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母亲1

    一直闹得沸沸扬扬的“5·29垃圾箱抛尸案”凶手竟然就是金大的学生,这在学校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巍巍学府的形象一落千丈。

    李石墨已经两天没有来学校,电话也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或许是受郑美乔事件的影响,但李石墨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影响学习的人,贫苦的家庭环境促使他对改变命运有着强烈的渴望,两天都不来学校未免有些反常,穆臣不放心去了趟他的出租屋。

    他在门外敲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拖鞋在地上拖拖拉拉的声音,随即大门打开,李石墨探了个脑袋出来,看见是他愣了一下,然后挪到一边让他进去。

    屋子里乱糟糟的,门窗紧闭,不通风的室内泛着一股潮湿闷热的霉味。

    餐桌上放着一摞摞的书本和还未清洗的碗筷,地上乱七八糟的堆着杂物和塑料袋,沙发上散着凌乱的衣裤,水晶玻璃茶几上倒了几个空矿泉水瓶,旁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以穆臣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烟酒不沾的,只是抽烟这种问题是学生的自由,他也不干涉。

    李石墨准备给他倒杯水,在橱柜里翻找一次性水杯找半天没找着,穆臣要他别找了,说自己不喝水。

    两人杵在客厅大眼瞪小眼,明明是在自己家李石墨却仍然拘谨,他微微低着头,拉开餐桌边的椅子,说:“老师,您坐。”

    穆臣摆摆手,虚靠在桌边,他看了他一眼,忽问:“学也不上了?”

    穆臣语气很平静,不带任何责备,好像只是一句来自长辈的关心,可就是这样的温柔让李石墨瞬间无地自容。

    他隐忍的咽了咽口水,抱歉的说:“那个课题我可能完成不了了。”

    穆臣看着他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李石墨坦白:“警察来找过我了。”

    穆臣一怔,第一反应是李石墨也参与了抛尸案,可铺天盖地的新闻中并没有指出有帮凶,他沉思片刻,明白过来,问:“你一直都知道是郑美乔?”

    “一开始警察突然过来查案,警察走后我问了她。”

    穆臣站直身,眉头深锁,表情严肃,“为什么不报警?你知道这会害了你们俩吗?”

    李石墨眼下一片青色,整张脸都有些惨白,脸上满是痛苦,他懊恼的抓抓头发,最后颓废的在椅子里坐下来,有些虚脱的说:“她不让。”

    “她和我坦白以后就开始威胁我不让我报警,我没办法......我知道这样不对,我想报警的,可是她不让,我没办法......”李石墨渐渐有些语无伦次,双眼通红。

    穆臣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能无言的看着他,心里难免有些失望,那是对于一个人才的惋惜。

    待李石墨情绪稍稍冷静下来,他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如果是被胁迫,性质不一样,警察会调查清楚的,你自己调整好心态,不要影响学习。”

    李石墨低着头好一会儿没出声,似乎是在反应迟钝的理解他的话,片刻后才低低的“嗯”一声。

    穆臣下楼回到车里,忍不住拿出手机搜案件的相关新闻,再次看着网页上的报道恍惚中仍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可是细想又发现似乎早就出现蛛丝马迹,郑美乔一直行踪不定,李石墨这段时间的心不在焉与飘忽不定,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发现。

    他也明白了那天晚上夏烨为何又会被警察带走,郑美乔被抓正是那天,在夏烨所在的小区里,多半是去找夏烨了。

    穆臣知道夏烨和郑美乔关系不太好,两人总是针锋相对,可一旦对方出了事又忍不住挂念。

    他想起那天雨夜她站在台阶上,与他隔着雨幕相望,朦胧中看见她的脸上的惊愕、呆滞、委屈,再到无助的哀伤,可当她跑近时,那脸上分明又冷静如常,仿佛几秒前的一些都是错觉。

    穆臣很后悔自己现在才知道她那晚到底经历了什么,而此时两人已经人海相隔。

    他退出浏览器,指尖在屏幕上点着,又悬在那个号码上迟迟没有按下去,他迟疑片刻,看了眼时间,最后关了手机发动车辆,打着方向盘一个转弯,驶了出去。

    夏烨心无旁骛的写着计划书,一抬眼发现快下班了,她把资料都拷进U盘,准备带回家继续,正收拾着东西,桌上的手机突然震起来,她看了眼显示,是一个陌生来电。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多灾多难的,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太想接,她正迟疑着,对面的同事探出头来提醒:“姐,有电话。”

    夏烨“哦”一声,无奈的拿起来接通。

    “喂?”

    “你好,我是吴枫歌。”

    电话那头嗓音清润,谈吐有礼,可夏烨一时没反应过来吴枫歌是谁,只觉得熟悉,对方见她迟迟没回应,猜到大概,解释道:“安南刑侦支队法医。”

    夏烨这才想起来,那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法医,她狐疑的问:“你怎么有我电话?”

    对方轻笑一声,“想找到你的电话,不难。”

    夏烨撇撇嘴,一边继续清东西一边淡淡的吐出四个字:“滥用职权。”

    “我承认是职权,但并不是滥用。”

    夏烨没打算跟他闲聊,直问:“有什么事吗?”

    “能约你出来吃个饭吗?”

    “不方便。”

    她可不想再和警方有任何的牵涉,而吴枫歌似乎并不想放弃,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收起轻松姿态,语气严肃的说:“有事想和你谈谈。”

    夏烨听到这话就头皮发麻,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着眉问:“什么事?”

    “关于郑涵。”

    ......

    穆臣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商业区,他将车停在楼下的露天停车场,视线正对大门。

    他也不知道这会儿夏烨还在不在公司,有没有出外勤,更不知道见了面要说什么,只是心底有股力量驱使着他过来。

    到了六点,大楼门口热闹起来,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大家都和同事结伴往外走,或欢声笑语或垂头丧气。

    他等了一会儿,看见一道俏丽的身影从旋转玻璃门出来,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背心和一条白色阔腿裤,高跟鞋上的碎钻在夕阳下泛着若隐若现的光,整个人干练又不缺艳丽。

    夏烨拎着包,步伐很快,几步跨下阶梯。

    穆臣下车,正准备给她打电话时,发现她上了路边的一辆昂科威。

    他脚步顿住,像灌了铅似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缓缓起步,然后汇入车流,墨黑的眸子里神色不明,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直到那辆昂科威消失在转角才动了动腿,坐回车里。

    他两指揉着太阳穴,心里翻滚着各种情绪,五味杂陈。

    车里的正是雨夜那天准备给她撑伞的男人。

    ......

    夏烨上了车刚坐稳系上安全带便急着问:“你认识郑涵?”

    吴枫歌目视前方,注意着路况,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夏烨想到他在队里工作,肯定也接触过郑涵的案子。

    夏烨见他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本就对他们没有好印象,这会儿还欲擒故纵拐弯抹角,于是硬气的说:“你到底要跟我聊什么?我对郑涵可没什么兴趣。”

    吴枫歌偏头看她一眼,泰然自若道:“没兴趣你就不会来。”

    夏烨:“......”

    吴枫歌征求了下她的意见吃什么,夏烨哪还有心思吃饭,没好气的说随便,于是吴枫歌带她去了一家港式茶餐厅。

    店内装潢清新典雅,菜品清淡精致,夏烨却食不知味。

    她喝了口水,缓缓开口:“说吧,你到底知道郑涵什么事?”

    吴枫歌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不疾不徐的吃着东西,头也不抬的说:“你和她很像。”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手肘撑在桌上,补充道:“我是指模样。”

    “不过你们性格天差地别,她很活泼,生性爱玩,对所有事物都保持好奇和热情,当然,也有点公主病。”

    夏烨静静听着,心里的嫉妒在悄悄蔓延。

    “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恕不奉陪。”她拿起包作势要走。

    吴枫歌放下筷子,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直到她站起身才悠悠开口:“先是郑涵,现在是郑美乔。”

    夏烨脚步顿住,回过头来看他。

    “你不觉得奇怪吗?”吴枫歌慢条斯理的抽了张纸巾擦嘴,并抬抬下颌示意她坐下。

    夏烨心脏咚咚跳,她坐回原处,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下一个是我?”

    吴枫歌没明说,只道:“我不相信这么巧,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很难不让我把两个案件联系起来,有蹊跷。”

    他手臂撑在桌上,表情突然严肃,“你知道去年郑涵是怎么死的吗?”

    “自杀。”

    “自杀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选择最痛苦的一种,自焚?”吴枫歌的语气里带着质疑,“况且,我不认为郑涵是一个会轻生的女孩。”

    夏烨从来没有很深入的去思考过这些问题,她只是从照片和李莲生的嘴里来了解这个素未谋面却又血浓于水的女孩,阳光开朗、多才多艺都是属于她的形容词,包括她的离世也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由于李莲生痛失爱女,情绪异常,关于郑涵的自杀郑林很少提及,夏烨由于心中生结也从未思考过郑涵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告别这个人世,是放纵解脱,还是痛苦挣扎?

    吴枫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夏烨的表情变化,判断她的立场。

    夏烨抬眼,对他审视的眼神暗生不满,但也没发作,试探道:“你怀疑是谋杀?”

    “开始只是不解,现在郑美乔出事让我越来越坚定自己的怀疑。”吴枫歌将她的迷茫、疑惑与难过尽收眼底。

    他吸了口气,说出自己质疑的点:“郑涵在‘自杀’前曾出过一次车祸,当时被判定为意外交通事故,可李莲生却报案说接到过匿名威胁电话,坚持声称是谋杀,要我们调查,可当郑涵真正死后,他们又不要我们调查了,说郑涵那一段时间情绪不稳定,可能患有抑郁症,发现时已经晚了。”

    夏烨食指无意识的在桌沿敲着,消化着这一系列信息,沉思片刻后抓住重点:“你不是法医吗,当时没验?”

    谈及这个吴枫歌稍稍叹口气,懊恼的咧了咧嘴:“尸体被发现后李莲生很快就将其火化,我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郑涵的尸体并没有死前挣扎过的痕迹,按理说灼烧的痛感,即使是自杀,神经也会因为疼痛而条件反射的做出反应。”

    可那具焦黑的尸体极度安详,让他不得不怀疑,郑涵在焚烧之前到底还有没有生命特征。

    到底是自焚,还是被焚?

    到底是焚烧至死,还是另有其因?

    夏烨疑惑,“你没有验过尸?那你们怎么判断死者就是郑涵?”

    “那野山平时没人去,就一些热爱艺术的青年偶尔去采采风,案发时山下停了一辆车,是她的,案发现场有一部烧坏的手机,也是她的,另外死者的脖子上有条项链,也是郑涵的。”

    夏烨生出一股气恼,略带责备的说:“你们当时有疑惑为什么不查?如今时隔将近一年,当年都查不出的线索,现在又从何查起?”

    “我们当时查过了,交通事故与自焚案间隔才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也察觉可能有问题,但现场被烧得面目全非,又无法从尸体上查找线索,再加郑林和李莲生关于抑郁症的说辞,最后被定性为自杀。”

    此案就此了结,连其父母都没有任何异议,他又如何继续追查。

    夏烨睨着他,转念一想,“那你现在发现线索了?”

    “如今郑美乔又出事,如果背后操纵的是同一个人,那么他现在很可能已经露出马脚。”

    吴枫歌看她一眼,端起茶杯忽问:“你和你父母熟吗?”见夏烨眼神迷茫,他补充:“我是指郑林夫妇。”

    “不熟。”

    以前夏烨还固定每周五回去一次,最近事情多回去得也没规律了,有事想起来就去一下,或者路过的时候上去看看。

    夏烨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怀疑他们?”

    吴枫歌锁眉琢磨了一下,说道:“我一直在找郑涵和郑美乔的共同点,发现问题可能出现在郑林的身上。”

    “就因为他们都是郑林的女儿?”以夏烨的了解,郑林虽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但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吴枫歌放下茶杯,瓷器相磕发出“叮”的清脆声音,“你很可能有危险。”

    夏烨即使面上保持平静,但心里被他说得不得不紧张起来,她想起搬家那天,在家里发现的晴天娃娃,于是说:“我前段时间发现家里的晴天娃娃上被恶意写了几个字:原来你还没死,当时以为是对面结下梁子的邻居做的恶作剧,后来查了监控,并未发现异常,不知道是不是在我收到之前就被人做了手脚。而且我后来觉得这句话很可能是针对郑涵的,对方把我误认成了郑涵。”

    吴枫歌听见这事激动的坐直了身子,探头问:“这事你和林君说了没有。”

    “没有。”夏烨摇头,“后来因为伍梁的案子闹得不得安宁,没顾上这茬。”

    “你家住哪?和对门怎么结下梁子的?我们查查你邻居的底细。”

    夏烨把鑫佳花园的门牌号报了一遍,又把和邻居起争执的事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吴枫歌了解后嘱咐:“你自己多注意安全,有任何情况与我们联系。”

    夏烨心情被已经被他大量的信息搅起了惊涛骇浪,她闷闷的“嗯”一声。

    面对一桌子精致的菜肴点心,两人满腹心事都没什么胃口,离开时夏烨起身在卡座边抻腿整理衣着,忽然转头问:“你和郑涵到底什么关系?”

    吴枫歌看向她,神色不明,“如果她还活着,我现在应该随她叫你一声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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