们明明在高大夫人将金夫人扔下池塘之前就赶到了,却为何因为高良一句“再等等”就当真躲在暗处,等他夫人出完气才出来?

    程非晚能感觉到,她的身上,落了很多打量的目光,暗搓搓的,不敢明瞧。

    谢无期很护犊子,胳膊牢牢的抱住她,毫无轻易算了的模样,但她不会感动。

    程非晚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如此毒舌的一面,希望她不会有领教的那一天。

    她偷偷向四周看去,果然看见有不少女宾的脸色都变了,她们早在男宾到来之后,就被各自家中的男人认领了回去,唯独金夫人无人认领,原来她是个寡妇啊。

    难怪有胆子红杏出墙,勾搭的人还是……

    程非晚目光落在随春生身上,不想对方立马察觉,朝她几不可见的眨了眨眼睛。

    这是……在勾引她吗?

    这家伙不会根本就是冲她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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