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青阳王抱着陆钩向外走去,又有一个侍卫从院外跑进来,看到青阳王,插手施礼,报道:“回禀王爷,我们找到了四大美人图的貂蝉。”说着将手里一副画卷递给青阳王。

    青阳王一摆手,打断了他,说:“去报告给青廉。”

    青阳王的马就在门口,那是一匹乌黑高大的骏马,马脸上有一嘬白毛。王爷一手抱着陆钩,一手牵着缰绳,问道:“自己会骑马吗?”

    陆钩先摇了一下头,但马上就点头:“我会,我会,给我一匹马。”这是逃离青阳王的一个好机会呀。不就是骑马吗,狠狠抓住马鬃不就得了。

    青阳王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再问,抱着陆钩腾身一跃,居然就跳到了马背上。

    王爷又问:“不想回王府?被王妃身边的李嬷嬷收拾了吧?那可是个狠角色,她是青阳第一猎手,你这点本事,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陆钩不由“哼”了一声。原来那个老太婆姓李啊,王妃都心肝肉似的说陆钩是她丢失了5年的女儿,可那老太婆居然点了她的穴道,可恶。

    青阳王似乎没想到她也哼了一声,微微扯了扯嘴角。

    马儿微微抬了抬头,王爷轻轻一甩缰绳,马儿散着步走起来。

    走出好远,青阳王才低头去扯马鞍,马鞍底下居然还有一层马鞍坐垫,上面居然有儿童扑蝶图,应该就是小孩子坐的。

    青阳王将陆钩放到马鞍坐垫上,身子一摆脱束缚,陆钩小指习惯性地探进袖口的勾魂刀。刀在手,脑子活泛了,嘴也灵活了,她问道:“你身后连半个侍卫都没有,不怕我杀你吗?”

    “我身后要跟着半个侍卫,你不害怕吗?”

    陆钩不由地一噎,王爷不是很严肃的吗,现在是他在说话吗?陆钩不由地要回头,但却被王爷按住了肩膀。

    月色如银,马蹄似金,敲打着地面发出极为有节奏的声音。

    王爷似乎没有说话的兴致。

    大概是不着调的说辞,让陆钩消除了心防,她有些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大个王爷,怎么会把郡主都弄丢了呢?”

    王爷没有说话。

    陆钩紧接着说:“我事先声明:我生活在俘虏营里,你也知道我是一名杀手,和郡主一百竿子也打不着。”

    俘虏营是亡国的南岑,西境外火云山的土匪,原大岑分裂前西北的燃族,以及北方匈奴和充军发配等人的集合营,这些人骨子里就有嗜血的特性。在俘虏营里生活,不会杀人几乎是天方夜谭。

    陆钩等半天,见王爷没反应,又说道:“白天,崔海在珠子市抓我,我伤了青阳卫十几个人,但你不能怪我,我是杀手,会习惯性出刀。”

    王爷一直没说话。陆钩就不敢再说了,接下来敢坦白什么呢?说俘虏营吗?王爷会关心俘虏营吗?

    俘虏营里的管理者是帮助大萧打下江山的大将军霍温的野鹰军。不过自从霍温功高震主,被大萧皇帝绞杀后,这野鹰军也名存实亡了。

    反正陆钩更愿意叫他们秃鹫。就是他们组织斗兽场,让和她这么大的孩子和野狼野狗等厮杀,也是他们发布猎金杀人榜,组织杀手外出杀人。

    陆钩忽然想起来,在俘虏营的猎金杀人榜第一位的,叫陆政陆紫杉,他们说那是青阳王。那画像,不正是眼前这位青阳王吗?难怪白天乍看到他时,陆钩有一种极度熟悉的感觉,这感觉甚至勾起了她想要杀人的冲动。

    自从陆钩知道这个杀人榜,榜上的首位就一直是这位王爷,她很多任师傅都希望能杀掉青阳王,杀掉青阳王能得到买下一座小城镇那么多的钱。俘虏营业派出了很多顶尖的杀手,可没有一个人能成功。这些人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倒是有一个传闻,说有一个5岁的小孩子用一把女人的发簪重伤了青阳王。

    陆钩还认识那个孩子,她们一起上场斗过一只猎豹。那孩子一点功夫都没有,一进去,啊哦一声就冲上去攻击猎豹。

    猎豹断了一条腿,但更加凶残。它一闪身就躲过了攻击,头一摆就咬住了那孩子的脖颈。要不是陆钩趁此机会用磨了三个月的铁签子插进猎豹的眼睛里,那猎豹一定会吃掉那孩子。

    但那孩子反应极快,看到陆钩重伤猎豹的眼睛,她也高举起陆钩提前给她的另一把铁签子,稳稳狠狠地插进了猎豹的心脏。

    那个孩子有严重的喘症,下手狠,对自己也狠。在战俘营,老杀手们教孩子功夫都会掂量自己的回报,大多数人认为,这个孩子活不久,得不到什么回报,所以没人教她。这孩子要活下去,就只能拼命,拼命杀掉别人,证明她能成为杀手。

    半年前,这个孩子接到了一份厚重的佣金,说是去刺杀青阳王。临走前,她高高仰着头,站在陆钩面前,说:“瞧着吧,我一定会成为一名高级杀手。”

    不过,那孩子之后她再也没回来。陆钩不信,她能重伤青阳王。

    陆钩可从来没有想过杀青阳王,她最喜欢的师傅任横说过:做杀手也要识时务,比你强太多的大人物,你沾都不要沾。

    青阳王是大萧国最大的藩王,西疆封地面积是大萧全国面积的五分之一。白天陆钩初见青阳王时,以为他身子很虚,可今儿晚上他才感受到他身上那无边的杀气。她可不想人生刚开始,就给自己找这么大一个难题。何况现在也没有人给她赏金。

    至于郡主的身份,陆钩也不敢奢望。在俘虏营时,有个疯女人也说过陆钩是她的女儿,可等她卸下防备走过去抱住那女人时,那女人张口就咬住了她的脖子,就像吸血鬼一样,差点吃掉她,那疯女子已经八天没有吃饭了。

    那王妃倒是验过她身上的痣,验过她耳后的伤疤,左肋上的胎记,可那玩意儿能靠谱吗?在身体同一个地方长痣的,就在俘虏营,她就见过两例。

    至于伤疤,她身上的伤疤那么多,也不在乎耳后多一道。偏偏王妃说那是她救小郡主时留下的刀疤。

    就是胎记也不算什么,刺杀青阳王那个孩子,陆钩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名字。陆钩听说,临去刺杀前,那个孩子也被人染过胎记。

    那么,真的要回王府吗?

    王爷一直没有说话,陆钩的思绪就忍不住肆意翻腾。

    有风吹过来,将裹在陆钩头顶上硕大的风帽子吹得啪啪响,刚才撕开的口子呼呼进风。

    王爷将披风紧了紧,将风帽几乎遮住了陆钩大半张脸。风很大,风帽的边沿拍打着陆钩的脸。

    王爷忽然跳下马,去路边采了两三枝长得很高的荒草,编成了花环套在风帽的外面,风帽裹紧了,再也不打脸了。

    王爷问:“知道这是什么草吗?”

    陆钩摇摇头,有一种酸涩的感觉渗进心田里。这个王爷看着严肃,对女儿真是温柔啊。就是手艺好像不怎么样,有一支小碎枝触到了陆钩的脸。

    “这是艾草。”

    王爷说完,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背居然红了一片。

    陆钩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无事。”

    被碎枝扎得痒痒的,陆钩不禁抬起肩膀去蹭。

    王爷仿佛这才看到碎枝,伸手扯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陆钩感觉王爷的眼神里居然有了一丝笑意。

    王爷轻轻一跃上了马,马儿再次跑起来时,王爷说:“你比小春长得更像我。”

    什么?小春?

    陆钩一时没跟上思路。

    王爷却又说话了:“回王府吧,王妃已经认定了你,自然不会伤害你。至少现在,我不会让她伤害你。”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王妃可能会伤害她?王爷不让王妃伤害她?

    她没过脑子一样问了一句:“我是你女儿吗?”

    陆钩没有做过别人的女儿,只做过别人的徒弟。她不知道,做女儿是个什么感觉,第五个师傅杀死他女儿的时候,她不但看到了师傅的眼睛,也看到了女儿的眼睛。那双眼睛淬满了毒,她一定恨毒了父亲。但她一句话未说,因为守卫早就割了她的舌头。

    陆钩扭回头看王爷,王爷这次没有阻止她,反而低头朝他笑了一下。他背着月光,一张脸还是黑沉沉的,但陆钩确定,她看到了王爷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有点僵硬,还非常苦涩,那么英俊的一张脸,被这个笑扯得有些零落,不过一忽笑意就散了。

    王爷轻声说:“目前,我还能护你周全。”

    陆钩有些迷茫,她有过那么多师傅,几乎每个人都说:“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变得越来越强,你才不会被人杀,而能轻松去杀人。”

    有父母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被人保护着?青阳王真的能保护自己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陆钩的脸上显出鄙夷的神色。

    她可是告诫过他了,她是杀手,不是郡主,可他居然并不问她的胎记,不看她的伤疤,他似乎对她是不是郡主无所谓。

    欧,欧——

    不知道哪棵树上站着猫头鹰,发出一声又一声长长的怪叫。

    王爷一甩马鞭,大黑马四蹄飞腾,向前奔驰。

    他将自己送回王府要怎样处置呢?只要他不起杀心,她就可以再找机会逃走。

    陆钩正胡思乱想着,马停了。王爷将陆钩头上的风帽扯开。陆钩再看,两人已经到了王府门前。

    夜还很浓,王府里却灯火通明,门房里有个小厮见王爷回来了,哭丧着脸上来禀报:“王爷,小郡主不见了。王妃正派人到处寻找。”

    王爷将陆钩扔给小厮,说:“禀报王妃,看好柔儿。”

    小厮身手倒还敏捷,结过来一看,居然是个孩子,再细看看,大叫道:“啊,是郡主。”等他抬头时,青阳王却已经拨转马头走了。

    陆钩看着青阳王的背影,忽然蹦出一个念头:也许,我应该住在王府里?也许,我可以杀得了这个人?或者,我可以拉大旗作虎皮?

    人啊,还是不该起贪心!任横的话又如擂鼓一般震颤了耳膜。陆钩轻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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