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听话

    晚宁只觉得自己快被心口的疼意淹没了,那只手轻轻探来摸了摸她的面颊又收了回去,她昏昏沉沉再度睡了过去。

    一场秋雨异常寒冷,七月转瞬即逝,十月初,孝懿仁皇后的国丧事宜过去,仿佛生活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容乐郡主被皇帝交由永和宫德妃暂为抚养,同时有关于四阿哥的归属也终于定下。然,容乐郡主生性跋扈,又水土不进、任性妄为,整日吵吵嚷嚷闹得永和宫无宁日。

    德妃纵然生养多个孩子,亦拿容乐郡主毫无办法,却又不好违抗圣命,越发焦头烂额起来。

    “本郡主不吃这些,难吃死了!”

    清脆的瓷器摔碎声,在永和宫几乎每日都会响起。

    德妃站在廊外冷眼旁观许久,揉了揉鼻梁轻声叹气,心想走都走的不清净,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丢到永和宫,佟佳皇后当真好算计。

    莲心扶着德妃,颇为愤愤不平:“容乐郡主当真是被宠坏了,竟是除了佟佳皇后亲手做的吃食一概不吃,也不想想如今是什么境况了,她当她还是那个备受宠爱享有和硕公主份例的郡主了?”

    “好了。”德妃平平淡淡的打断莲心的愤懑,“她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儿。”

    莲心咬了咬唇,心知主子不悦,“我们小阿哥更小,日日被打搅,昨夜被吵醒三回,睡都睡的不安生。”她欲言又止,“主子…”

    “去瞧瞧十四阿哥醒了没有。”德妃轻轻碰了碰莲心的手,只管吩咐。

    “哎。”莲心微微垂首,屈膝一拜。

    德妃踩着花盆底鞋,慢慢悠悠的出现在殿内。

    身量矮小的小姑娘坐在圆墩上脚也挨不到地面,她正紧绷着身子粉面的面颊憋得通红,竖着一对透亮的眸子发火,眼瞧着她眸子一压,唇角抽噎两下便要哭出来。

    “四阿哥马上要下学,定要来永和宫探望你。”

    晚宁倏地止住哭意,愣是把泪珠子吓得吞了回去。转头看去,果然是德妃,她往后抿唇,揪着粉蝴勾丝夹袄的衣角,瞥过眼睛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

    晚宁是不大乐意与德妃说话的,住进来也有两月,两人交流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德妃倒也不恼,她倍觉好笑,“四阿哥若瞧见你这般,怕是要发火。”

    晚宁猛地转头,一双眼眸瞪得亮,“不许你告状!”

    一侧的细辛吓得匆忙跪下,“德妃娘娘恕罪,我们郡主不懂尊卑冒犯您了,郡主年幼还不懂这些。”

    晚宁无措了一阵子,而后生气的撇过头,“你道什么歉呀。”她嘀嘀咕咕的。

    这个德妃惯会告状的,前些日子她就给四哥哥告状说她不吃饭,惹得四哥哥板着脸将她好一顿训斥,害得她好生没面子,她坏死了。

    德妃轻笑出声,摆了摆手,叫细辛起来:“无妨,郡主还小。”她确实当真不计较,容乐郡主纵然娇蛮,却也快言快语,没什么心计,更与宫里头教养的公主们格外不同些。

    外头的钟声慢慢悠悠的被敲响,晚宁心想坏了,连忙扯了扯细辛,“我要用饭,还不快些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细辛忙应下,心里念叨还是四阿哥能镇的住郡主,旁人谁也不管用,真是个活祖宗啊。

    德妃捏起帕子掩唇,但笑不语,砖头吩咐道:“叫小厨房做些四阿哥爱吃的。”思及这个大儿子,德妃唇线到底略略压平了几分,心绪也稍微淡了下来。

    晚些时候,四阿哥的身形出现在也永和宫外,他进了内室首先给德妃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安好。”

    德妃含笑扶起他,“本宫好着呢,在上书房进课如何?可还跟得上?”她捏了捏儿子的手,让他坐下说话,“本宫让人做了些你爱吃的,晚膳便在这边用了再回南三所。”

    “是。”四阿哥自然无有不从,“儿子上课还跟得上太傅,今日皇阿玛亲点了儿子背课。”

    德妃:“哦?你背的如何?”

    四阿哥:“前几日便通读了的,背的尚算通畅。”

    德妃听出大儿子的言外之意,知晓这位是个说话含蓄的主儿,大约是在讨要奖励,瞧他虽然面上如常,但眼睛一错不错的瞧着她。

    德妃心下一软,摸了摸他的耳朵,说:“那便好,阿哥可有想吃的?本宫亲为你做。”

    四阿哥面上这才露出了两分笑意:“儿子前几日在额娘宫里用的那道肉末烧萝卜尚可。”

    这对母子能谈论的话题着实不多,四阿哥人前儿不是个善于言谈的,更何况两人之间的芥蒂与隔阂还未消除,他更不知晓该说些什么,而德妃生性内敛,正是因着她性子静谧柔婉才得了皇帝的青睐,她素来不卑不亢,自然也不擅言谈。

    热乎了几句便已是极限,过后就没话说了。

    还好很快晚膳便一一摆了上来。

    四阿哥微不可察的看了一圈,正要问,德妃主动开口:“容乐郡主已用过了晚膳,不过她用的不多,还不知晓吃的好不好,你若是想见她,我差莲心去流雪轩请她。”

    四阿哥颔首:“有劳额娘。”他到底还是惦记着容乐郡主的。

    晚宁到正殿时,前厅饭桌上的两人还没有开始用膳,桌上多放了一副碗筷,晚宁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四哥哥吩咐的,她不情不愿的屈膝行礼,德妃还未叫起她就自作主张捏着帕子站起身。

    四阿哥兀自蹙眉,扫视晚宁一圈,眉眼稍稍冷淡几分,“听人说你午膳也没用,晚膳不吃得饱些,晚间又要胡闹一通,你不睡,旁人都不睡了不成?”

    晚宁咬唇,心头委委屈屈,攥着帕子上了桌,闷着声不说话。

    旁人都不知晓容乐郡主为何肯听四阿哥的话,细辛却知道为什么。

    佟佳皇后病逝,在这深宫中,仿佛也只有四阿哥是郡主唯一的亲人了,她虽然寻常讨厌他,却也怀着一丝亲近和畏惧之情。

    她再胡闹,四阿哥训斥一句她便听话,不过是怕四阿哥厌弃了她,那她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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