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芽抬头看见他时眼底的星星都亮起来了。
她飞奔向他，欣喜溢于言表：“她没骗我，你来接我了。”
明锡头脑空白地下意识张开手臂，却被路芽合上，并从怀里掏出一截草绳捆了个结实。
明锡：.....
路芽心满意足地牵着绳子，要不是找不到路，婆子又承诺了小宠会来找她，她才不会乖乖待上那么久呢！
“走吧。”路芽扯了扯绳子，人没动。
她疑惑望去，看见小宠脸色苍白地看向她身后。
路芽踮起脚尖把人的眼睛捂住，轻声哄道：“别怕哦，我不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的。他的眼神太讨厌了。”
明锡勉强镇定心神，拽住她的手腕道：“走，快，有人要来了。”
路芽不太在意有没有人来，不过她不喜欢这里的血腥味，顺着力道走了。
两人走后半小时不到，婆子就领着红姐和她的打手来了。
还没走近，被称作红姐的中年女人就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她狐疑地停住脚步：“人是不是死了？怎么有血腥味？”
婆子立刻道：“那肯定不会，可能是我侄子下手有点重，等会我骂他！”
她着急忙慌地推开门，想阻止侄子继续玩。
她估摸着时间来的，觉着应该玩完了啊。
不是早跟他说过要卖给红姐吗？咋还下这么重的手！
她心里的嘀咕在她推开屋门的那一瞬间化为一只大手，捂住她将将出口的惊呼。
她的侄子捂着眼睛，满手是血地躺在地上，嘴里还结结实实地塞着一个玉米面馍馍。
原来.....那么浓重的血腥味都是从侄子身上传来的。
染血的刀被随意丢在地上，散落各处的玉米面馍馍，皮发硬发暗，泼倒的水浸湿了一小块地面。
“咋了？人要是破相了玩坏了我可不要...”红姐剩下的话也被吞入腹中。
她摇摇怔愣住的婆子：“赶紧把人送医院呐！也不知道断没断气！”
婆子哆嗦一下后醒神，抬手向红姐作揖：“红姐，我老婆子求你帮我一遭，请后面的大爷帮忙把人送医院去，我一个老婆子搬不动啊。”
红姐拿了条手帕捂鼻子，闻言嫌弃道：“哟！你以为我是做慈善的？说好了来相看一个漂亮的傻子，结果赶上这倒霉事！白瞎我跑一趟也就算了，还让我手底下的人干那晦气事，要是人以为是我干的咋办？”
“好红姐！我老婆子求求你了！”婆子“扑通”一声往地下跪，要是她侄子出事了她大哥不会放过她的，“我是万万不敢攀扯上您的，只求几位大爷帮着送去医院就成。我老婆子愿意出十块钱！”
红姐看不上这点小钱，但看婆子都跪下了，她们好歹也做过几次生意，帮一把手也不是不可以。
“十五，不然这事儿没得谈。”
“成成，没问题！”婆子一口答应下来，几个汉子看红姐的眼色也上前帮忙。
“命保下来了，眼睛我们没办法，眼球都戳破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如是说。
婆子腿一软跪了下来，吓得医生赶紧把人扶起：“你们送医还算及时，再晚点连命都保不住，我们尽力了。”
婆子张开嘴，眼神聚焦后哭嚎起来。
完了，她侄子成瞎子了....
婆子还没哭完呢，催缴医药费的护士来了，她刚刚交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
她摸着空空如也的裤兜，悲从中来，哭的更大声了。
....
两人穿行在浓重的夜色中，穿过一片错落有致的房屋后，明锡带着人走上了乡间小道，两边都是农田。
鼓鼓的蛙鸣和嘶嘶的蟋蟀叫声交错。
走出村庄，明锡放松了一丝心神，他低声问：“小芽，刚刚发生了什么？”
路芽：“他进门拿着刀朝我扑过来，我不喜欢他的眼睛，所以我把他的眼睛戳瞎了。很奇怪的是他刀尖对着我但又感觉他不想杀我。”
她很鄙夷这个世界里人类的战斗素养，没有杀意的人不会成为一名好的战士。
没有逻辑的两句话，但明锡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当时的场景。
他记得路芽说过“我不喜欢他的眼神。”
她或许不懂，但明锡心里有数。
明锡：“他会死吗？”
路芽：“不知道。”
在明曦大陆，这只是小伤。但路芽也发现了，这个世界远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落后。
可惜的是，除了她的力气和体质，什么都没有带过来。
明锡抿唇：“任何人问你，你就说不知道，你想回家。”
他庆幸在所有人都知道路芽是个傻子，傻子杀人，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但是傻子不应该把所有事情都说的很清楚，傻子是不应该有正常的逻辑思维的。
路芽无所谓地点点头，小事小情上她是很随小宠的心意的。
我可真是个大度的主人！
路芽美滋滋地在心里给自己颁了个奖。
翻了不知几座山头后明锡在隐约出现的晨曦中看见了宽阔的大路，他轻呼一口气。
顺着马路再走一截就是杨柳沟的牛车经常停靠的地方了，赶牛车的每天早上都拉着一车人来镇上，到了傍晚又拉着满满一车人和一车货回村。
他停住脚步，定定地看向路芽的眼睛轻声说：“小芽，我俩不能一起回去，等会儿你顺着这条小路走到大马路上，然后往前走到那个棚子下头。天亮了村子里的大伯会赶着牛车过来，你就直接坐上去说你要回家。他们怎么赶你，你都不能下车知道吗？”
路芽蹙眉，手指收紧，把明锡拽的离她更近了几分。
他唇角带了点无奈的笑意：“你听话，等你回家了我就去找你。你看，你在那么远的地方我都来找你了对不对？”
路芽不情不愿地解了绳子，她觉得小宠有点恃宠生娇了，要不是他真的来找自己了，她才不想把绳子解开呢！
“回到家我就要看见你。”
明锡笑着点头，站在原地看人一步三回头地走远。
他摩挲手腕，借着树荫的遮挡看着村里的牛车“喔喔喔”地驶来，看着路芽不等人下车就一屁股坐上去，看着村里人围着路芽惊异的目光，看着路芽在这些目光下不动如山。
他抬起脚步，看见路芽使劲往后扭头和他对上目光，他笑了笑，从另一边的小道上下去了。
“明知青，又去取包裹啊？”扛着锄头的村民热情招呼。
明锡一踩刹车，左脚落地停住，双手捏着车把，身后车座上紧紧捆着一个大包裹。
“嗯，叔，家里说中秋节快到了，提前给我寄了点东西来。”
村民羡慕地砸吧砸吧嘴巴：“你家里人可真够关心你的，一年到头这包裹就没有停过。”
明锡脸上带出些牵挂来：“我都半年多没见着家人了，也不知道我侄女现在长什么样子了，我春节回去的时候她还小小的一团呢！”
村民面露同情：“也是，你们知青跟家里人一年到头见不着两次面，中秋这样的团圆节也不能一块儿过，你家里人也是牵挂着你的。”
明锡伤怀地笑笑，然后又扯了两句闲话后就骑车走了。
一背对着人，明锡脸上又平静下来。
他挑着人少的路骑，到知青院后把自行车抬回院子里。
知青人多，屋子少，都是挤大通铺。
刚来的时候农活没怎么折磨他，但汗臭味脚臭味和呼噜声磨牙声把他折磨的不轻。
明锡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拿着热乎的钱和票就去找了村长，出来后村长挑了几个壮汉在挨着知青院的地方起了个小屋。
美其名曰知青点房屋紧张，明知青自掏腰包为村上解忧。
那年农忙的时候村民多吃了几顿肉，农具也多出了几套。
“明知青，你一大早就去镇上拿包裹了吗？怎么不叫上我呢？我也有封信要给家里人寄出去。”潘丽丽幽怨地倚在小屋门前。
明锡不防背后灵一样的人出现，他心头一跳，镇静回头。
“潘知青，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自行车。”
潘丽丽咬着唇，襄王无意，梦女有情，明知青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
“明锡，东西收好了就赶紧准备上工了！”远远的，董生的声音传来。
明锡朝潘丽丽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潘知青，我得先去上工了。”
傍晚下工的时候，知青们听说路家又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