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山

    重华岩繁花似锦,四时之景各有不同,如今四月天微暖,配上流云飞霞,高山平湖相□□缀,幽静环境,秀丽景色,自是绝无仅有。

    叶清禾这日申时刚从暗道入山,背着新买的干粮,再次感慨自家阿娘真是会选地方。

    她瞅着官府守了五日,前些日子看贴出的告示说是永福寺的盗贼已抓到。她有点怀疑真假,这大半个月她隔天半日不是一样的出入自如吗?正暗自得意着却见自家小院那抹剑影恰似闪电雷霆,呼呼作响。

    挥剑的文沅眉峰分明,眼眸清冷隔着疏离,一举手身上尽是高傲孤清,下一秒剑气含着一股子盛气凌人。

    叶清禾领着小黑自顾自的进院,放下东西,泡上一壶热茶,开始搬椅赏剑。

    相处渐长,叶清禾算是明白冯伯为何断定文沅心性坚定了。

    每日鸡鸣文沅就起床打坐,双臂受限也不影响他锻炼。某日日中才起的叶清禾正打着哈欠,揉着睡眼,就瞧见那少年鬓边的热汗。初始还以为文沅身体有恙,后来才知晓这是人家早起,围着后山跑出的汗。竹板才拆不久,这人就急着持剑自证剑功。

    叶清禾替他换药时无意瞥见掌间的老茧,想来他自小确实是习武,勤勉自立。叶清禾觉得这就是爹爹口中的成大事者吧,可惜爹爹无缘与他相见咯,叶清禾不无遗憾的心想道。

    见文沅剑息渐平,缓步朝她走来,衣衫飘动,气如谪仙,叶清禾觉得自己此番救人之举真是送货巨大,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这么俊的少年!

    她哀叹一声,将新收到的信件递予走近的文沅,心直口快问道:“你们上京是不是还有很多俊男啊?”

    “我明天就下山,上京…”迅速看完信件的文沅眉峰轻舒,听到“俊男”二字,他眼神倏地茫然,嘴边停住话音。

    再次咀嚼“俊男”二字,文沅忽然抬头,模样慎重地盯着叶清禾:“清禾姑娘,切不可被男人表面面貌所惑。有事可来上京文家寻我。”

    叶清禾闻言不禁“噗嗤”笑出声,二人年龄大体是相当的,他居然象夫子般训她。叶清禾眼珠一转,没有继续俊男话题,却道:“明天几时下山,我还想去看一场四月底的日落,五月初的日出呢?”

    文沅轻擦细汗,眉峰快不可见聚拢又散开,思索片刻便道:“那便看完再下山吧。”

    见少女笑语浓浓地继续念叨着,文沅轻瞥只端茶不语,这个叶清禾主意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总是让人难以捉摸,想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这崇山峻峰造就的灵气,不像他的兄弟姐妹,思绪至此文沅薄唇紧闭,不自觉的冷冽气息让清禾止了话语。

    见好就收,叶清禾知道他能陪自己看完日出日落已是给面子便起身收拾东西。

    暮色昏沉,苍梧山渐渐褪出白日的绿意,珍禽异兽或躁动或沉睡,林间映出一片霞色之际,正是日落时分。重华岩峰顶古树上此时正躺坐着二人一狗,正是那一袭黑衣的文沅与紫色绸衫的叶清禾,小煤球呢,正神采奕奕地盯着日落。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古人诚不欺我。”叶清禾恍惚几息道,忽然挺想爹爹阿娘。

    “你回家,你家人肯定很开心吧!唉,不知道我爹爹阿娘到哪了?”少女愁思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想到明天就要下山闯荡,眉目竟又灵动起来。古树分支旁的文沅闻言不答,只专心赏日落,他下山之后的平静日头可不多。

    地沉星尽没,天跃日初熔。光阴喷薄而出,日升月落,朝阳恍如一个句号,将一段往事尘封。

    云朵飘逸,石峰直耸入天,山在水中生,水在山中流。林间树影攒动,叶清禾正与文沅结伴自暗道下山。苍梧山因故被封了半月,舜源峰虽已恢复自由出入,二人却双双谨慎选择依旧从暗道出。

    沧州城门威严肃立,挑担赶路的商贩、赶驴驾牛的小伙子、驻足修整的旅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大家都赶着进出城,无人在意的角落,叶清禾二人停住了脚步。

    文沅轻抬帽檐,黑眸轻视四周,低声朝叶清禾抱拳:“清禾姑娘,就此别过吧,文某于上京恭候芳驾。”

    叶清禾正垫脚抬头打算去看沧州城内的杂技表演,听他此语,满是豪爽的点头,只留一句“保重!”二人就简单分别。

    待文沅远去,叶清禾小嘴便扁了下来,心里暗自神伤。相处这么久,她还有点舍不得呢。

    不过入城的小摊小贩,林立的美食店铺,喧嚣的买卖欢呼声很快驱散了叶清禾的烦恼,她瞅着玉簪玲珑剔透,见着手镯清丽脱俗,闻着飘香四溢的美食,一派喜气,早把离愁别绪抛之脑后。

    都下山了,就尽情玩耍吧,叶清禾心想道。

    这一端的文沅却闪声到了城南一户不起眼的房屋,见无人察觉,他双足一跃,轻飘飘地落于庭院中,稳稳而立,衣袂微动,直奔里屋。

    屋内人听到动静,正欲拔剑,抬眼一见是文沅冷峻脸庞,连忙单膝下跪道:“墨松见过主子,主子安好。”

    文沅见他神色无虞,轻言“起来吧!”便大步坐上主座。

    墨松忙起身奉茶,边抹眼泪边委屈道:“属下可算等到主子了,大爷急坏了,说再没消息就要南下亲寻,那第一个收拾的肯定就是属下。收到您的消息我就传平安信了,可算保住小命。南边正候着,东西已拿回,主子您可以随时动身回京。”

    “把眼泪擦了。”文沅不无嫌弃地轻斥道,“东西拿来,看看再说。”为了这些账本,他被算计了一路,虽然对账本内容已有猜测,他还是决意谨慎些。

    墨松忙从怀中掏出布锦厚包着的账本,双手递上后肃立不语。

    一个月前主子带着他们风风火火来了沧州,沧州这帮饭桶自查了半年交上来的账本被主子一眼便识破。主子是谁,富贵通天,谁的账也不买。带着他们一帮兄弟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靠暗线救回即将死于非命的账房当夜却反被围剿。

    原以为沧州里头坐着的是无用之人,没想到他们还敢蠢到勾结江湖门派下死手灭口。想起那夜不停的奔波,不间断的埋伏,还有主子这养了快一个月的伤,墨松就恨不得立马回京,抱着墨柏哭诉这一个月的苦。

    文沅翻开略显陈旧的账本,数目触人心惊,背后的一个个名字更是令人青筋暴起,确认几处存疑之后,他便令墨松收好。

    轻抿热茶,他唇色淡漠地问起沧州城细况。

    墨松知晓主子将他留在沧州用意,便开始事无巨细地低声汇报:“那夜沧州那边打的是有人盗了永福寺佛玉报案,官府开始四处搜查……属下打听了一番,沧州百姓最信永福寺的佛,所以封山查贼百姓并无多大反对……事发第四日上京就来了人……第五日便说出告示贼已捉到……上山的那群江湖走狗跟着上京的一同消失了……沧州户籍司近日动作频繁,说是要查长住人口,加强治安。”

    “将暗线增设二处,一处城内镖局,一处沧州制方司。盯紧姓赵的,别再出意外。一刻钟后出发。”文沅说罢便端起茶盏,茶烟缭绕,饮者脸色竟无从探知。墨松不敢抬头只领命迅速退下。

    修整佯装一番,两人便悄无声息的从南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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