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锡，这两天你警醒点，瞧见路家那个傻闺女就躲着些走。”董生愁啊。
“她不是嫁人了吗？”明锡面露惊异。
董生以为他被吓到了，拍拍他的手道：“你不用怕，估计她在娘家待不了多少日子。”
“她婆家肯定不会放着不管的，听说她是偷跑出来的，也不知道咋地，一个傻子还刚巧遇上了村里的牛车。”潘丽丽抢白道。
明知青在那个傻子手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要是换我家，不给她腿打断，还敢偷跑回娘家？她男人也是没出息，连自己媳妇都管不好。”马康翻了个白眼。
陈玉兰面色沉沉地瞪了马康一眼：“人家是嫁过去了又不是像旧社会一样签卖身契当奴隶去了！嘴上积点德吧！”
马康怵她，面色阴沉地闭嘴了。
“不过我听村里小孩说路芽不是自愿嫁过去的，而是迷晕被背过去的。”女知青连莲神秘兮兮地凑上来说。
其他女知青惊呼一声捂住自己的嘴。
“一个傻子，她能知道些什么？有人肯娶就不错了。她男人条件也不算太差，人高马大的，就是脸上有颗痦子罢了，有啥打紧的？”潘丽丽不以为意。
“不止！”连莲吊足了众人的胃口，看见大家都紧张地盯着她，连莲得意地笑了，“我的外号是白叫的？啥事我都能打听出个四五六来。那人啊根本就不是路家给她找的丈夫，她的丈夫也是个傻的！”
潘丽丽：“你听谁说的？就算是个傻的又怎么了？傻子配傻子，天生一对！”
“丽丽！”陈玉兰警告地喊了一声。
潘丽丽悻悻住嘴，全神贯注地听起八卦来。
“这可是从路芽口中说出来的，她坐牛车回来的，一车我的老姐妹！”说到这儿，连莲的音都提了个调，她可是打入了杨柳沟村口情报组织的人！
明锡的心提了起来，不是叮嘱过她什么都说不知道了吗？
连莲：“我老姐妹儿问她为啥回来，她说不知道，想回家。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屋子里。问她有些啥人？她说有个只会嘿嘿笑的人。只会嘿嘿笑，不就是个傻子嘛！我看路家就是把她卖给个傻子了！”
几个知青交头接耳：“我看也是，哪个正常人会娶那么个傻子回去呢？更别说她力气大的很，发起疯来可是会要命的。”
此时的路家。
路芽跳下牛车，三两步走进门，推开孙红梅和路平昌夫妻俩的房门。
没人。
她转身走去堂屋。
没人。
她抬脚走进自己住的小屋。
大通铺上铺了好几床被子，她原来睡觉的那个角落堆放了一叠衣服和几个书包。
也没有人在。
她垂首站在院子中心，盯着手里的草绳发呆。
骗子，她以后再也不要相信小宠的话了。
这就是个大骗子！
明明说好她回家就能看见她的。
门外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小孩放学回来了。
“咋家宝的裤子都是泥？苗儿你有没有好好看着你弟弟？他是不是被欺负了？”独属孙红梅的尖利嗓音在门外随着小孩的打闹声响起。
“没有！家宝自己去和同学去田里跑了才沾的满腿泥！”路苗不忿反驳。
“男娃就是皮！”孙红梅声音含笑，说话也柔了下来，“等会儿脱下来换了让你姐给你洗。”
“凭啥让我洗？”路苗梗着脖子。
“你个死妮子还学会顶嘴了？你娘我累死累活的让你洗个裤子还不乐意了？”孙红梅音调又抬高了，一边推开门一边数落着小女儿。
“你弟弟又不是外人...”孙红梅剩下的半截话吞回了肚子里。
她看着院子里的大女儿，眼里明明白白地浮现出惊恐。
“赶紧！赶紧让你爹回来！”孙红梅额头上滴落一滴汗，她小幅度地摆手朝小女儿示意。
路苗倒也看得懂形势，她看了大姐一眼后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今天轮到孙红梅做饭，所以她早下工了一会儿。
没想到一开门就见着个瘟神站在院子中间。
路芽冲她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然后两步加速朝她冲过去。
等路平昌和路家其他人紧赶慢赶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孙红梅被倒吊在树下，嘴里还塞了一只鞋子。
仔细一瞧，孙红梅脚上就只剩一只鞋子了。
她眼泪哗哗地流，地上都聚了一小摊了。
不知道是被臭鞋子熏的还是怕的。
路平昌忙不迭地把媳妇救下来，人还没站稳呢孙红梅就把鞋子从嘴里拔出去攀着男人呜呜呜地哭起来。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就在这里给我哭丧！”路老太本来就为着路芽偷跑回来的事生气，现在看见二儿媳这作态更觉晦气。
路芽坐在堂屋的凳子上鼓着脸生气。
路老太吊着眼睛：“你一个人回来的？”
她不相信一个不认路的傻子能从大山里跑出来，还能搭村里的牛车回来。
路芽不搭理她。
路老太一皱眉，脸上层层叠叠的纹路都跟着皱成一团，她也是急晕头了，跟个傻子说个什么劲？
她打定主意明天去婆子那问问是咋回事，她都收了人家的钱了，也不能任由路芽跑回来。
路老太强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她抚抚胸口又大声使唤着几个儿媳妇干活。
路芽“唰”地站起来，把路老太唬了一跳，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些。
这妮子莽的很，刚刚她娘都还在树上挂着呢！
她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路芽“蹬蹬”两下从路老太身旁跑过，没一会儿就不见影子了。
“你们赶紧把她找回来！别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路老太招呼闲着没事干的大人小孩出门找人。
“瞧见我家路芽没？”
路家人四散在村里，逮着人就问。
有的摇头，有的好奇凑上来问说把路芽卖给傻子做媳妇的事是不是真的。
村里情报中心的威力可不是说笑的。
路芽漫无目的地出来游逛，也许就找到他了呢？
路家人急的晕头转向，满村子乱窜找人。
“明知青，快躲起来！路家那个傻闺女正在村里头乱逛找你呢！”村里有小孩来通风报信，他和明知青是有交情在的。
“谢谢虎头，我知道了。这几块糖你拿着吃。”明锡摸摸他的头，从兜里掏出来几颗大白兔奶糖来。
被叫做虎头的小孩儿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从明锡掌心把几块糖抠出来。
董生走到他身后，叹口气：“哎，我就知道。也不知道为啥，路芽这丫头就盯上你了。你赶紧躲回屋里头吧，别让她瞧见了。”
明锡“嗯”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虎头跑出知青院一大截后，拐了个弯进了一条小道，那头小孩正猫着腰找斗草的“好将军”。
听见声音他惊喜抬头。
虎头把手心摊开：“老规矩，一人一半。”
小孩拿了一半糖就蹦蹦跳跳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