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票买啦？”文艺看着径直去拿爆米花的杜瑜，疑惑出声
杜瑜核过券，收起手机，朝她挑眉，“当然，本来打算和丁恒纶一起看的”
“他不是要去南站接人吗？”
“对啊，原想的是看完电影去接人的嘛”
接过爆米花，杜瑜继续理所当然道：“再说这部好不容易重映，我早就想看了”
文艺不禁扶额，“所以是我抢了他的票？”
杜瑜嘿嘿一笑，“话不能这样说，他才是备选，我昨晚观天象，今天必定下雨”
文艺噗的笑出声：“他现在不会在哪个网咖吧？”
“不用管他，那么大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取过票，她们在入口旁的圆桌边坐下，文艺撑着下巴看杜瑜嚼着爆米花，脸上挂着笑回着微信消息。
“那位备选？”
杜瑜放下手机，看向文艺，轻摇头，“不是，以前的主管，她现在不是全职在家带娃嘛，刚说老板又找她问之前项目的一些事，她都记不清了，然后来问我”
文艺了然点头。
“搞笑的是，那个项目完结的时候我都还没进组”
文艺不禁失笑，“有点意思”
“谁说不是呢”
话音刚落，杜瑜的表情突然僵住，直直地盯着她的背后。
文艺疑惑转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长相优越的高大男生站在取票机前。
两人她都认识，正在操作手机的男生穿着条纹衬衫外套，他是夏博。
而站在他身旁，比他略高出一截的男生穿着米白色连帽卫衣，正抬头专注地盯着影厅前台上方播放的电影预告片，是谭皓然。
微愣片刻，杜瑜伸手扯了扯她的胳膊，凑过来压低声音道：“那是谭皓然吧？我看着他怎么憔悴了好多啊，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文艺转回身，视线挪到爆米花上，垂眸轻点头，“是他”
如果不是他旁边站着夏博，她也不敢确认，那人真的是谭皓然？
那个她曾自信自己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的谭皓然。
“杜瑜？”
闻声杜瑜抬眸朝夏博看过去，立刻扬起一抹笑。
文艺身形顿了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还真是你啊”
夏博充满惊喜的声音传过来，杜瑜瞥了眼文艺，看着他和谭皓然并肩走过来，“是啊，真巧，你们看什么电影？”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圆桌边，看到抬眸盯着自己的文艺，夏博下意识看向谭皓然。
对方脸上是明显的不自然，心下了然，他径直走向杜瑜身边的空位，顺手抽开文艺身边的座椅。
看着夏博在自己正对面坦然坐下，文艺偏头朝自己身旁看去，身形颀长的男生弯腰在座椅上坐下，微驼着背。
他头发长到完全覆盖后颈的长度，像是有段时间没有修剪过，额角两边的几缕碎发顺着他低头的动作遮住眼角。
还是文艺认识的那张足够引人注目的脸。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骨呈一条流畅直线到山根。
令人惊艳的眉眼没变，非常自然的扇形眼型，眼角略弯，眼尾很长，状似桃花花瓣。
而此时的他双手叠放在桌上，垂着眼睫，浓密微翘的睫毛压下一片阴影。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没睡醒一样，刚刚看向夏博的眼神略涣散，没有焦点。
“你们买的哪场？”杜瑜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谭皓然，问向夏博
夏博注意到桌上被压那盒爆米花下的两张电影票，有些惊讶，“这么巧？我们买的也是这场柯南”
“座位号还连着诶”说着他把刚刚取出的电影票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上
文艺盯着连号的四张电影票，“嗯，我记得你好像是喜欢看柯南的”
闻言夏博抬眸看向她，对上视线，有些意外。
他以为文艺是在和谭皓然说话，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反应的谭皓然，他哈哈笑了一下，“我算不上多喜欢，主要是他喜欢看”
说完他视线在对面两人脸上来回打量，杜瑜适时出声：“那和文艺一样啊，她也是陪我来看的”
“嗯，和我一样”文艺轻点头
忽而她撑着下巴看向谭皓然，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喜欢养长发了嘛，看着还不错”
随着她的尾音落下，对面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着谭皓然的反应。
“嗯……”谭皓然抬起他的右手摸了摸后颈的头发，声音有些沙哑，“不算多喜欢”
文艺依旧撑着下巴注视着他，轻声道：“那为什么不剪呢，是因为快到冬天了，这样暖和些嘛”
谭皓然抬头和她对视上，他眼珠乌黑，眼底干净澄澈，再次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润，“这样看起来真的还不错？”
他不答反问的回应让夏博直接愣在原地，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
隐隐充满期待，像是一种渴望，反而显得生动起来。
“嗯，是不错啊”文艺认真回道
顿了下，她又说：“你干嘛要怀疑自己，你的可塑性一直很强啊”
谭皓然放在桌上捏着卫衣袖口的双手突然紧了力道，耳蜗里传来的一阵嗡嗡声让他怔愣一瞬。
“那又怎样?你这个形象起不来的”
遥远天际传来的这一句话瞬间湮灭，谭皓然怔怔地看着文艺。
他感觉呼吸有些不顺，声音轻飘飘地，“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文艺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蹙起秀气的眉，“你不信我？我自问倒是从没骗过你”
气氛开始微妙，夏博眨了眨眼，杜瑜饶有兴致地看着谭皓然.
谭皓然轻摇头，垂眸沉默不语。
夏博正想出声缓解，被杜瑜扯了一下胳膊阻止。
他疑惑地看向她，杜瑜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向文艺。
文艺微微弯腰趴在桌上，凑近谭皓然，捉住他躲闪的目光，“喂，你不会觉得我眼光不行吧？”
见状夏博抽了抽眉，杜瑜忍住上扬的嘴角。
谭皓然被头发遮住的耳尖在无人问津处渐渐泛红。
“我看上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还从来没有人说丑的，我记得很早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你长得真的很好看”文艺一脸认真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即使是现在这样，也还是足够好看的”
“虽然外表不能说明什么，但我不允许你这么怀疑自己”说着她直起身，往椅背上一靠
盯着他蓬松微乱的头发，她继续说：“你怀疑自己就是在怀疑我的眼光”
听着她这副霸道的说辞，谭皓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耳廓早已滚烫。
夏博轻咳两声：“那什么，你是有点霸气在身上的”
文艺偏过脑袋看向他，耸了耸肩，“我只是见不得别人不自信，尤其是好看的人怀疑自己的外貌”
谭皓然加速的心跳声逐渐平缓，目光沉了下来。
他对她来说只是“别人”，不是现在，从高三开始，一直都是而已。
突然觉得自己愈发矫情了，对着这既定的事实难过什么呢？
或许是她说自己即使这样也还是好看的，又或许是时隔几年，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认可自己。
-
电影开场，大屏上还在播着预告片，杜瑜靠近文艺，“你好奇吗？”
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文艺看了眼身边全神贯注盯着大屏的谭皓然。
她无声叹了口气，“说不好奇是假，可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嗯？为什么？”
电影开始播放，文艺清了清嗓子，“没什么，看电影吧”
夏博再次看向谭皓然，他依旧专注地看着电影，目光没有丝毫的移动。
看来是他想多了。
电影结束，几人走进三楼的一家烤肉店。
“我有点好奇啊”夏博拿着夹子烤着肉，看向文艺
正吃着蔬菜沙拉的文艺抬眸看了他一眼，“嗯？”
“你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老家帮你爸养龙虾啊”
“不想上班”她咽下嘴里的蔬菜，“我爸他们也有点太忙了”
夏博把烤好的肉分给他们几个后，杜瑜接过烤肉的夹子开始烤土豆片。
她接过话茬，“她一直这样啊，觉得累了就能立刻放弃，不管是什么，工作还是感情都一样”
说完她像是想起什么，抬眼看向谭皓然，淡淡道：“人嘛，总会累的”
夏博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至于谭皓然是否能明白她的话，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记得是高二暑假的某天，他收到文艺那几条微信消息时也是有点懵的。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那之后，文艺和他们倒是再也没有什么交集。
“对了，听丁恒纶说你分手了？”杜瑜将土豆挨个翻边继续烤着
夏博点头，“是啊，没两天”
“为啥？”
“她把我绿了”夏博喝了口饮料，“其实也就是早就没感情了吧”
文艺放下筷子，“你倒是想得开，没感情可以提分手，干嘛要绿你”
夏博一噎，“你是真不给面子”
“都是老熟人了，谁还不知道谁，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
文艺撑着下巴看着杜瑜将烤好的土豆片夹出，继续说：“是大学谈的那个吗？之前还听我妈说你老妈都准备好抱孙子了呢”
夏博无奈叹气，“谁说不是？不说我了，你呢？你就打算一直待在村里吗？这么些年也没听说你谈恋爱”
文艺勾唇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谈？”
见状夏博微愣，“谈过？”
谭皓然喝饮料的动作僵了一下，缓缓放下杯子。
他们没等到文艺的回答，却是听到杜瑜嗤笑，“她和鬼谈哦，别听她瞎扯”
“别拆穿我嘛”文艺夹起一片土豆，“稍微嘴硬一下而已”
夏博瞥了眼自己身旁淡然吃着鸡翅的谭皓然，“那你俩都是母胎单身啊”
谭皓然淡定地吃着鸡翅，没有理他。
文艺咽下嘴里的土豆，“嗯，母胎单身挺好的，谈恋爱一堆事”
杜瑜轻笑，“那是你没遇到足够喜欢的”
“是吗？”文艺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盘肉，“最好别遇到吧，麻烦”
注意到谭皓然的视线落在文艺身上，杜瑜轻抿唇，还是没开口。
她其实一直想问问谭皓然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别说这几年了，高三那一整年他都没有主动找过文艺，答案可想而知。
对他而言，那时候的文艺还是敌不过黄秋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