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太守府内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与程非晚和赵小姐座位相邻、离得近的那些人，视线都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显然，台上的戏曲远没有底下的这一出精彩，尽管已经屡见不鲜。
迎着大家打量的目光，程非晚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驳斥起赵小姐的话：【再说八百遍我也敢说，小丫头片子。】
她随口一言，不过是想恶心对方一把，没想到还真给说中了，这丫头确是亲事困难。
她不免有些心软，这位赵小姐与原主的年岁相差无几，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所有举动在她眼里都很幼稚和可笑。
“脾气收一收。”程非晚轻轻叹了口气，衷心的劝告道，“我这还没惹过你，你就对我这么大恶意，怎么能讨人喜欢呢？不温柔也起码礼貌。”
可惜赵小姐并不领情，“用你操心？”
程非晚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你看我像是想要操心的样子吗？好心提醒，何必当成驴肝肺？”
赵小姐气噎，“你……”
她再次轻哼一声，一脸高傲的道：“你粗鲁无理，蛮横无知，还不许人说了？”
“我是不懂礼教，但我起码有礼貌。”程非晚悠悠然的反驳，语气情不自禁地带了点训教的意味，“你倒是有高门教育，却连最基本的尊重人都不会，又比我强到哪里去呢？礼怕是学到狗肚子里了。”
最后一句话，用来骂高门贵女，确实是过于粗鄙。
赵小姐气的手帕都甩掉了，手指颤抖，憋了半天却也只憋出一句：“你……你不知廉耻！”
符卿听了她的话没有插手，此刻见程非晚都快要将人气哭了，偷偷露出一抹笑，彻底放下心来。
“高大夫人可真是伶牙俐齿。”眼见赵小姐又一次吃了败仗，金夫人终于坐不住了，有模有样的叹息道，“可怜赵小姐年岁尚小，为人纯良又没什么心思，你何必来欺负一个孩子呢？”
“孩子？你家孩子这么大？那你怕是愁的头发都要白了吧？”程非晚撇了撇嘴，“何况我和赵小姐相比，明显她更老吧？”
她心里确实把这丫头当孩子，没打算跟她动真格，但那是因为她的心理年龄比她大了一轮，不代表嘴上也要这么说。
“你……”赵小姐再一次气噎，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敢说我老？你才老！你全家都老！”
程非晚“噗呲”一笑，突然觉得她有点可爱。
古时候的女子都早熟，十三四岁正要开始长开，越来越漂亮的时候，哪里会老？
只不过她这具身体是个娃娃脸，天生显幼态，生理年龄和实际年龄总是不符合的。
“啧。”程非晚投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不要脸的为自己辩解，“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翻译一下，我这是在夸你成熟。”
赵小姐大概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号人，脸红脖子粗，愣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金夫人轻笑一下，不屑的嘲讽道：“高大夫人便就是凭借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哄得高大公子对你言听计从的吗？”
“当然不是啊。”程非晚弯了弯唇角，非常骄傲的说，“我靠的是个人魅力。”
谢无期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是个听了几句好听话，就色令智昏的主？
若是如此，她的任务可就简单多了。
可惜，大反派只会慢悠悠的听完，然后拒绝她。
如果所求威胁不到他的利益，又恰好赶上他心情好的话，或许会同意，比如接吻之后。
不过不论二人私下里如何，至少现在，真话假话或是真假参半，还不是随她的意来？
程非晚利用起谢无期，也是顺手的很。
这位金夫人的爱情大概也是不顺利的，听见她这么明目张胆的炫耀，嫉妒到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倒是滑稽。
“哦？”她扬起一缕明显虚伪的笑意，仿佛终于找到了机会，“看来高大夫人是有独门绝技，那不如跟姐妹们展示展示？”
程非晚胳膊肘抵在桌面上，轻轻晃了晃青瓷瓶，里面的酒水已经被她喝了大半。
“让我来翻译一下。”她脸颊上有一片红，但眼中没有丝毫醉意，抬眼瞥向上方的台子，直白的说出她的目的，“你是想让我代替台上的伶人们，为大伙表演个节目。”
女人勾引男人的法子，无非“才、色”二种，“色”不用说，她们肯定默认她用了。
虽然，也确实没有冤枉她。
至于“才”嘛……
她刚才给自己编了个平民的身份，书都没有机会读，哪来的钱财去学才艺呢？
金夫人是认定了她什么都不会，等着看她笑话，想让她名声扫地，就算她有才艺，作为客人却登台表演，也是跌价的。
“高大夫人这可就误会我了。”金夫人垂眸一笑，“我不过是羡慕你能牢牢将男人的心抓在手里，想同姐妹们一起取取经罢了。”
她遗憾的道：“你若是不愿，直说就是了。”
周围的夫人们大多看了过来，这回的目光可没有什么躲避了，倒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姐，眼中还有羞怯之色，不敢直视。
程非晚挑了挑眉，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这些个权贵之人，最懂得“明哲保身”四个字怎么写，在这之外，当然也不介意看一看戏，甚至推波助澜让戏更精彩。
她言笑晏晏，不答反问：“我有说过不愿吗？”
既然无论演不演，程非晚都得不到好处，那她不妨把水搅浑，让演的人不只她一个。
金夫人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眼神中裹挟着得意，“听说高大夫人的家乡在临近边塞的临平城，那儿常年游走异域商贩，也有不少异域舞姬。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耳濡目染，大多会跳塞舞，想来你也会吧？”
程非晚不置可否，“想让我表演也可以，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大家同为客人，让我自己表演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呢？反正光看个戏也无聊，不如大家都上台表演，各自献出自己的拿手绝技，也算助助兴了，你们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