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荷花酥吃完,阿雾已经选好了新院子。

    风雅精致,临水临花园,后面便是一大片果树,乔姝瑗很是满意,立刻拉着邹竹苓过去看。

    新院子许久未住人,桌椅上的灰尘比周止戈的脸皮还厚,乔姝瑗坐在院外,忽然数只巴掌大的老鼠从墙角一跃而下。

    婢女们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将小姐围在中间。

    一只老鼠穿过重重封锁朝乔姝瑗脸上袭来,尖锐的爪尖即将刺破娇嫩肌肤的一霎那,一个莲蓬从旁边袭出,将它击倒在地。

    邹竹苓一把踩住老鼠尾巴,回头问:“王妃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乔姝瑗以前很怕蟑螂老鼠,现在见惯了渣男,就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环顾四周一圈,漂亮的小脸皱得死紧,“你们王府平常都不打扫院子?”

    王府婢女们讪讪地垂头。王爷镇守北疆八年,回来后又常驻京郊大营,没怎么管过王府,她们自然也就松懈了。

    见无人应答,乔姝瑗再次上上下下打量邹竹苓一眼。

    穿着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

    于是叹着气道:“周止戈居然喜欢养老鼠,邹小姐,我看你最好离那邋遢鬼远点,免得近墨者黑。”

    下人们不是第一次听到她编诽王爷,仍旧抖了抖,深深垂头,只恨不得自己耳聋了。

    “北疆苦寒,将士们为了活下去,每天啃雪吃土,老鼠干对于他们来说,已是无可比拟的美食。”

    脚步声裹挟着阵风疾驰而来,乔姝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周止戈来了。

    不知她刚才戳到了他哪根肺管子,此刻男人的面孔很是冷冽,径直站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子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中,居高临下道:

    “你不好好呆在自己的院子中,又在闹什么?”

    听出他话语中的不喜,王府下人们立刻跪地请罪,为首的老婆子道:“王府住不惯枫院,想搬到临渊小筑,奴婢们正在收拾。”

    枫院正是新房。

    周止戈轻嗤一声:“住不惯?”

    乔姝瑗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大型野兽盯住,怒意烹煮的灼热温度几乎要将她尽数焚烧。

    拿起扇子扇了扇风,感受到面庞的温度稍稍降下来些,才回道:“是住不惯,又热又旧。”

    周止戈看着她额头上晶莹的汗珠,一字一顿道:“那是按照苏皇后在闺中时住的红枫轩建的,一砖一瓦,绝无偏差。”

    阿雪心头骤亮。

    听说齐王生母徐太妃和皇后娘娘情谊甚笃,徐太妃随齐王搬出皇宫后,在齐王府里给苏皇后建了座院子,就是枫院?

    乔姝瑗只觉得周止戈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我姐姐喜欢,我不喜欢,我又不是我姐姐。有凉快的大院子不住,就是大傻子。”

    眼前这个就是个大傻子,自己天天喝白粥吃咸菜,让嬷嬷吃燕窝。自己住破烂的前院,把后院这么多好院子空着。

    她去前院瞅过一眼,那前院比新房还破。

    周止戈一噎,半晌才道:“等会进宫,我在门口等你。”

    皇帝病重,不见外人,只将周止戈叫了进去。

    乔姝瑗独自前往甘泉宫,皇后一如既往地在小佛堂拜佛,身前放着一幅画像。

    画像中正是隆冬大雪时分,一只红梅穿过红墙绿瓦,精神抖擞地飘在墙边,青衣女子立在梅枝前,素手轻轻地拂弄着红梅上的雪,美得不似真人。

    女子的五官和某个讨厌鬼有些相似,乔姝瑗好奇道:“姐姐,这是徐太妃?”

    皇后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收好画像。

    她的五官和乔姝瑗像了七八分,比起乔姝瑗的精致娇艳,更温柔成熟,眉眼中透着深深的倦意。

    “嗯。”皇后点点头,纤白的手指在画卷上摩挲片刻,轻声道:“是听到了什么传闻?”

    乔姝瑗闷闷地“唔”了一声:“他们说徐太妃的死和阿姐脱不了干系。”

    迎亲路上的议论声乔姝瑗听得清清楚楚,再结合周止戈明显针对她的态度,由不得她不猜疑。

    皇后淡然自若地笑了笑:“阿瑗信不信?”

    “当然不信!”乔姝瑗自信地仰着头,像只骄傲的小鸟:“姐姐才不会让我嫁给仇家的儿子呢!”

    “仇家啊。”皇后呢喃道,眼神放空,又沉浸到了过去的回忆中去了,久久未再开口。

    乔姝瑗早已习惯她这副模样,静静地坐在一边喝茶,喝完两盏,门被敲响:

    “小姐,福康公主到了,说是找您。”皇后的心腹苏嬷嬷站在门框后,眼含忧虑。

    福康和乔姝瑗关系不错,不过自从她被赐婚给周止戈,福康就没再和她说过话。

    见皇后阿姐依然在出神,乔姝瑗一骨碌从蒲团上爬起来,决定自己去见福康。

    福□□了张讨喜的圆团脸,见人先带三分笑,机灵又随和。乔姝瑗性子娇,被阿姐保护地严密,算得上朋友的只有福康。

    “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一见殿中坐着的女子,乔姝瑗忍不住娇娇地抱怨一声,欢欢喜喜地提着裙摆跑过去。

    话音在看到她旁边那袭蟒袍的高大男子时骤然消音,脚步也停了下来。

    收起脸上的笑容,规矩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福康公主殿下。”

    见到她疏离的动作,周承平眼眸一沉,一把将手中的杯盏重重搁在桌案上。

    乔姝瑗装作没听到这饱含怒气的“叮铃”声,在离两兄妹两个空位的座椅上坐下,没话找话:

    “你们过来找我做什么?最近好像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吧?”

    皇后阿姐无子,太子和福康都是林贵妃所出,这些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当然即便有什么龃龉,阿姐也不会告诉她,她一贯不希望自己牵扯进皇权争斗。

    福康扑哧一笑:“阿瑗别紧张啊,我们没什么事,只是有人想你了。”

    说着笑意盈盈地看了身旁一眼。

    乔姝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太子生得和周止戈有几分像,一样地俊美挺拔,一身蟒袍将被权势浸透的尊贵骄傲发挥地淋漓尽致,仿佛烛光般,引得无数贵女飞蛾扑火。

    周承平直勾勾地盯着她,开口道:“孤有话和你说。”

    “我没话和你说。”乔姝瑗立刻察觉到麻烦将至,起身就走。

    福康却比她跑得更快,侍女们鱼贯而出,顺便关上了殿门。

    “大胆!这可是甘泉宫!”一股怒火直冲大脑,乔姝瑗一把抓起旁边的凳子,朝殿门狠狠一砸。

    “砰”地一声,木凳被砸地四分五裂,殿门却纹丝不动,只掉层朱红色的漆。

    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明显是甘泉宫的侍从发现了这边的端倪,和太子的人起了争执。

    阿雪阿雾阿雨焦急的声音被夹在其中,接着又是几声推囊,门外恢复了寂静。

    乔姝瑗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向身后的高大男人:“太子殿下,您如此肆意妄为,就不怕前朝知道?”

    周承平神色自若,脸上甚至带了几分笑意:“消息传不到前朝。”

    确实如此。

    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周承平代理朝政。而后宫早几年就被林贵妃把持,周承平要封锁消息,轻而易举。

    门外定然已经围满了周承平的人。乔姝瑗不再白费力气,坐到座位上:“你想说什么?”

    周承平脸上的从容之色褪去,褐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为什么要嫁给齐王叔?”

    乔姝瑗自然而然道:“这是陛下赐婚。”

    “孤明明告诉过你不必理会!”周承平豁然起身,走到乔姝瑗跟前,居高临下道:

    “你喜欢什么,孤便给你什么,宫中谁不知道孤对你的心意?孤不过去江南两月,你就嫁给了皇叔,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我凭什么要为了你抗旨?”乔姝瑗抬头,直视回去:

    “嫁给齐王做齐王妃,是京城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若是拒婚,还能嫁什么好儿郎?”

    周承平眼中满是愤恨隐忍,极力压制住情绪,哑声道:“当然是嫁给孤!”

    “齐王叔不过一边疆封王,做他的王妃哪有孤的侧妃好?你娘家式微,又是庶女,齐王叔纵是碍于形势娶了你,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而孤不同,即便日后孤娶了正妃,你也是孤的掌中宝,有孤护着,没有人敢伤你分毫。”

    “你这些日子在齐王府的遭遇孤都听说了,齐王叔在婚前带回个美人,新婚之夜让你独守新房,听说还不举,你嫁给他有何好处?”

    没完没了了是吧。

    乔姝瑗神明汇聚天地神光的小脸倏然板起,绵软的小手抵住男人凑得越来越近的大脸,狠狠推了一把。

    见男人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心中的浊气才消除了些,大声开口:“因为我爱慕齐王。”

    门外的男人顿住脚步。

    “齐王洁身自好,武力出众,英明神武,是个经天纬地的大英雄。不举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小缺憾,我爱慕他,愿意接受他的一切。”

    在周承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乔姝瑗抿嘴一笑,目光柔得似细雨微风:

    “在齐王府这几天,我过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周承平不可置信:“可是他对你并不好……”

    乔姝瑗抢答:“那是他还不了解我,等我们相处一段时间,自然会变成一对甜蜜的夫妻。”

    “甜蜜的夫妻”几个字落下,周承平趔趄地后退一步。

    三个月前,这小女子还在和他花前月下,海棠定情,约定嫁他为妻。

    现在居然全当没这回事了。

    周承平一把拉出脖颈上的红绳,指了指上面吊着的玉海棠。这是两人定情时,乔姝瑗给他的定情信物。

    “那孤呢?孤算什么?你明明说过喜欢孤,你的喜欢就如此浅薄吗?”

    乔姝瑗淡淡地移开眼睛:“这是我随便找人做的,你扔了吧。”又加了句:“不然我现在的夫君看到,会伤心的。”

    说实话,周承平长得好,身份高贵,对她也好,确实曾被她当成未来夫君的第一人选。

    但她还考虑过其他好多公子,周承平只是备选之一。

    阿姐说嫁人对女子来说无异于烧开水,灶膛里的火既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小。

    旺了容易把自己烫熟,太小了连个地瓜都烤不熟,一定会被冻死。

    其实她对周承平挺满意的,不然也不会把玉海棠给他。可惜他嫌弃她的出身,只肯让她为妾,还准备迎娶正妃。

    “你竟如此爱他。”周承平死死地握紧双拳,双腿迈开,一步步向前逼近。

    浓厚的威仪直直朝乔姝瑗压来。他身量和周止戈相似,却少了周止戈那股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血腥杀气,乔姝瑗半点没慌。

    声音清清灵灵:“叫皇婶,别这么没大没小,贤惠得体的贵妃娘娘没教过殿下礼仪吗?”

    “母妃?”周承平对她颇为了解,立刻意识到什么,顿住脚步。

    片刻后,俊秀的眉眼骤然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是在和我怄气,是不是母妃和你说了什么?母妃偶尔会思虑过多,行事偏激了些,你不用放在心上,孤不会听她的。”

    “……哈?”乔姝瑗恶心得够呛。

    她平时话密,遇到事定要用言语发泄个痛快才舒服,现在看着眼前这张脸,居然半句话都懒得讲了。

    阿姐总是觉得她话多,要是知道她现在的心境,一定会让她多去太子身边磨练磨练。

    想想就恶寒,趁着周承平不注意,乔姝瑗一把推开殿门,拎着裙摆就走:“本王妃也思虑过多,行事偏激,太子殿下让让哈,本王妃急着回去打人发泄情绪……”

    忽然看见门口的身影,诧异地开口:“你怎么在这?”

    周止戈慢慢走到她身旁,冷峻的眉峰不知为何缓和了几分,大掌伸到乔姝瑗跟前:“皇后娘娘让我来接你。”

    “哦,那走吧。”乔姝瑗略过那只手,忽然想到身后的周承平,勉强压下心中的不耐烦。

    柔着嗓音:“王爷今晚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做给您吃。”

    周止戈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掌,视线和店门口的周承平对上,语调轻扬:“王妃随意即可。”

    “哦哦。”乔姝瑗胡乱地点点头,很快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本就是随口一说气周承平的,她自然不会当真。

    和周承平相处很是好深,乔姝瑗上车后便自顾自地靠在一旁休息,醒来后马车已经停在王府门口许久。

    周止戈端坐在一边,手上那这份文书,头也不抬:“醒了?”

    “嗯。”刚才睡的姿势不太好,脖子有些疼,乔姝瑗用手揉了揉,没有好转。

    正想下车,周止戈从信纸中抬头,里面似乎写着什么好消息,给他充满戾气的浓眉俊眼都染上了些许平和。

    他淡淡道:“今早庄子上送了几只羊过来。”

    “嗯?”乔姝瑗不明所以,漂亮的眼睛里印着他的倒影:“我不喜欢吃羊肉。”

    周止戈沉默片刻,才道:“莫要挑食。”

    说完便下了车,他步子迈得大,去的方向又是前院。乔姝瑗没管他,自己慢吞吞地返回后院。

    新院子已经收拾整齐,摆设大部分是她的陪嫁,小部分是阿雪在王府内库精挑细选出来的。

    挑选的过程中,王府的刘管家全程噤若寒蝉,恭顺内敛,无论她要拿什么,都没说一个不字。

    阿雪的审美当然很符合乔姝瑗的喜好,色调温暖明丽,毗邻的莲花池带来莹润的水汽,院中鲜花错落有致,墙边一只桃枝垂落,尾端缀着只大大粉粉的毛桃,色泽鲜亮,看着就甜。

    乔姝瑗平常吃的水果都由下人们切好摆在盘中,精致有余,趣味不足。

    看着这一幕,瞬间起了兴致,正要上前将毛桃摘下来,就见院中正站着几个各具特色的美人。

    或清丽或明艳或温婉,衣着简单,还不如丫鬟赵枝华丽,乔姝瑗疑惑地朝阿雪看去。

    “这些都是王爷的侍妾,过来拜见王妃。”

    本来应该早上来的,奈何乔姝瑗早上弄出的动静太大,又是搬院子又是和王爷吵架,妾室们都不敢触她眉头。

    当然也有胆大的。简单介绍过自己后,温婉美人率先开口:“王妃娘娘,您搬了大院子,可否给妾们也换个住处?”

    三名妾室,另外两个都是皇上赐下,只有她是王爷自己纳的,赵嬷嬷掌管内院时,对她最是不同。

    乔姝瑗不了解王府内院情况,转头问阿雾:“她们原来生活得很差吗?”

    阿雾言简意赅:“比别的王府妾室好上许多。”

    之前王府无主母,内宅分例大部分都是三个妾室分,许多大家夫人都得不到的珍宝,她们触手可得,住的院子也比其他王府的妾室们宽敞许多倍。

    “那你们去问王爷吧,他说换就换。”宠妾嘛,总有些特殊待遇,乔姝瑗不会管。

    她还惦记着那颗桃子,一转头,就见阿雪已经将桃子摘下,正放在水里清洗。

    显然是注意到了她刚才的眼神,以为她是想吃桃子。

    乔姝瑗花瓣般的唇抿了抿,白嫩的手指忍不住搅了搅绸缎般的乌发,削薄的肩向下塌了塌。

    “王妃您统管内宅,怎好让王爷再插手这些小事?”温婉美人还不死心,“天气炎热,冰块分例又不足,妾们实在热得心焦,还请王妃怜惜。”

    美人的声音柔婉动听,这话的内容却委实指向明显,是在说她这两天用的冰太多了呢。

    阿雪将削好的桃子端了上来,乔姝瑗用玉箸夹了一块,慢吞吞地咬了一口,差点被酸掉眉毛。

    连忙喝了几大口蜜茶,勉强将酸味压下去,才想起要答话,却不是对着温婉美人,而是问阿雪:“我用的冰超分例了?”

    她小脸酸得挤成一团,阿雪心疼地连忙递过去一块蜜饯,温声道:“并未超过王妃分例。”

    齐王府主子少,相比其他王府,冰块储备绝对充足。

    可是没有主母管束,齐王又常年不在府中,下人们贪墨严重。加之三个妾室都极为浪费,最爱将冰块搬到阳光下,看冰晶慢慢融化成水的高雅。

    是以还没度过酷暑,冰块就没了。她已经吩咐人从王妃的陪嫁庄子中运些过来,数量不多,只够王妃一人使用。

    至于齐王和他的妾室们,齐王会想办法的,没办法就热着吧。

    一口桃子酸得提神醒脑,乔姝瑗振奋地听完阿雪的解释,忍不住笑开:“那不是我的问题嘛,是周止戈无能,连姬妾的冰块都保障不了。”

    美人们惊愕地瞪大眼睛,神色各异。

    温婉美人张了张嘴,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低声道:“既然王妃事物繁忙,无暇他顾,妾们告退。”

    另外两个姬妾全程没说话,朝乔姝瑗行了一礼,莫不吭声地跟在温婉美人身后。

    阿雾眼尖,瞥见温婉美人的表情,皱了皱眉:

    “王妃,温侍妾的父亲曾是王爷的侍卫,从小长在王府,和王爷有些青梅竹马的情分。温侍卫为救王爷而死后,王爷将温侍妾纳入后院,显然对她不同,我们要不要额外照顾一二?”

    这种和主君情分不同的妾室,主母最好拉拢,绝不能交恶。

    乔姝瑗的小脑袋瓜摇得叮咚响:“又不本小姐欠的恩情,要照顾找周止戈啊,找本小姐干嘛?”

    阿雾拧眉:“万一她们找王爷告状……”

    乔姝瑗斩钉截铁:“要告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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