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零肆.塞舞

    程非晚回到庭院的时候,唱戏班子已经走了,戏台也已经为她们清理了出来。

    金夫人做主,将上台表演的顺序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可独自表演,也可多人组团。

    符卿言说与她一组,代替她抽了签。

    程非晚坐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听闻她们已经安排妥当,自然是乐意至极,有卿卿的琴曲相伴,她的胜算只会更多一分。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赢得头名,赚钱的路子虽说少了点,却并非没有,只是今日忍气吞声,她心里实在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恰好借此灭灭她们的气焰。

    程非晚去换衣服的期间,也有其他的人去更衣,趁着人还没有全部回来,她看了看了符卿抽到的顺序,倒数第一。

    压台啊。

    “紧张吗?”符卿探头与她说悄悄话。

    “不紧张。”程非晚指尖捻着序号木牌,举起至身前,侧首笑望着她,玩笑道,“承蒙弟妹好手气,我可不会给你丢人。”

    压台好啊,方便打脸,又不会忽略掉前面无辜之人的小风头,她可不想再积累仇恨值了,女人跟女人斗实在没什么意思。

    符卿浅浅一笑,“不怕丢人的。”

    她歪了歪头,难得显露调皮,“不过,嫂嫂如此有志气,我很期待你的表演。”

    程非晚傲娇的点了点头,“等着吧。”

    在这一群从小学习琴棋书画的世家女子中,她欲夺第一,当然也不是毫无准备,空口说白话。

    程非晚本身有舞蹈功底,也学过编舞,悟性不差。

    金夫人口中的塞舞,她虽然没有跳过,但曾看见过几次,总体还算留有印象。

    两相结合,她能当场编出一曲新舞。

    塞舞本就绝艳,再融入一些现代的舞学技艺,不说有多好看,但一定足够新奇。

    加之符卿的琴音中和,单靠猎奇,吸人眼球,夺下今夜这场临时比试的魁首,应该不成问题。

    毕竟,大家都没有提前准备。

    程非晚对于自己的本领还是很有信心的,若占着天时地利,还斗不过一个金夫人,那未免对不起她那么多年的勤学苦练。

    至于其他人,她们不会想在今夜出大风头。

    果然,比试开始后,结果如程非晚所料。

    那些个夫人小姐们只是凑个热闹,表演的节目虽多且杂,却没什么新鲜的。

    参宴女宾大概有二十来人,抱团表演的也不少,唱歌、抚琴、吟诗、作画、舞剑等等,包括程非晚和符卿在内,凑足了整整十一个节目,每人时长不超过一炷香。

    赵小姐唱了一首江南小调,吴侬软语,曲调婉转,与她那副大大咧咧、嚣张跋扈的性子完全不同,倒让程非晚另眼相看了。

    同样是作为今夜前来找茬的人之一,但她却不讨厌这位赵小姐,也许是因为这姑娘是真的太蠢,表情全都写在脸上了。

    可能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金夫人是倒数第二个表演的,她弹了一首曲子,程非晚不懂琴,但听着还算不错。

    周围喝彩声连连,想来有些真本事。

    不过程非晚并没有感到任何威胁。

    有时候,她是真不知道该说这个金夫人聪明还是蠢,弹琴不正撞符卿枪口上了?

    一曲终了,符卿也鼓了鼓掌,唇边笑意不达眼底。

    程非晚便知道,她根本没把这人放在眼里,大佬带她躺平,顿时再无所忧惧。

    金夫人下台时,还挑衅的看了她一眼,程非晚好脾气的回以一笑,落落大方。

    她起身,与符卿携手上台,一人站到戏台中央,一人转身落座于右侧的琴案旁。

    指尖拂过,琴音颤动。

    符卿调了下琴,便开始起了调,程非晚闭上眼睛,放空思绪,细细感受曲子的旋律。

    她的胳膊随着音调的起伏摆动,这一瞬间,除了伴舞的琴音,她再听不见其他。

    从而也就忽略了,庭院灯笼照不到的阴影处,那鬼魅一般的身影已伫立许久。

    他一身夜行衣与黑夜融为一体,目光凝视戏台,可不正是尾随而来的谢无期?

    其实他不该来的。

    谢无期与程非晚告别离开后,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暗中留下来直至护送她回到庭院,方才折返男宾庭院与解西会和。

    太守没有回去,他心里又生了妄,明明只是一支舞而已,可跳的人是她,他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看一看,即使不是为他而跳。

    谢无期还记得第一次见她跳舞的模样。

    那时她醉眼迷离,浑身媚态,却又不同于青楼歌坊里的舞姬,让人望而止步。

    她如同神明降临,眉眼欢愉,她在人声鼎沸中围绕着他边转圈边跳舞,却又敏捷的似只兔子,叫他连片衣角也抓不住。

    正是从那一刻起,妄由心生,贪从欲起,谢无期想留下她,永为他掌中之雀。

    她从不逃离,却也并不是一只听话的雀鸟,时而噬主,反啄伤于他,防不胜防。

    这一次,她一袭红绸纱衣,失了神性。

    她如他所愿,变成了这污浊红尘中的游客,可她带着他一起,堕入另一场欢愉。

    谢无期闭了闭眼。

    她从来都不是笼中雀,而是堕入淤泥中,仍能破土而出的向阳花,坚韧挺拔。

    但,这朵向阳花,合该盛开在他的掌心。

    他驻足黑暗,在琴舞落幕之际,施展轻功悄然离开,黑夜抹去他来过的痕迹。

    而下一刻,程非晚的目光,奇妙的落了过去。

    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却莫名觉得应该有人来过。

    只是这些,眼下都不重要。

    她们的表演结束,台下寂静了一瞬,旋即传来热烈的掌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不过也有抨击的,比如那位被金夫人当枪使的赵小姐,仰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精准的拉踩,只嘲讽她一个人。

    “琴曲是不错,但这舞……分明一股子风尘味。”

    程非晚挑了挑眉,扬手整理了下衣摆,一步步走下台阶朝她而去,笑容张扬。

    “赵小姐还真是不好学,当年我朝大败西戎,诸部沦为我朝附属,后为贺中原统一遣公主献舞,圣上大喜,当即封公主为妃。此后,民间百姓多效仿,因西疆与其相邻最近,常有西域女子前来游玩。”

    她站定在赵小姐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两国通婚,百姓相交。这塞舞可是民间最热衷的节目之一,赵小姐却说这舞充满了风尘味,你究竟是对我不满呢?还是对编撰这舞蹈的德妃娘娘不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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