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原文里，皇帝楚绎并不是当今太后所生，他是十五岁展露头角之后才被当时还是贤妃的太后记在名下的。

    之后母子俩相互扶持，楚绎借着太后娘家的势一举夺嫡上位，之后也就封了沈氏为母后皇太后。

    但在楚绎心中，最重要的还是那位地位低微且早逝的生母。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独自留宿在当年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漱玉轩中，以怀念那个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可怜女人。

    因此，程锦茵打算投其所好，给皇帝做些他幼时最爱的糕点。

    毕竟原文早就给了升职攻略，不用白不用！

    楚绎生母最喜欢做的就是红梅山药糕。漱玉轩内种植着数枝红梅，山药易得，因此这便是小楚绎幼时能吃到的最好的糕点。

    但因为这是二十年前的旧事，所以后宫中无人知晓，还是后来皇帝看到原女主送来的红梅清茶后，才告诉她的这段渊源。

    可惜二月末了，御膳房里所剩的红梅酱并不多，因此程锦茵早早就让紫茹全部花钱买了来，然后她才又取了些山药搭配。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最重要的配料——蜂蜜。

    蜂蜜在小楚绎心中极其珍贵，因为这是他母亲最喜欢，却心甘情愿全让给他的。

    幼时的一勺蜂蜜就能让他如同过年一般，如今全天下都属于他一人，他也拥有了数不清的饕餮珍馐，却再不是当时的滋味了。

    程锦茵不知楚绎幼时吃的红梅山药糕是何等滋味，但文中描写他的母亲会将糕点捏成梅花的形状。程锦茵想只要与之差不多，兴许就能入皇帝的眼。

    程锦茵说做就做，很快，形如五瓣梅花糕点就绽放在她的掌心。

    除此之外，程锦茵还做了杏花和桃花的山药糕点，里面也加了些许蜂蜜调味。

    紫茗疑惑：“小姐，别的小主都卯足了劲想做的精致特殊，给陛下留个好印象，您怎么就做了这样简单的山药糕？”

    程锦茵：“父亲只是个从六品的地方官，家中清贫，我能吃到最好的也不过是京城传来的玉露银丝糕，况且这一块都要十两银子，根本不是我能消费得起的。”

    紫茗不得不感慨：“真是苦了小姐了。”

    “我哪里算苦？”程锦茵摇摇头，在这种社会，平民百姓才是最可怜的。她作为嫁入宫中的官小姐，生活条件已经算是上层阶级了。

    “有时候，想要的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程锦茵联想到皇后前些日子所言，心里突然有了些超出预期的想法，“我有信心，这份红梅山药糕一定会得到陛下的青睐。”

    ......

    花朝节当日，皇后娘娘照常派了宫女将各妃嫔所做的糕点送去金銮殿。

    和贵妃的荔枝白霜饼、淑妃的杨桃麦星粿相比，程锦茵的红梅山药糕可以说是在一众糕点里没有一丁点儿出彩的地方。就连同样是小门小户出身的田才人，都花重金做了一碟金花团糕，企图在色彩上让皇帝能被一眼惊艳。

    东西送去了，当天晚上，皇帝的赏赐就如流水一般入了各宫。

    除了内务司呈送的标准礼物，贵妃独得一枝珍珠杏花金钗，贤妃和德妃得到的是类似的翡翠耳珰，淑妃的则是一对红玛瑙掐金丝手镯。

    楚绎当日虽然没有让任何一宫掌灯，但几乎所有的妃嫔都得了御赐之物。

    除了程锦茵。

    程美人不仅没有得到陛下的赏赐，就连内务司呈送的标准礼物的份例都没有。

    这样被孤立，就只能是皇帝的旨意了。

    “那个程美人哟，怕不是要被陛下打入冷宫了！”花朝节第二日，许容华紧跟着贵妃的仪仗一路去往凤仪宫时，如是说道，“看来陛下还是心疼娘娘的，饶了那贱婢的性命只是给皇后个情面。”

    陛下的赏赐和恩宠便是这后宫的风向标，无人能及陛下对贵妃和淑妃的宠爱，但大部分时候皇帝都还是雨露均沾，给足了各位面子的。

    能让皇帝如此嫌恶，程美人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后宫第一人了。

    “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美人，皇后这次真是看走了眼。”贵妃半靠在步撵上，语气慵懒。她抚摸了下鬓边的珍珠杏花金钗，越发志得意满。

    新人得宠又如何？这后宫里独一份的礼物，还不是只有她一人能拥有？

    两人在前面谈笑着，并不知晓话题中心的程美人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紫茗听到她们“冷宫”的诅咒，气得泪眼婆娑：“小姐，陛下这般待您，您都不难过的吗？”

    程锦茵却并没太在意贵妃与许容华的言论，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身侧树下的一位小太监吸引。

    多年的职业习惯让她对人的视线极其敏感，从她出门起，她就觉得好似有什么人一直在暗处监视着她。

    果不其然，当她故意改变了路线选择绕道时，那道视线依旧如影随形。并且在宫门的拐角处，她发现了那人翻飞的衣角。

    程锦茵并不知是何人监视的她，但既然有第三人在，她就不能表现出对皇帝有半分不满。

    因此她道：“不会的，那是我对陛下的一片心意。我所求不多，只要陛下看见那盘红梅山药糕时能想起我就好。”

    紫茗听闻，更是心碎：“小姐，可是您这样，是会被宫里说闲话的......”

    “以后在宫里要喊我主子。”程锦茵纠正她，“我的心意到了能被陛下看见就好，我也不在乎那些闲话不闲话的。好了，我们走吧，可不能迟了。”

    紫茗连忙跟上。

    与此同时，程锦茵也注意到，那视线终于消失。

    入了凤仪宫，她已经算是最后到的了。

    白贵嫔一看到她，就立刻笑出了声：“程美人这不是来了么，谁说她伤心得不愿出门了？”

    “我要是她呀，就真的没脸出门了。”一旁的许容华连忙接，眼神中的嘲讽意味浓厚，“程美人也真是后宫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她自己的脸颊。

    程锦茵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嘲讽她脸皮厚呢！

    程锦茵冷静行礼，当做视而不见。

    但她心底里也不禁几分打鼓：难不成她抄错了作业？

    是皇帝真的不喜欢这红梅山药糕；还是因为她不是原女主，所以注定改变不了皇帝的心思？

    程锦茵正逐步分析猜测着，全然没听周围夹枪带棒的话语。

    但皇帝若真的对那盘红梅山药糕极度不满，按照他杀伐果断的性格，她现在应该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又怎么会全然安稳地坐在这里？

    程锦茵不禁联想到那莫名其妙的监视。

    时间也确实很巧。

    她对后宫众人没有威胁，又被皇帝如此“厚待”，高位妃嫔和太后不至于突发奇想命人监视她。

    这么一看，幕后之人就只有皇帝这一个选项了。

    皇帝之前几乎要遗忘了她，如今突然派人前来，不就说明那红梅山药糕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想到这，程锦茵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

    既然已经给皇帝留下了印象，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刷领导好感度这事，她熟！

    “程美人，程美人怎么又走神了？”许容华突然喊她的名字。

    “嗯？”程锦茵缓过神来，抬眸望过去时，正对上皇后关切又藏着审视的目光。

    皇后也在好奇，皇帝从没有如此薄待过任何一位妃嫔，程美人确实是第一人。

    极致的特殊对待也是特殊，一时间她竟然也猜不出皇帝的想法，更何况是程美人的未来。

    难道真的是她看走眼了？

    皇后不禁多留意程锦茵半分。

    虽然她的脸上写着些许落寞，却已经算得上是不卑不亢。情绪能控制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刚入宫不到一个月的秀女呢？

    就在皇后正琢磨着如何安慰一下程美人时，负责司寝的公公突然求见。

    众妃嫔闻此，意识到陛下今日这是早早地就挑了人掌灯了。

    一时间，贵妃身上聚集了最多的目光。

    毕竟是在花朝节拔得头筹的，不用猜都知道陛下肯定会给贵妃这个面子。

    贵妃也很自信地直起了身子，就等着从容去接陛下的圣旨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参见众位娘娘、小主。”司寝大太监当即行礼道，“陛下让老奴前来通传——”

    “传陛下口谕，今夜暮华轩程美人处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