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芽心生不耐，村子里绕来绕去绕路好几圈，人是遇见一大堆了，但就没有她想要的那个人。
一路问过来，散落各处的路家人也都汇聚过来。
只是人多了势不众，对比起路芽，路家人觉得他们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小芽，先跟爹回去好不好？”最后还是路平昌承担了一切，被路老太派为代表上前安抚亲闺女。
路芽盯着拐角的那块大石头看，她已经路过这里好几次了！
最后她看着亲爹点点头。
路平昌喜出望外，蹲在路芽身前弓下腰：“爹背你回去好不好？”
路芽摇摇头。
路平昌也不勉强她，不想背那他就在前头走着路芽在后头跟着，只是走一步要往后看一眼人还在不在。
重复几次后路芽烦了，路平昌捕捉到了大女儿脸上的隐隐不耐，不敢再回头，忙往家走。
路·霸王·芽一回来，女娃们又被赶去男娃屋子里打地铺了。
路苗在地上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明明她姐已经出嫁了，为啥还要回来？
地上铺了一层干草和褥子也没有床上睡的舒服，硌的腰疼。
“都怪你姐！要不然我也不用睡地上！”大房女儿路灵每一次翻身都搞出很大的动静，任谁都看得出她现在极为不满。
“你在这里跟我较个什么劲？我还在地上睡着呢！有本事你去找路芽去！我可不承认她是我姐！”路苗分毫不让。
“难道她不是你们二房的？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你就是有个脑子有毛病的姐，亲姐！”路灵反唇相讥。
“你！”路苗气红了脸，唰地翻过身去和路灵对峙，“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我听见大伯母说了，明年就给你找婆家让你嫁出去！到时候得来的彩礼给路文路武娶媳妇用！到时候肯定给你找一个人丑家贫彩礼多的给卖出去！”
路家孙辈加起来有十个，四个孙子，六个孙女。
大房大女儿路灵，十六了，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
下头两个弟弟，路文路武。
二房大女儿路芽，二女儿路苗，小儿子路家宝。
三房连生三朵金花后得了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大胖儿子路金来。
三个女儿依次起名大丫，二丫，三丫。
路灵红了眼：“我娘才不会！总比你姐被卖给个傻子强！”
两个小姑娘你呛我一下我呛你一下，渐渐呛出了火气。
“别吵吵！再吵给我滚出去！这又不是你们屋子！”路文心生不耐，本来屋子就不大，这一伙小姑娘叽叽喳喳个没完，他心里烦得很。
路灵路苗都闭嘴了。
路灵是因为吵着弟弟睡觉了。
路苗是因为真打起来了她肯定打不过路灵，年纪摆在那儿呢！
第二天见着路芽的时候，路苗都是用鼻子出气的。
都怪她！
路芽心情不好，她正准备再去村里转转就平白无故被人哼了一声。
她眯着眼睛不甚友好地打量了一下路苗，把人直看的往后缩。
完蛋！
她忘记她姐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暴力狂了！
她看着渐渐逼近的面孔，任是再美都比鬼恐怖两分。
路苗咽了一口唾沫强装镇定：“你，你有什么事吗？”
路芽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成拳，路苗余光瞟见后大叫一声往后一跳：“好好说话！你不是要找明知青吗？我知道他在哪儿？”
很好，意外之喜。
路芽手上拎着根棍儿一样拎着路苗出门。
路苗微微挣扎道：“我和你说知青点在哪儿就行，你肯定找得到的。要是没看到人你就在那儿守着，他不会不回来的。”
一句话鬼故事。
明锡推开小屋门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路芽坐在他床上。
“砰！”
试图关门为自己争取一点有限的时间然后逃走。
然并卵。
“乓乓”两圈熊猫眼，明锡感觉脑浆在晃动。
像豆花。
加点辣椒油和芝麻会更香。
完了。
自己被打傻了。
路芽低头看他，如水一般的眼，当然是沸腾的热水。
明锡胸口一滞，随口一句糊弄，后果惨痛如斯。
他在想，当时自己怎么猪油蒙了心，费财费力把她带回家？
·····
在一开始，她出嫁时，明锡先是如释重负，后又心神不宁。
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只是经常恍惚，耳畔有“我养你”这一句话，眼前有她笑面如靥。
她嫁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这一点明锡心知肚明。
仅凭几次打交道，他就看出路老太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对路芽也没多少慈爱在。
这样一个人，这么短的日子，怎么会找到什么好人家呢？
要是能找到，路芽早就被嫁出去了。
况且，说白了路芽是个傻子，又有多少人能不在意这点呢？
就算不在意，那也是所图更大。
明锡养了一个情报小分队。
都是些村里的小孩儿。
虎头是孩子王也是小分队的队长，嘴严实又能压得住底下的小孩儿。
当初两人的交易是村里的任何一件新鲜事都可以换糖吃。
路芽出嫁的第二天，虎头就来找他了。
“路家那个傻子被嫁给了一个傻子。”
“路老太拿了买断钱，从此那傻子的死活路家不管了。”
“路家只有路老太路老头和他家二媳妇知道这事。”
三句话，明锡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
他拿出几块桃酥：“她被嫁在了哪里？”
于是就有了路家宝问孙红梅：“娘，我大姐不会回来了吧？我怕她又回来打我。”
“不会，她嫁的地方远，不搭牛车的话走一天一夜都走不回村子里。”
“可是我怕。”路家宝把脑袋抵在孙红梅怀里乱蹭。
“你姐嫁去了盲山，你怕啥？”
路家宝表示一块桃酥进账。
他咬着手指眯着眼睛，好似已经尝到了桃酥的味道一样。
被打就被打咯，哪有吃的重要？
平时他偷听家里大人说话最多就能换颗糖，这次能换桃酥呢！
“砰砰！”路芽又揪着他的脑袋往桌子上来了两下。
“还跑吗？”
“砰！”
“还骗我吗？”
“砰！”
明锡额角在和桌面频繁亲密接触后青紫一片。
知青院里的知青们闻声赶来。
“你干什么？”
“你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躲在院子外头的路苗深藏功与名。
路芽眼风轻轻一扫，外头的人自觉噤声。
明锡清秀的脸蛋儿被淤青红紫破坏了个彻底。
潘丽丽捂住胸口，揪住知青老大哥董生的衣领十使劲摇晃。
“你是咱们知青点的负责人，你赶紧去救救明知青啊！”
董生刚想开口就被潘丽丽一顿摇晃。
他挥开潘丽丽的手，再晃他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咱们加起来都打不过路芽，明锡你先稳住她。”
明锡眼冒金星，他现在清醒着都不容易了，更别说稳住她。
董生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太现实，毕竟看明锡都快晕过去了。
他喊了一个人去找路家和村长，然后勇敢地上了：“路芽，你先放开明锡。”
路芽....当然就当没听见。
陈玉兰咬咬牙，小心上前去，轻柔地握住路芽的另一只手。
语气温柔，目光似水：“小芽，你饿不饿呀？”
路芽停下了动作，点点头：“饿。”
从婆子家离开后，她只喝了一碗水，现在肚子隐隐有些灼热感。
陈玉兰绽出一个真心的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好不好？”
路芽毫不客气：“红薯。”
原来是怒火掩盖了饥饿，现下别人一提醒一叫破，肚子就抗议起来。
陈玉兰的目光变得怜惜起来，她都做好了要大出血安抚下她的准备，没想到路芽她只简单要了个红薯。
这一定是因为在路家受了太多苦，没吃过好的，只能用红薯填肚子吧。
连这样可以任意提要求的时候她也只知道一个红薯。
陈玉兰另一只手也情不自禁地握住她，她两只手把路芽的手包在掌中：“我昨天去山上采了些野果子，也拿来给你尝尝好不好？”
路芽眼睛像灯泡一样亮起来。
陈玉兰大着胆子说：“先把明锡放了好不好？我领你去吃果子。”
路芽的目光一下警惕起来，把手挣脱开死死抱住明锡。
“快把那挨千刀的贱货交出来！”
“我要让她偿命！”
陈玉兰正懊恼于自己的莽撞时外头动静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