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雨下得哗哗响，睡醒的文艺看了眼窗帘，伸手摸过枕边的手机，已经七点四十了。
爸妈到现在都没来喊她起床，应该是和下雨有关。
放下手机看向天花板，她揉了揉眼睛。
昨晚好像梦到高中了，记不太清梦到了些什么，总之睡得不太好。
打了个哈欠后起床，拉开两层的窗帘。
外面天空被乌云遮蔽，雨点争先抢后地落下，路边没被水泥浇灌的地面泥泞不堪。
确认今天是得去找杜瑜后，文艺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转身往卫生间走去。
洗漱完出来，意料之中地收到了回复，整理完床铺，她打开房门往客厅走去。
看到她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左秀英抬手指向厨房的餐桌，“有炒面，应该还没冷”
文艺轻点头，往厨房走去，“我爸呢？”
“和你奶奶去剪头发了”
“哦，我今天去双桥，和杜瑜约好了”
看她打开盖在餐桌上的防尘罩，拿过筷子准备开吃，左秀英又看向电视，“下雨开车慢点”
“嗯，我知道”
吃过饭，文艺将碗筷洗干净收起来，抽过一张吸水纸擦手。
无聊地看向厨房窗外，此时外面的雨下得小了些，倒是挺不错的出发时间。
换好衣服，文艺单肩挎着一个水桶包走向客厅和厨房中间的装饰柜。
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车钥匙，她疑惑出声：“我爸开的是我的车吗？”
左秀英也疑惑起来，“是吗？他早上也没说，拿错了吧”
关上抽屉，文艺无奈叹气，“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我那车打蜡之后他早就想开了”
左秀英失笑，“不急的话你等他们吧，我看应该快回来了”
文艺走到玄关换鞋，“算了，今天我顺便给他的也送去打蜡吧”
“那行，你伞带了吗？”
文艺晃了晃自己挎着的包，“带了，我走了啊”
“路上慢点”
应声关上门走到墙边顺着屋檐支起来的棚下，文艺撑开伞走下台阶。
淅沥沥下着的雨滴落在台阶上溅起的水花胡乱飞舞着，好些都跳到了她的长筒靴上，干净的鞋面瞬间沾上不少泥点。
走进停车间收起伞，从包里拿出餐巾纸擦干净鞋面后，文艺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
车里有淡淡的烟草味，皱了下眉，她打开车载空气净化器，出发前给杜瑜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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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难得，不过你也太会挑日子了吧”
听着夏博的抱怨，谭皓然单手支在车窗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倒退的雨景，没有说话。
“你要不再想想，真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夏博转着方向盘拐过路口，踩下刹车停稳在红灯前。
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倒数着的红灯秒数，接着说：“不过今天下雨，也没什么地方可以散心”
“随便吧”谭皓然声音极轻
本来也只是为了让妈妈和赵叔不那么担心才出门的，至于出门后去哪，他无所谓。
车开进双桥县城，夏博径直往平常最热闹的商场新亚广场开去。
到了后，停车场里零星停着几辆车，今天这个点相较于平常确实过于冷清了些。
走进一号门旁边的咖啡店里，夏博领着他到最受学生欢迎的座位上坐下。
是商场里面靠着玻璃墙的座位，能看到一楼大部分商店里的情况。
点过咖啡，夏博把手机往桌上一放，看着面前专注地盯着商场里人来人往的谭皓然，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堵。
虽然谭皓然以前也不爱说话，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此时的他就像是用一层又一层的茧把自己裹了起来，不是保护自己，而是单纯的封闭。
沉默片刻，夏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商场里，“以后就这样吗？”
他的声音细听像是有点颤抖，可那股遗憾彻底盖过了这个颤音。
谭皓然眨了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剪影，垂眸不语。
两杯咖啡被服务员送到桌上，夏博道谢后看着服务员转身离开，顺着服务员的身影回忆突然闪现。
“那时候也是在这家店，文艺和她哥吵了起来，然后就坐那哭了起来”
夏博指着刚刚从他们这离开的服务员正在收拾的那桌空位，带着淡淡的笑意，继续道：“那天店里有不少人，记得他们吵得很凶，她哭的时候她哥慌得不行，怎么哄都哄不好”
说着他转头看向谭皓然，果然，此时他的目光也停在那桌空位上。
夏博勾唇一笑，“可是她一看到你就不哭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谭皓然记得，那天他和夏博刚从一楼的超市里出来，准备买杯咖啡就走。
刚走进咖啡店就看见她和文远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买好单，文艺突然安静了一下，取而代之的就是她的哭声，哽咽着埋怨文远，看起来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有些错愕。
文远明显惊讶，霎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越哄她哭得越委屈。
拿过打包的咖啡，夏博拉着他走向他们。
当时他看到文远皱眉了，还没细想文远为什么会露出这个表情时，这边文艺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眼底氤氲着水雾，眼眶通红，还有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吸着鼻子，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
他看到文艺瞪了一眼文远，转而又朝他扬起笑脸，眉眼一弯，眼角瞬间满带笑意。
她挥手朝他打招呼，脸上的眼泪都还没干，迎着玻璃墙外折射进来的日光泛着星点莹亮。
这变脸之快让他愣了下，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谭皓然的认知里，一般人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吵架吵输还哭了，此时再遇到认识的人应该会觉得丢人，或是硬撑着尴尬。
但她好像并不觉得丢人，也没有在硬撑，她是真的在开心，因为遇到了他。
“文艺回家也有两年多了吧，听我妈说好像还没谈恋爱”
夏博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谭皓然收回目光，拿起面前的咖啡，咬住吸管喝了一口，味道有些甜了。
似乎还是之前的味道，但他记不清了，也不确定。
“你这次回家看到她了吗？”
夏博捏着吸管轻微搅拌了一下自己的那杯咖啡，又道：“我是经常听我爸妈唏嘘啊，说她好好的班不上，非要留在老家帮她爸养龙虾。。”
谭皓然放下咖啡，“有点甜了”
“啊？”夏博看了眼他面前的咖啡，了然道，“哦，估计是换老板了吧，这么些年什么不会变？”
“没看到，我回家没出门”
闻言夏博挑眉，意外的不是他的回答，而是他竟然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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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亚广场一号门入口处，杜瑜收起伞，走进一旁的肯德基，在靠近商场里的玻璃门旁的空位上坐下。
这个时间肯德基店里人不多，杜瑜看向商场里，人流量确实不大。
她突然感受到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到文艺已经走到她桌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嘿嘿，我这次到的早吧”
文艺把包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放下，拿出手机，点头认可道：“是啊，难得，今天丁恒纶送你的？”
听见她的揶揄，杜瑜撇了撇嘴，“嗯，他要去南站接人”
“那他是等你一起回？还是再来接你？”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话说你那个品牌咋样了？”
文艺打开手机扫了下桌上的二维码，边看手机边回她，“策划案初步通过了，准备线上线下同时抓”
点了喝的和吃的，她把手机推到杜瑜面前，继续道：“我在想还是先抓线下，先成长起来，网站同时弄好，短视频倒是不急”
杜瑜点好后直接下单，“短视频做起来要段时间，你确定先不急吗？”
“嗯”文艺抬手把头发掖到耳后，往椅背上一靠，“短视频需要与众不同的点，我再想想，不行到时就先发日常”
“也是，不过你会忙不过来吧，又要帮忙又要录视频剪视频”
文艺靠着椅背双手抱胸，神色淡然，“没事，我肯定是主要弄运营，帮忙的话村里还有那些叔叔伯伯，他们都闲不住的”
杜瑜了然点头。
之前文艺和她说不出去上班的时候，她确实吓了一跳。
本以为她是临时起意在老家帮忙的，但看现在这样，回想这两年，她应该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你以后就一直留在村里了吗？”
对上她的视线，文艺顿了顿，“我不知道，应该吧”
杜瑜撑着下巴看着她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
她嘴角上扬，“你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和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文艺歪了歪脑袋，“嗯？”
“那时候问你想去哪所学校，想学什么专业，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杜瑜朝她挑眉，继续笑道：“你就插着兜站那，说不知道，随缘吧”
顿了下，杜瑜忽然轻叹，“说回来，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想和谭皓然去一个大学呢”
话音刚落，取餐台响起取餐号提醒声。
文艺站起身去取餐，杜瑜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吐出一口气。
端着盘子走回来，文艺带上手套开始吃薯条，边吃边道：“那时候你们都有梦想，我没有，所以无所谓，都可以”
杜瑜喝了口饮料，撑着下巴看着她，“我知道，所以你后来辞职回家我也能理解，你就是这样，喜欢就马上去追，不喜欢就能立刻断掉，永远不会精神内耗”
听出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羡慕，文艺眉眼一弯，轻笑道：“倒也不用这么羡慕我”
杜瑜撅了撅嘴，哼了一声，带起手套拿出一根鸡腿开始啃。
“哎，上次和你说的，黄秋梧过两天结婚，给了丁恒纶两张请柬，你敢信其中一张竟然是给我的！”
把吸管戳进饮料杯盖，文艺吸了口饮料，“丁恒纶那么喜欢秀恩爱，给你也正常”
杜瑜啃下一口鸡腿肉，蹙眉不解，“你说她会不会给谭皓然？”
“会吧，他们关系不是很好嘛”
啃完鸡腿，杜瑜摘下手套，拿起纸巾擦嘴。
她盯着文艺一脸认真道：“他俩不是都去了上海嘛，听丁恒纶说大一大二的时候他们还联系呢，后来好像就慢慢断了联系”
文艺继续吃着薯条，“那断了联系还怎么给请柬”
杜瑜摇了摇头，“可是他们关系那么好，要是我我也想让他来参加婚礼啊，想联系还是能联系上的吧？这年头只要你想，哪会有联系不上的人？”
文艺不置可否，拿出一根鸡腿开始啃。
“婚礼你想去吗？想去我们一起”
抬眸看向她，文艺摆了摆手，“不去，又没邀请我，再说我去干嘛？”
杜瑜定定地看了她两秒，耸肩无奈，“行吧”
看她扔掉鸡腿骨头，杜瑜喝了口饮料，长长叹了口气，“你说啊，我们毕业才多久，身边结婚的结婚，生娃的生娃，太可怕了”
文艺擦掉嘴角的油污，“在家长眼里，这两年是最适合结婚的年纪，很正常”
“嗯……其实那时候，我真的以为黄秋梧会是最后的赢家”
文艺扬了扬眉，笑了一下，“谁说不是呢”
那时候黄秋梧是谭皓然的唯一例外，众所周知，大家应该都默认她会是和谭皓然在一起的最后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