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曦很自然地指着场上：“那个穿九号球服的男生，还是施意同桌。”
好歹是全校闻名的帅哥，何曦跟他搭话时面上从容淡定，手中却揪着施意的校服。
“前几天被表白的男生？”
“是啊！”何曦点头，心想那女生还真是大胆，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为了男生挨批多少不太值。
见路延没再说话，何曦偷偷瞄了他一眼，男生五官清俊，靠在椅背上，透露出一丝与平时温柔神色不同的冷淡出来，可细看眉眼间似乎有些势在必得。
施意半眯着眼睛听两人闲聊，显然没在意内容。
回家路上，何曦接过施意请的奶茶，把书包里准备好的小零食递出去：“月考后，我想邀请你和我发小出去玩，不去看电影，去游乐场怎么样？”
施意接连拒绝了她几次，心中不忍，可的确不想插在何曦和她发小中间。
何曦见施意皱眉，只当她是喜欢宅在家，她笑嘻嘻地说：“月考过后也要适当放松嘛！而且这次我特意提前两周和你讲，就是方便你考虑，你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施意紧拧着眉，沉默不语。
在何曦到家时，施意心中叹了口气，冲何曦笑了笑：“那考完试你记得再跟我说一遍时间地点，我怕我忘了。”
“你这是答应了？”
“嗯。”
她一味地拒绝何曦，心中又幻想对方能把自己真的当作好朋友，未免过于好笑。
——
回家后，施意没有跟赵兰讲这件事，前段时间放松许久，这次的机会要用月考的成绩来换。接下来几周里，她尽可能地忽略身边人的存在，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
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无论她怎样做，那人的身影就在旁边。
池江不是冷冰冰的机器人，自然察觉到施意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忽冷忽热，不过也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施意平时温温柔柔的，怎么最近这么奇怪？”林广白问道。
池江嗤笑了一声，以为林广白是替钟钰问，拍着他的肩：“哪天有空帮你问问。”
这件事的爆发是在一天晚自习，施意因为痛经心情不好，又在写最不喜欢的英语试卷，想偷懒休息片刻。
她撑着头，漫无目的地扫了一圈周围。
最后拿起水杯到门口的饮水机里接水，其实她不喜欢喝热水，但迫于生理原因，还是选择屈服。
现在是三月初，南城多是阴天，风依然冷且刺骨，而前后门的教室有人总是会忘记关。
曾榆满脸愤怒地从书堆里抬起头，转而露出一个微笑，好声好气道：“施意，能不能帮忙把门带上？我好冷。”
“好。”施意走回前门，把门带上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那对情侣，继而眼底慢慢黯淡。
池江回座位时施意正趴在桌上，她桌角的试卷被手肘压着，随时要掉。
果然，那张试卷要掉了。
池江顺手接着。
与此同时，施意捏着试卷的另一角。
施意趴着没睡着，闲着无聊故意没有摆正那张要掉的试卷，但后面准备坐直时竟忘了它，于是便有了这一遭。
她下意识地松了手。
池江把试卷放她桌上，在桌子里找着东西，想起林广白的话，思虑片刻问：“你期末没考好吗？”
同桌这么久以来，施意似乎对学习以外的事情毫无兴趣。
施意垂着眸，没有立即回答，听到旁边男生漫不经心的声音：“考试而已，不用在意。”
按理说，她应该窃喜。
可她心里生不出一丝欣喜。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施意说。
池江不以为意：“嗯。”
施意的视线落在池江手上明显送给女生的物件上，随后收回，轻轻微笑道：“天天谈恋爱，你不烦吗？”
这话倒是有些耳熟，池江去年和何华黎吵架后，对施意说的就是一句类似的话。
周遭安静几秒后，池江转过头盯着她的侧脸，勾了下唇，语气不太正经：“恋爱这事很有意思的。”
“是吗？”
“有个人陪着你，当然有意思。”池江语调闲散，拿着东西起身走出教室。
施意忽地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意思，不再刻意回避与池江的接触，甚至别扭地帮池江女友递过几次东西。
女生明媚大方地请求施意帮忙，而她向来不擅长拒绝。
——
月考在三月中旬，来得极快。
考英语时，施意明显感觉到这次的速度有所提高，做起题来得心应手。
成绩果然不错。
施意接水时碰到钟钰。
钟钰向四周看了眼，放低声音：“你同桌这次据说退到二十名开外了。”
与去年的状态相比，池江今年确实松懈了。施意其实不惊讶，本来班上聚集的就是全年级的尖子生，少一分努力都不行。
孟荣对这事颇为在意，把施意叫到了办公室，他喝着热茶：“施意啊！你跟池江好歹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平时也可以多劝劝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孟荣还说年级领导看在池江成绩的份上，才勉强愿意对早恋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荣没说后面的话，施意猜测是要请家长或者给个处分。
走廊上相当喧闹，隔着一层窗户的教室气氛则完全不同，除去几个在小声聊天的人，大多在埋头学习。
施意犹豫再三，仍不知道要不要多嘴。
教室没有开空调，手冻得通红，施意连忙把手放进校服口袋。
忽地，她摸到两粒糖。
是柠檬味的。
施意低下头凝视着两颗糖，两只手把它用力地桌子上按，可它还是完好无损。
曾榆见施意出教室，急忙喊住她：“施意大好人，把门带上。”
施意把门关好，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晃悠，迟迟不见池江身影。绕来绕去，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高三教学楼那边。
大课间因天气原因取消，有不少人在这大声背书，施意正要离开，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男生穿着黑色卫衣，手上拿着书。
她定睛一看，路延已走了过来。
他唇角弧度加深，与她打招呼：“怎么到这边来了。”
“在教室待太久，出来走走。”
“这边比较空旷，好像挺多人过来这边玩的，”路延不慌不忙地说，“我刚刚还看见你同学了。”
施意：“我同学？”
路延慢条斯理地指着另一个方向：“嗯，你同学。”
施意自觉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霎时呆滞，她张了张口，一时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僵硬地扭过头看路延。
路延面不改色，继而露出几分惊讶：“可能是我认错了，刚刚还在讲题的。”
施意想路延是不敢想象重点班的学生胆子这么大，但她自然能认出此刻在对面亲吻女生额头的人正是池江，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
“是同学。”
施意神色讷讷地往另一边走，路延注意到她的神色，眸光渐渐冷淡，开口道：“外面风大，你早点回教室吧！”
走廊湿滑，直到施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路延才离去。
预备铃响起，池江回了教室。
施意一看到他，脑海中便会浮现男生亲吻女生额头的温柔画面，她轻拍了几下脸，强逼自己进入听课状态。
下课后，施意深呼吸几次，侧过头看向池江，语气平常：“班主任找我了，他说让你把心思放学习上。”
池江像是被这些话缠得略微烦躁，重新坐下来，正色道：“孟荣这人管得多，下次他还说这些话，你当没听到就行。”
施意说这番话算是豁了出去，如今池江这样说，她越发尴尬，点点头不再多言。
——
周五放假那天，何曦冲施意挤眉弄眼说：“这周有两喜。”
施意接话道：“哪两喜？”
“月考有小进步，明天出去玩。”
“这么开心，我请你喝奶茶吧！”
何曦摇了摇头，狡黠一笑：“不要，你老是请我，我现在胖了好多。这次我请你，我自己不喝。”
施意被她逗笑，眉眼弯弯：“好。”
家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施意胃口不好没吃晚饭，自己在房间写作业，十点多赵兰才回家。
施意默默替她倒水，赵兰接过杯子正坐在沙发上，用眼神示意她房间灯没关。
施意立即起身关灯，出声解释：“走得急，忘记了。”
“有进步？”赵兰看施意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便主动问，得知是第九名后，她放松地笑了笑，“想要什么奖励？”
“同学约我去游乐场玩，”施意说完小声补充了几句，“我作业写完了，明天会早点回家，是和三个女生。”
赵兰没答应，也没拒绝。
施意不清楚她是什么想法，客厅安静了几秒，她不自在地攥着衣服下摆，打算再说这次过后不会再出去玩。
但赵兰答应了。
施意嘴角忍不住地微微上扬。
“施意，我希望你以后做决定是先告诉我，而不是先斩后奏，我让你出去玩，是不想让你在同学面前没面子”赵兰又说了几句学习相关的话，“早点休息。”
留施意一人呆坐在客厅。
回房间的那几步路走得格外慢，施意得了同意是高兴的，可是她发现这几天过得很糊涂。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给赵兰和施颂今买好早餐，确保赵兰没生气才出门。
施意最先到的游乐场，何曦和发小一起到的，她迟疑几秒主动走过去。
何曦怕施意忘记，先介绍道：“长头发的是关清姿，学生头的是韩瑶瑶。”
“你们好，我叫施意。”
女生头发又黑又直，白色外套搭黑色直筒裤，眼眸含着浅浅笑意，简直自带氛围感，韩瑶瑶当即挽着施意的手臂，笑吟吟道：“叫我瑶瑶就行。”
施意不经意间看了眼手臂，没有抽出手，转而轻笑地应道：“好。”
何曦翻了个白眼，对施意说：“别管她，她一看到学霸美女就走不动路。”
韩瑶瑶朝何曦做了个鬼脸，拉着施意往前走。
“我要先玩跳楼机！”韩瑶瑶说。
关清姿立马拒绝：“这个只能你自己玩，我和何曦没法陪你。”
何曦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施意也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跳楼机我不太行。”
最后是韩瑶瑶一个人玩的，下来时还满脸兴奋地喊着想再玩一次。
施意佩服她的胆子，玩过山车时她抓着韩瑶瑶的袖子尖叫，下来后戴上眼镜还一阵恍惚，慌忙看向韩瑶瑶：“抱歉，我刚刚有点害怕。”
“小事，我知道你们都是胆小鬼。”
何曦对此不满，韩瑶瑶哼道：“跳楼机都不敢玩，还说不是胆小鬼。”
四个人一起玩了很多项目，施意能感受到三人对自己的照顾，这天玩得很开心。
三点半，四个人站在公交站附近，韩瑶瑶在和关清姿说话，何曦凑过头来，眼里的兴奋将要溢出来：“怎么样？今天是不是很开心，要不期中考试过后我们还来一次？”
“恐怕不行，”施意说，这次出来已是不容易，倘若下次提前和赵兰说，结果也不一定能如愿，“你下次可以和瑶瑶她们去。”
“瑶瑶”这两个字她喊得格外奇怪。
“好吧！”何曦显而易见地失落。
施意缓缓伸出手，不习惯地挽着她的手臂：“以后有机会我肯定会陪你来的。”
“那可说好了。”
公交车人太多，几个人商量着去过去的书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教辅资料。施意记得何曦说因为她小时候过马路差点被撞到，所以几乎每次过的时候都会有人拉着她。
两人放学回家结伴而行，施意这样做过许多次。这回她依然想拉着何曦的手，不过落了空。
何曦被关清姿拉着，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施意，她温和地笑了笑：“没事，赶紧过马路吧！”
三个人走在前面，施意独自走在后面。
她们认识那么久，理应更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