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二天一大早,乔姝瑗的院门便被敲响,阿雾一开门,就看见侍妾温氏正跪在门口,见到人群中央的乔姝瑗,立刻“砰砰”地磕头:

    “王妃,求您救救妾身的弟弟!”

    她磕地着实用力,不足片刻额头上便出了血。

    乔姝瑗从人群中走出来,在她三步外停住,看着侍女们问道:“怎么回事?”

    阿雪阿雾阿雨几个都摇摇头,她们没收到风声。

    温婉死死咬着唇,唇边溢出鲜血。

    “昨晚妾身的弟弟在府中留宿,今早正准备离开,却被人带进了邹姑娘的院子,没过多久,就听说邹姑娘遇刺了,妾身的弟弟正是刺客……王妃,求您救救妾身的弟弟,他性格胆小,绝不可能做出刺杀这种事!”

    遇刺?

    乔姝瑗皱了皱眉,让侍女扶温婉起来,决定去看看。

    松院里挤挤挨挨围满了人,看到乔姝瑗,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阿雪闻到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担忧道:“小姐,要不您先回去,奴婢回去把事情将给您听。”

    血腥味,汗味,和人极度恐慌之下散发的尿骚味交杂在一起。尖锐的求饶声和板子“啪啪”的声响混合着传入耳膜,乔姝瑗不适地压了压气管,忍住呕吐的欲望。

    摆摆手:“没事,我自己进去看。”

    说完踏入院中,一眼便看到墙角垒着的尸体。一摞一摞,最高的比院子正中心的假山还要高,血液几乎要将院子染成鲜红色。

    乔姝瑗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眼神不可避免地有些惊惧。身后的温婉吓得大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王妃来做什么?”周止戈端坐在床边,见她进来,浓眉一皱。

    “涉及后院,我来看看。”乔姝瑗小跑进门,在离他最远的凳子上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

    周止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扭过头,静静地注视着床上。

    乔姝瑗这才注意到床上躺了个人。身量薄瘦,骨架却比一半女子高大许多。脸色雪白,中衣微敞,隐隐露出血色。

    “邹姑娘受伤了?”乔姝瑗问道。伸长脖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抬头间,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双眸。凶狠,暴戾,毫不掩饰的杀意几欲喷薄而出,在她的脖颈处一扫而过。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细腻柔滑,纤长漂亮,确实很招眼。

    将领口往上提了提,才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可不会动你的心上人。”

    “知道。”周止戈收回视线,帮邹竹苓掖好衣领,语气很冷:“这里没你什么事,出去吧。”

    “出去就出去。”这里的气氛太过压抑,乔姝瑗毫不犹豫地起身。

    秦生送她出去,直到鼻尖再也闻不到那股血腥味,乔姝瑗胸口才好受些。

    对秦生道:“邹姑娘的伤还好吗?”

    秦生叹了一口气:“那剑差点就刺到了心脏,血流得太多。所幸大夫来得即使,及时将邹姑娘救了回来。”

    “那就好。”乔姝瑗对邹竹苓印象不错,不愿意看到她出事,“我那里还有些药材,等会让阿雪阿雾送过去。”

    “多谢王妃。”

    秦生看了她一眼,嗫嚅道:“王爷昨晚没吃饭,又被热得睡不着,心情本就不好,王妃您体谅体谅。”

    “没吃饭”三个字加了重音,乔姝瑗自然注意到了,却不太关心,随口道:“为什么不吃?不喜欢昨晚的饭菜?”

    周止戈不是吃馒头咸菜都无所谓吗?

    “王爷想吃羊肉。”秦生接着暗示,“王爷从昨晚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乔姝瑗却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又道:

    “听说温姨娘的弟弟正是刺杀邹姑娘的刺客?”

    秦生会意:“您放心,是有此事和温姨娘的弟弟无关,王爷明察秋毫,不会迁怒无辜之人的。”

    “哦哦。”乔姝瑗得到答案,顿时心满意足。

    “我就不耽搁秦侍卫了,秦侍卫再见。”

    秦生:“……属下告退。”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太过恐怖,乔姝媛在花园逛了好一会才准备回去。

    路过厨房,突然觉得有些饿,便带着人走了进去。

    几个炉子上都煨着东西,药材的苦涩夹杂着鸡汤霸道的香味,乔姝瑗不自觉有些馋。

    大厨殷勤地围上来:“这是给邹姑娘炖的参鸡汤,王妃您可要尝尝?”

    说完盛了一碗放在递过来,阿雪接过,习惯性地将银针放入。

    银针变黑了。

    阿雪神情一凛:“参汤里有毒。”

    “什么?”大厨率先出声。

    他不敢不信阿雪的判断,焦急地剁了剁脚:

    “遭了,我刚让人盛了一碗给邹姑娘送去。”

    阿雪:“让谁送的?送了多久?”

    大厨:“邹姑娘身边的香果,走了好一会了。”

    “阿雪快去将她截住。”乔姝媛杏眼圆睁,像只受惊炸成一团雏鸟,急忙道。

    阿雪应诺,身影转瞬消失。

    乔姝瑗后一步赶到,却看到阿雪正站在送院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见到她,快速解释道:“我拦下了香果,但有个刺客进了邹姑娘的院子,我被拦在了外面。”

    “我进去看看。”乔姝瑗二话不说提着裙摆进门。

    侍卫们不敢拦她,只得赶紧进去通报。

    院中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乔姝媛走进房间,便看到床上空无一人。

    神情一懵:“邹姑娘呢?”

    会不会,已经死了?

    周止戈依旧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鸡汤,正要往唇边送:“你又来做什么?”

    厨房到底送了几碗鸡汤过来?乔姝媛立即上去拉他的手,“别喝,有毒!”

    周止戈放下汤碗,语气莫名:“你怎么知道的?”

    乔姝瑗:“当然是用银针测出来的,我的丫鬟刚才还看到一个刺客进了松院,你府中怎么这么危险?”

    周止戈淡淡开口:“自然是没有东宫安全。”

    乔姝媛不想和他纠缠,四处看了一圈,没看到邹竹苓的身影,正准备去屏风后看看,就听周止戈道:

    “你今天和太子在皇后殿中私会,皇后可还记得,已经将你嫁给了本王?”

    “也对,你和太子已互许终身,嫁给本王不过是权宜之计,等本王回北疆,你就会改头换面,重新和他在一起吧。”

    “你脑袋坏了?”乔姝媛震惊地开口。

    实在气不过,直接给了他一拳。

    周止戈似乎是被打蒙了,愣在原地半天一眼不发,乔姝瑗怕他报复,顿时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转身就跑。

    “王妃胆子真大。”

    等两个女子消失无影,孙缴提着滴着血的大刀从屏风后走出来,眼神敬畏地看着乔姝瑗消失的方向。

    邹竹苓从屏风后的椅子上坐起身,解开身上紧缠的绷带,露出一片光洁白皙的胸口:

    “王妃也是关心则乱。”

    孙缴大惊失色:“你小子什么时候和王妃关系这么好了?”

    这憨货,嘴上就是没把门。杨行带着侍卫们紧随其后,不动神色地将孙缴推到一边,儒雅的眉目微垂:

    “几个刺客都是死士,被抓住后就都咬舌自尽了。”

    周止戈面上丝毫没有吃惊之色,抹掉下落的鼻血,深沉的眼眸透过半开的院门,落到正中央那颗雪松上。

    眼睛半开半阖,无悲无喜:“无妨,按计划将消息透露给太子。”

    “太子不是怕本王逃回北疆吗?刘协,你这两天把王府细作都清出去,让太子看看,本王待在京城的决心有多重。”

    府内的气氛太过压抑,正好辅国公嫡女江宛递了个帖子进来,乔姝瑗便决定赴约。

    江宛定的地点在一个漂亮的画舫上,乔姝媛带着人过来时,画舫上已经站了许多贵族小姐。

    江宛被众人围在正中心,神情骄傲地像只孔雀。

    见到乔姝瑗过来,要朝上天的下巴不情不愿地低了低,俯身行礼:“齐王妃娘娘安。”

    两人关系不太好。江宛有个县主爵位,以前一直故意出现在乔姝媛面前,等着她给自己行礼。

    现在风水轮流转,变成了她给乔姝媛行礼,因此神情格外难堪。

    “起来吧。”乔姝媛心中暗爽,仰着头,露出一个比江宛更骄傲的表情:

    “你请本王妃过来就看这个?”

    其实乔姝媛很喜欢江宛准备的地方。

    画舫正停在码头边。河边杨柳青青,其后的桃林硕果累累,向左前方望去,隐隐可见皇宫的一角。

    带着水汽和果香的和风吹拂在脸上,舒畅又惬意。她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地方,可惜一直没机会来。

    “当然还有更好看的。”

    江宛身后的贵女神神秘秘一笑:“齐王妃娘娘先欣赏欣赏美景,好戏马上开场。”

    画舫开始前进,公子小姐们显然也很喜欢这里,围在一起或投壶或吟诗或聊天。

    乔姝媛出来就是图个清净,走到甲板上吹风,静静地看着宁静的江绵,眼神突然一凝。

    “那是谁?”

    华丽的画舫边,慢慢驶来一条破旧小船,小船上站着个略有些眼熟的女子。

    容貌如花似雪,纤柔曼妙的身段裹在满是补丁的破旧麻衣中,极为拘束地看着这边。

    “这是李媛啊,王妃不记得了?”一个贵女开口,看向下方的眼神极为轻蔑:

    “也是,王妃您如此高贵,自然不用把这些小人物放在心上。这种贱民,靠近一步都是对您的亵渎。”

    小船离得近了,乔姝媛才看到那女子被束着手脚,眼神呆滞而又麻木。

    心中升起一股怒气,淡声开口:

    “你们如此对她,就不怕得罪周勉?”

    贵女见她和自己搭话,表情一喜,声音更高:

    “世子殿下早就不要她了。王妃您是珍珠,她不过就是颗有些向您的鱼目。世子殿下就算被鱼目糊弄了一时,也不会被糊弄一世。”

    这边动静颇大,众人都围了过来。

    一紫衣公子故作风流地摇了摇折扇,应和道:“就是怪只怪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妄图攀附亲王世子。这不过是因果报应,王妃您不必自责。”

    “这样啊。”乔姝瑗垂眸,声音很轻:“这个主意是谁想的?”

    她今天穿了身鹅黄色长裙,玉白额坠莹润而白亮,雪白的肌肤却更甚一筹,衬得那双明珠似的大眼更加明丽。

    步摇迎风摇曳,红色披帛也顺着风轻轻漂浮,她就那样随意地站着,绚烂夺目地仿佛汇集天地神光。

    绝无仅有的美人,还是个身份极度高贵的美人。

    紫衣公子兴奋地站出来,举着右手邀功:“是我想的。”

    “很好。”乔姝瑗笑了笑,在紫衣公子目眩神迷的神情中,慢慢抬脚。

    狠狠将他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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