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爬山

    沈淮之自是不会追上去哄叶清禾,他自信地以为清禾可能不会为这等小事生气太久。今天亥时若是有雪他便带着她去景山赏雪,若是无雪,指不定过了明日清禾又会上门邀他爬山。这么想着他便回府静候佳音,可惜天公不作美,直至亥时天空一点下雪的迹象都没有。明日下朝再约她去爬山吧,沈淮之心想道。

    翌日上朝之际,太子沈礼之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分神望去,三个弟弟皆是清一色的面无表情,他疑心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见太子回神,裕王不经意斜视着左侧,安王见状也疑惑着扫过左侧,今日的沈淮之周身蹦出的寒意跟外边天气一样冷,对太子的寒光射意更为明显,二人心思开始各自活络起来,看来昨天宫中传言不假,太子似乎开始与宣王关系不合了。

    下了朝趁太子被人拖住脚步,沈淮之疾步跃出宫门,故意忽略沈礼之眼中的求助,一旁安王见状眸光轻闪。

    “王爷,叶姑娘申时不到便租了马车前往弘法寺方向,看样子是打算……一人登山。”墨柏见沈淮之回府急忙上前说道,沈淮之闻言眼眸清冷得让墨柏觉得寒风迫近,吹得自己动弹不得。

    原本以为王爷会回刑部查案的墨柏,一刻钟之后便见主子换了一身墨色缎子衣袍,披上狐裘更显清贵气质。他连忙套好马车,准备往景山方向赶。车内却传来宣王平稳而淡地声音:“回刑部。”墨柏虽疑惑却也迅速调转方向,往刑部赶去。

    “礼部这事查得差不多,太子殿下事先其实已经多次告诫秋闱主考官,选贤举能,此事乃国家大计。这些个翰林学士没放在眼里,单取上京、青州富庶之地上榜者居多,这才惹得万州考生们愤愤不平,连着一个月击鼓申冤。”刑部尚书正愁着,见宣王前来,将收集的案件信息互通。

    宣王才出京半月,自然不知举子们上书事件一直在发酵,既然皇上有意让刑部严查,宣王又是与太子一胞同出,这事还是得与他商量。

    刑部尚书接着道:“本官查了半月有余,这次秋闱主考官皆是上京出身,要说打压万州,偏又抬举了青州沧州。太子殿下也申派了侍读张学士复查,并没有发现主考官们受贿的证据。可这些举子又上书说主考官和张学士互相勾结,要求皇上再派人查看原卷。”

    “这么说这些举子上书已有月余,加上秋闱,在上京呆了二个月。”沈淮之放下案卷,沉思片刻,继续问道:“他们现下都各居何处有人盯着吧?”

    墨松上前回话道:“回禀爷,尚书大人早已派人盯梢,除了去礼部闹,刑部上诉,并无异常。”

    “礼部谁在接洽此事?”沈淮之快速问道。

    “安王殿下。”沈淮之闻言倏尔抬眸,刑部尚书不禁反问道:“怎么?这事是皇上当朝议定的,那会儿殿下你在凉州,太子殿下得避嫌,裕王向来只通兵事,安王殿下正好又在礼部,正好啊!”

    “是啊,正好。”沈淮之低头伏案就着纸笔,飞快地写下一封信,墨松上前接过,瞥了一眼收信人,心领神会地迅速出门。

    “墨柏,你现在领着神武卫,去将所有举子请来刑部大牢,不审不问,好生安顿,明天再说。”沈淮之起身道,刑部尚书大惊道:“王爷这……这怕是不妥吧!”

    沈淮之眉目犀利,似是洞察到对方心思道:“父皇那,有本王担着。尚书大人放心吧!”

    刑部尚书眉眼一松,赔笑道:“王爷回京了,本官肯定放心了。”这舞弊案涉及太子皇子间斗争,他恨不得赶紧脱身,见这宣王当仁不让揽过责任,心中又不免大赞他这果断将举子们握在刑部的做法。

    冬日爬山对于常人来说,怕是难事。对于叶清禾来说,却是常事。她喜欢站在山的每一处赏览不同风景,喜欢专注于向上攀爬的感觉,更喜欢山间带来的沉稳意境。

    一路从弘法寺后门上山,清禾发现人较往日又少了许多,寒风刺面,已近日暮西沉,她得赶紧上山览冬日落霞。许是冬日着衣笨重些,她爬山景山山平顶的时候竟出了一身大汗,见四周无人,轻卸披风,置于山顶小亭,她往山顶西侧走去。

    似是方便上山游客观赏,景山特意在西侧大树下放置了不少坐石。清禾绕过大树往前看去,竟还有人同她一般早到这处观赏点。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转过头来。一身精致白袍,眉目如画的男子,见到她的那一瞬舒眉浅笑着。他的身后是漫天晚霞,见她目光转至天际,男子亦回过身,向着天际朗声问道:“北风吹日昼多阴,日暮拥阶黄叶深。姑娘竟也选择来此赏景?”

    清禾浅笑道:“冬日落霞虽比不上其余三季壮观,却独有一份幸运之感。”

    男子闻言又看向清禾,见她已寻一处旁石坐下,点头赞同道:“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七十八年华,竟有如此高见,佩服,佩服!在下赵君集,这厢有礼了。”

    清禾见这赵君集的第一面就对他有种亲切之感,看他旁征博引,侃侃而谈的样子,她总觉得他与爹爹身上气质贴近。细聊之下二人竟有不少共同话题,这赵君集月初刚从外地入京,据说是家族举族升迁。清禾听后也简单介绍着自己,二人就着斜日落景,倒也相谈甚欢。

    “叶姑娘没带披风么?在下这里倒是有一件,姑娘如不嫌弃,可借姑娘一用。”看着日色渐晚,北方开始呼啸,赵君集不免担心起她来。

    “多谢赵公子好意,我刚刚带了,放在小亭。”清禾拒绝了他的好意,起身前往小亭。可不知何时原本放在小亭的披风却已消失不见,清禾一脸茫然停在原地。

    见清禾四处搜查都没有找到,赵君集捂嘴浅笑道:“叶姑娘天性纯良,没想到这上京城山顶也有贼,可能鸟儿瞧着合适,一起叼走也未必,在下自小身强体健,手中这件,姑娘不如凑合着披着吧,不碍事。”

    说着便将手中的白色披风递给清禾,清禾桃腮带晕,她是真没想过还有人上山顶偷走她的披风。赵君集一脸光明磊落,她若再不接下,明日定是要感冒的。于是接过披风,歉意道谢。

    赵君集似是第一次来上京,一路上借着了解上京城的情况与清禾闲聊,二人一齐下了山。赵君集陪她买好新的披风方才离去,清禾本想请他吃一顿晚饭作为答谢,赵君集姿态闲雅道:“今日确有要事,披风一事叶姑娘不必挂念。我家小妹与叶姑娘年龄相近,近日有空定来制香阁拜访。”

    清禾自是笑语盈盈应下。

    临街阁楼漏窗里,沈淮之浑身散发着孤清气质,脸庞如雕刻般冷峻,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冷冷清清落在正笑脸欢送赵君集的清禾,眼眸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暗光。

    “查查他。”暗处似有人影浮动,转瞬整个房间又只余沈淮之玉身独立。

    “爷,查到了,一同下山的男子是青州大儒赵氏子弟赵君集。礼部尚书月中上书奏请赵氏家主赵征入京担任礼部侍郎一职,皇上允了。这赵氏家族便于前二日抵京,赵君集正是赵征长子,自小记忆过人,三年前春闱便是榜眼,外派到并州任职,此番随族回京是太子殿下赏识他的才华,准备赐他东宫学士之位。”

    见沈淮之大手一摆,下属便悄声退下。

    沈淮背手立于窗前,回想起刚刚目送叶清禾返家之景,看她一脸满足地跳着回家,他心里莫名多了一份不知名的情绪。

    已近酉时,暗线奉上暗紫色信封便息声退下,沈淮之瞧着那信封,眼眸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打开。

    登时信上所写的“共赏落日……言谈甚欢……一同下山……齐挑披风……”蹦入沈淮之双眸,卷起千堆雪。

    他处理完刑部事宜便纵马前往弘法寺,正巧见清禾披着明显大一圈的白色披风正上了一辆马车,他一路跟随,到了衣坊间竟发现马车先下来的是姿态闲雅的男子。

    俊男淑女,眉目间惊人的和谐美好。想到这,他仿觉自己似是想太多了,朋友有新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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