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表白

    午间下了朝,太子与沈淮之刚走出养心殿,一旁等候许久的太子妃就瞧见了。她轻展笑颜,欲上前一步,右手转瞬便被太子握住。“怎地在宫门口等,冷风吹着不好。”太子满眼心疼道。一旁沈淮之眼神流转,在太子太子妃交织一团的双手间不经意停留一息。

    前头两人郎情妾意,如影相随。墨松斗胆看了几眼自家一夜未睡的主子,眉眼依旧清冷,少见的倦意亦被年轻的脸庞覆盖,不细看压根发现不了。

    文皇后自是开心招待了儿子儿媳,又见他们蜜里调油,乐得不可交。用膳过后三人见礼告别,皇后不经意提醒道:“淮之要注意休息。”沈淮之低头应下。

    三人正踏出坤宁宫门口,太子示意太子妃先回宫。走了几步又忽然停步细看沈淮之,见他脚步不似往日那边匆忙,试探着道:“五弟终于等了本宫一回,也是,大了一岁。”

    难得一见幼弟眼神微顿,太子沈礼之没有错过沈淮之不同往日的波澜,奇道:“今日你这副茶饭不思的样子,莫不是情场失意?”见沈淮之垂眸不语,似是听进去的样子。他接着道:“今日元宵,晚膳母后那,大哥帮你打个掩护,你把人家小娘子约出来好好聊聊。天下女子那么多,这个实在不行,下一个万一也不错?

    沈淮之猛然抬眸,眼中不复落魄幽光,问道:“大哥能做到换人吗?”

    太子眼皮一跳,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环顾四周,宫仆早已隔得远远的。他轻声道:“本宫自是不换。若惹你皇嫂怒了,本宫好生哄着就是。你这话倒是朝我生气了。罢了,大男子不张嘴,人家小娘子怎知你心意,难呦……”说着自顾自地朝东宫走去。

    沈淮之眼眸一震,半晌竟已跃步到了东宫藏书阁赵君集处。

    被挡住整片大好视线的赵君集不无疑惑地抬头仰望着眼前的宣王,光影模糊间只听得他漠然又带有一丝坚决的道:“今日申初时分,将叶清禾约至宣王府。本王有要事相谈。”

    赵君集心中虽纳闷还是战战兢兢地点头,他不敢细问原由,以为又是办案。沈淮之见状也不离去,还是墨松赔笑道:“赵学士,给家里的信交给属下来办即可。车马已候在贵府门口。”赵君集这才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写信给王氏,嘱咐她将叶清禾送出府即可。

    墨松得了信,沈淮之便起身向外。不意赵君集开口道:“清禾年幼,若有冒犯,还望王爷见谅。”

    “本王自有分寸。”

    沈淮之与墨松快步出了藏书阁,不期与刚回东宫的太子撞上,太子惊道:“奇了怪,本宫这东宫是越发势微了不成,你出入到比本宫还自若!”

    “皇兄见谅,臣弟忽感不适,先回府休息了,劳皇兄周旋一二,告退。”沈礼之正欲细问,沈淮之早已一溜烟跑远了。

    “哪不适了?本宫怎么没瞧出来?”

    宫门口墨松赶马去了赵府报信,沈淮之策马回了王府沐浴更衣。

    赵府接信后,叶清禾很快地就出现在墨松眼前。见是墨松,叶清禾连忙挥手示意后头等候的母亲回去:“没事,是老朋友了,阿娘你回去歇着吧。”

    叶清禾蹦蹦跳跳地上了马车,待驶出赵府不远,她方掀帘不忘同跟墨松谢道:“我都在赵府憋了许久,你们王爷真是太懂我了,特意来拯救我!”

    墨松心想您才是救世主,忙回道:“姑娘,您坐好了,王爷正在府上等您呢。”

    叶清禾随着马车周转,很快便到了宣王府。迎接她的是一脸喜色的墨玉。“姑娘来了,请随奴婢来。”

    “怎么回事,你们搞得神神秘秘的,是有什么大事吗?”叶清禾见府上老熟人们见着她都是笑意盈盈,不禁纳闷起来。走到一处古雅宫殿前,墨柏替她轻推开门,道:“姑娘请进。”

    叶清禾往里走去,熟悉的桃花熏香让她嘴角上扬。“沈淮之,你怎么点了桃花运?”

    “甜蜜桃花,满满运气。无他,图个运气罢了。”着一身鸦青色麒麟纹团花湖绸直?,头戴白玉冠的沈淮之自屏黑漆牙雕走百病屏风后缓步走出道。

    柔软的檀木香弥漫在微醺的悸动中,霜白色月季长袄的清禾如含苞待放的桃花,容颜娇嫩。

    叶清禾坐了一路车,有些口渴,便随意挑了一盏茶杯,兀自倒茶。

    沈淮之见状,眸光加深,见她饮毕,二人双双坐下。“这个茶杯有什么问题吗?你干嘛老盯着我?”

    沈淮之告诫自己不能再如此无礼盯着眼前的心上人看了,他闭眸几息,平复了心尖涌动,轻声道:“无事。”

    “沈淮之,你发间的白玉冠倒衬得你温润如玉了。”叶清禾关注到他的着装,一下子被他的发饰吸引住,不禁赞道。

    “清禾,”沈淮之低头垂眸,似是鼓足勇气般,终于将梦中萦绕迁回的称呼当着她的面呢喃着。叶清禾握住茶杯的手陡然一顿,紧盯着沈淮之发间的亮眸向下无措地对上沈淮之闪烁着异光的黑眸,那目光炽热坦诚,似海水般深沉,又如皓月般明亮。

    “你当真不知男子送女子白玉莲蓬簪的寓意吗?”沈淮之低沉的嗓音里带有一丝魅惑,叶清禾忙从他眼中逃离,似小鹿受惊般,纤长的睫毛不停翻动。

    “我…不知。”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玉簪是男女定情之物。白玉莲蓬簪,世间独一支,清禾,我心悦你。”沈淮之不肯放过她,星眸注视着她,幽邃的眸子倒映出叶清禾慌乱的模样。叶清禾哪曾料想到会经历这种场景,一时间,她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嗡嗡的全是那句“我心悦你”在反复横跳。

    叶清禾耳尖、脸颊尽是烫意,乍起的粉晕惹得沈淮之眼眸深沉加深了几分。

    “你……喝醉了……吧……我…不知…”见叶清禾虽一脸羞意,言语却是不断否认后退,他眼眸闪过一丝落魄。

    “现下你可知我……对你的情意了。”

    “我……要一个人静静,你出去。”叶清禾半晌才找回自己的主心,受不了沈淮之深邃黑眸一刻不停地紧盯,她忍不住低头轻声道。

    “好。”沈淮之依言走出寝殿,冬日的阳光带有一丝暖意地沐浴在他身旁,转眸看向殿内紧闭的大门,清隽身影开始沉默站立。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禾终于打开了门,沈淮之立即朝她望去。叶清禾淡声道:“你进来吧。”

    “沈淮之,我并不知那日的白玉莲蓬簪是定情之物,有些话还是与你说清楚比较好。”沈淮之顿感不妙,黑眸隐含期盼地对上叶清禾强装镇定的亮眸,“不许看我,”叶清禾快声道,他那眸子深得可怕,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进去。沈淮之闻言下意识地迅速低头,老实巴交道:“你说吧,我听着。”

    “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咳,我不知你为何选择今日跟我说这些话,但我与你,身份上已是天差地别,再进一步怕是对你我都不好。”

    沈淮之欲抬头,又想起她说的话,只得默言垂眸看向别处。

    “我与你虽有生死之交,但那是特殊情况,你不用搞那套以身相许的戏码。玉簪一事,你遣人随我去烟竹巷拿回来吧。你今后定会遇到…遇到比我更好的小娘子,今日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咱们还是朋友,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走了。”叶清禾盯着茶壶,一口气利索说完。

    “清禾,我明白你的意思。能否再…再听我几句?”沈淮之紧握双拳,竭力压制内心的不安,黑眸坚定地再度开口道。

    “你说吧。但是不许看着我说。”叶清禾回道。

    “我今日当面表明心意,实属情难自禁。你我自幼性格互补,我性子孤傲,遇见你之后方知情爱之事。我早与你说过,我这一生只愿得一人。在我看来,你万般皆是我所好,认定你了,便是一生,不论身份。我出身如此,荣华富贵于我如浮云,娶的是名门贵女或是平民百姓,都不影响我任何,你无需有这方面的担忧。玉簪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既说了当朋友,那便是朋友相赠之物。我只求你……今后莫拒了我,给我一个与其他男子公平竞争的机会,好吗?”

    叶清禾是仓皇逃命般走出宣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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