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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霜红年纪略长,很快镇定下来,安慰道:“咱们府中素来奉公守法,如今只是传话,娘子莫怕。”

    看着一个个如临大敌般,姬瑶不觉有些好笑,府尹台难不成是什么龙潭虎穴?

    霜红她们不了解原因,姬瑶却是清楚的,昨日下山前她曾拜托苏恒帮忙递状纸,没想到玉京府尹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她摆了摆手,不甚在意:“我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陈情,府中出了命案,总得上报府衙,为她讨个公道吧。”

    霜红站在她左手位,柳叶般的眉毛皱作一团,满眼不赞同,其他侍婢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多言。气氛一时诡异非常,饶是姬瑶再心大,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试探问了句:“此举,可有不妥?”

    “昨夜府里下了严令,谁都不许讨论娘子此行上山的遭遇,也不能再提起点翠阿姊。”说话的是幼蓝,她抱着琴,此刻已泪眼盈盈,“娘子记挂我等,婢子们心存感激,但此事确实不宜声张。”

    “为何?”

    “娘子还未嫁人,失踪整整两日,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名誉可就全毁了。”

    名誉,又是名誉,当日苏恒便提起过此事。可是一个女子的名声,真的比性命还重要吗?

    “怎么,你也觉得我不该报官?”姬瑶看向霜红,想找到一丝认同,可霜红的面色明显更难堪,“难道你们不想查出是谁指使人埋伏在山上,不想知道是谁杀了点翠,为她报仇吗?”

    “就这么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我做不到。”

    “大娘子,此时并非良机啊。”

    霜红摇头,声音里带了哽咽。

    “公子辰已于八月加冠,然大婚的旨意迟迟未下达,九月初公子领皇命离京办差,十月又因皇后母族的事情焦头烂额,眼见到了十一月,皇后身体有恙,娘子与公子的婚事一拖再拖,翻过年去,娘子可就十七了。”

    姬瑶不自觉抚上脸颊,心里想着洛清河这张脸还真是不显年纪。

    “按理说这桩婚事本就是先皇恩赐,皇后亲求,何至于这般不顺?”

    霜红的表情严肃极了,看得姬瑶一头雾水,直至听到皇后二字,才反应过来。

    公子辰,公子辰,能被唤一声公子、又单名一个辰字,还能是谁?正是承顺帝与继后高氏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皇次子——辰王殿下。

    公子辰如今已经加冠,算算日子,离姜国灭亡也不过六载。

    至于姬瑶为何能这般清楚,还得归功于以前看的杂书,谢辰可是史上最短寿的皇帝,登基不过半日便离奇死亡,享年二十六岁,野史中说他是被其弟谢景所害。

    姬瑶这会儿可没功夫管这桩婚事顺不顺,要是公子辰,她就更不能嫁了,毕竟是个短命鬼。野史中记载,自幼与谢辰订下婚约的乃是右相公孙仪的孙女,在辰景之争中,公孙一族为其效力不少,他登基后册封公孙芷为后。然朝为天子妇、夕为阶下囚,谢景事后对公孙一族用了什么手段姬瑶不清楚,总之下场不会太好。

    如今……她暗叹野史害人,早知洛清河与公子辰还有这档子婚事,她昨日就该前往府尹台,把名声毁得干净。

    总算是明白霜红为何欲言又止了,若是因为她名誉受损而遭天家退婚,寻常人家又怎敢过府迎娶,只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可是命理一事,谁又说得清?

    荣王讨逆,谢景自尽于姜国皇宫,后世的洛清河却成了宫妃。

    姬瑶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不再多想,无论如何,这趟府尹台,她是去定了。

    正欲抬腿,被霜红挽住了衣袖:“娘子盼了公子辰这些年,若府尹大人公开审案,只怕娘子最终心愿难却啊。”

    听这话的意思,洛清河似乎钟情于公子辰喽,但她不是洛清河,亦不能看着洛家往火坑里跳,于是拂开霜红的手,郑重其事道:“无论我从前对公子辰有着什么样的感情,如今既然失去记忆,便都不复存在了,眼下我只知有人为救我而亡,我得为她讨个公道。如若公子辰不能接受我失踪的事情,甚至连这点信任都不曾予我,可见并非心悦我,如此失了婚事,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这话倒也在理,霜红不再多言,眸光凝定不动看过去。

    她隐隐觉得,娘子自山上归来,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具体。

    姬瑶是被人从后门请入府尹台的,一路上领路的大人都很客气:“小娘子不必担忧,只是走个过场。大人特意交代过,娘子身份特殊,此案还是秘审为宜。”

    姬瑶点头致谢,心中却想着这未必不是苏恒的缘故。得玉京府尹如此礼遇,她自问是没这么大脸面的。

    “如此还请娘子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前往通传。”

    玉京府台前门修得自是庄严大气,毕竟是天子脚下,不可失了脸面。后门却没那么多讲究,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府门联通着一条小径,拐出去便是喧闹的长乐坊,如若细听,还能听见街上小贩卖力的吆喝声。

    “不是同你说了嘛,府尹大人不在。”

    咦?是谁在说话?

    姬瑶顺着声音,朝与长乐坊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出几步,便见一处破旧的矮墙,墙角虽遮挡了大半,依稀可瞧出是两名男子。

    那个身着粗布短褐的男子忽而抓住身旁之人的长袍,声泪俱下:“我阿姊死不瞑目,父兄皆受奸人所迫,韩某实在走投无路,还望阿尚兄看在往日同乡之宜,同我引荐府尹大人吧。”

    那名叫阿尚的男子立刻将袖子抽离,狠心道:“正是因为念着同乡之情,才来见你,听为兄一句劝,回去吧,莫要再来。”

    这是什么道理,府尹台为民办案,府尹的下属却不让人伸冤。

    姬瑶捏着袖子踮足向前靠了靠,以便听得更清晰些。

    粗布男子被他这一甩袖愣住了,许久气急道:“阿尚兄莫不是娶了贵女,有了做大官的外舅,便不认咱们这些同乡了?在下只是求阿尚兄引荐,司录大人何必惺惺作态?”

    阿尚也不恼,只讥诮地看着他:“你可知你要状告的是何人?那可是公子辰门下盛宠的谋士外家!我拦着你是怜韩家只余你一男丁,你却不识好歹,兹以为见到府尹大人后,安能有命活着?”

    “怎么……怎么会这样?”

    粗布男子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猛然跌倒在地上。

    “河东郡乃公子辰封地,你当解县县丞为何不管?你又以为府尹大人会为你得罪权贵?别做梦了!”

    阿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劝慰:“幸而你的状纸被我拦住了,听为兄一言,民不与官斗,府中还有主母须你照料,早些回乡去罢。”

    粗布男子攥着袖子闭上眼睛,声音低沉地发问:“可是我韩家这几口人命,就如此白白葬送了吗?”

    阿尚苦笑着,最终没有出声。

    “洛小娘子,你怎么在这儿啊?”

    姬瑶回头,却见刚刚领路的人赶来,他身后还站着个少年,一袭月白色锁银边的深衣,衬得他气度不凡,姬瑶差点没认出来,此人是苏恒。

    人群中,少年脊背挺直,虽无长物装饰,眉眼间的尊贵之气熠熠,自有一股风流。不同于初见的憨态可掬,今日的苏恒方才诠释了什么叫纤尘不染的世家少年郎。

    “洛娘子。”

    温润的声音,礼节的拱手,不远不近,一切恰到好处。如春水一般的眸中溢出清浅笑意,晃了姬瑶的眼,许久,她才想起回礼:“苏公子安。”

    这边的声音自然也惊动到墙后二人,阿尚最先从墙角转出来,同众人问礼:“韦大人、苏公子。”

    此处到底是府尹台,韦大人又是玉京府尹的下属,若按阿尚所言,那名同乡怕是危矣。姬瑶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不由捏紧掌心,替旁人紧张起来。

    却见他上下打量几眼,寒暄道:“周大人,这又是从哪里找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大人须知,做了安家郎婿,安大人可不喜这些贱民,给些银钱打发回去便罢。”

    被人如此调侃,阿尚面上却无半丝不悦,淡淡道:“韦大人说笑了。”

    如此,也算是一段插曲,并未掀起风浪,姬瑶同苏恒便入了府尹台。

    玉京府尹高朗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翁,总是笑意盈盈,说话也风趣幽默。因着是私下过案,没多大规矩,口供录得极快,偶有姬瑶答不上来的地方,苏恒也会在旁边适时补充。

    末了,苏恒朝高朗致意:“恒在此先谢过高大人了。”

    “苏公子不必客气。”高朗摆着手从高位上跑下了,乐呵呵笑着,“公子的事就是老夫的事,老夫定当亲力而为,早日查到贼人,还,哦,还那小女娘一个公道。”

    “兄长令我代他问大人安,年关定携厚礼过府一聚。”

    “诶呀呀,你阿兄总这么客气。”高朗打着官腔,“也请小公子代我问令慈安。”

    二人一来一往地相互代他人问安,姬瑶便默默跟在后面,实在不懂官场上的人怎么这么啰嗦。可算是出了府门,她长长呼了口气。

    向左转,便见长乐坊。

    鳞次栉比的长街,高低起伏的商铺,络绎不绝的商客,还有那街边戏耍的孩童。

    仿佛一下将记忆拉回了从前,那个有烟火气息的玉都,师兄站在不远处同她耍宝嬉闹,她则穿梭于街巷逍遥自在。

    苏恒快步追上来,笑问:“清河阿姊,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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