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

    小厮抱着陆钩,一路喊着往王府里跑。

    有个大丫鬟接了陆钩,也没敢拆披风,一路跑向内院。

    王妃已经奔了出来,她显得十分悲伤,披头散发不说,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

    见到陆钩,哀哀哭着奔过来:“你这是要要了娘的命啊。是娘没照顾好你,但你打娘骂娘都行,别离开娘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回你,要是再丢了你,我还活不活,呜呜……”

    王妃从丫鬟的手里抱过陆钩,亲了又亲:“宝贝儿,你受伤没有?这怎么这么大的披风……”

    旁边的丫鬟忙回答:“是王爷送回来的。”

    王妃愣怔了片刻,问道:“王爷呢?”

    丫鬟又回道:“走了。”

    王妃轻轻哼了一声,亲自抱着陆钩回了房间。隔了王爷的披风,陆钩依然还能感受到王妃身上的香气和热气,还是像白天一样难以忍受。

    王妃继续心肝宝贝地叫着,不顾丫鬟婆子的劝说,执意自己抱着陆钩回屋。

    陆钩心里这个不得劲:

    宝贝!宝贝!

    有个富商,在面对一个价值连城的和田玉时,喊的就是宝贝儿,他也是抱着和田玉亲了又亲。

    有个喜欢逛清风楼的少爷,在见到头牌蕊蕊时,喊的也是宝贝,宝贝,他也是抱着蕊蕊亲了又亲。

    王妃抱着自己亲了又亲,属于哪一种呢?

    不管了,爱啥啥,不管怎样,至少有一样可以确定,王妃不会杀她。陆钩还没见谁在杀人前先亲亲被杀的人的。

    她十分困倦,索性闭着眼睛假装睡去。

    回到郡主的卧房,王妃已经替陆钩除去披风,叫丫鬟给她洗漱,丫鬟发现陆钩背后的血迹,抬眼看王妃。

    王妃一个眼神飞过去,丫鬟忙将那套衣服卷起来拿出去了,当然顺势拿走了她袖口上的勾魂刀。

    陆钩没有动,她小小的心现在还是有些乱,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想要什么,她就是觉得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对她很有诱惑力。

    从记事起到现在,她有过无数个师傅,但从来没有人真心替她安排过人生。

    一旦她真有爹娘呢?爹,娘,陆钩试着在心里叫出这两个字,但马上就被极度不舒服的呕吐感压下去了。

    王妃久久看着陆钩,神色悲哀,好半天,轻声吩咐:“都下去吧,今儿我就在这歇下了。”

    王妃果然躺在了陆钩身旁。

    不知道是脂粉气太重,还是因为床太软,陆钩好半天都睡不着。可她一动,王妃就会凑过来问:“宝贝儿,是不是不舒服?”

    又是宝贝儿,陆钩很不耐,只好背过身去,不理会她。

    王爷和王妃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王妃是热的,王爷是冷的。可王妃是逼人的,而王爷是宽和的。当然,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就连这种感觉也是有前提条件的,她得是他们的女儿。

    “我是你的女儿吗?”

    “你比小春更像我。”

    陆钩的脑海里忽然跳出这两句话。

    而白天,王妃也说过一句话:“我知道你被小春伤到了。可那个孩子太像我们柔儿了……”

    郡主已经丢失了5年,那么这5年王府肯定找到过好多疑似郡主吧?小春该是上一任郡主吧?而小春伤到了王爷。

    陆钩又想起俘虏营那个哮喘儿,她和自己年岁相仿,出营的目标就是杀青阳王!

    陆钩一下子睡意全无,她将白天发生的事从头捋起。

    白天,她在珠子市遇到了一个非常强悍的对手。

    那个人身着软甲,背后背着一把大刀,大刀把上,还站着一只小海东青。他一招之内就擒获了陆钩。

    之后,他却跪地给陆钩磕头,说:“请贵人恕罪,我叫崔海,是青阳卫的大统领。奉命来接贵人回王府。”

    陆钩听不懂,想趁着崔海叩头的当儿偷袭他,结果身子刚一动,崔海的手指已经压到了她的颈动脉上,手里下着杀招,嘴上却还说:“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崔海很干脆地抽了自己袖子上的宽绑带,绑了陆钩的手腕,然后抱着她上了战马,一路狂奔去了王府。

    这里就有个问题:崔海凭什么认定自己是小郡主的呢?换句话说,崔海到底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呢?

    在那之前,她可从来没和青阳卫甚至没有和任何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她也没有住过店,没有和人同行,只偶尔买一口吃的。

    她的衣服不能算好,但也还算蔽体。王妃后来认她时又说耳朵后的伤疤,又说左肋的胎记,除了俘虏营的人,应该没有谁能看到自己这么隐秘地方的标记吧?

    如果说小春就是哮喘儿,这是不是说明,俘虏营的人一直在借用郡主的身份,将杀手送进青阳王府呢?陆钩忽然打了个冷战,她难道是被别人选中的下一个杀手?

    为什么选她?是因为年纪和容貌吗?

    陆钩仔细回忆逃营的情境。

    杀手们营业都是要出俘虏营的,出任务的杀手只要出示一种手牌,野鹰军就不加管制。这些杀手已经具备了行走江湖的能力,又有了钱,但杀完人后还要回到俘虏营,受野鹰军的管制。因为野鹰军有一只刚训练出来的专门杀杀手的黑风队。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后一任师傅,却带着她逃营了。当时,师傅只说去杀一个员外。他骑了一匹马,将陆钩塞进他胸前的大背带里。到了营口,野鹰军的人索要手牌。师傅拿不出,竟然一刀砍了那个士兵,然后拍马就跑。

    出了营门,师傅就告诉她:去青阳地界城内西南角一个叫杜家庙的地方找了悟大和尚,就可以拿到官府发放的良民牌。

    青阳对奴仆最好,哪怕是外地来的灾民,如果官府核实没有做过杀人放火等恶劣事,也会给发放良民牌。但俘虏营的人哪个不是一身的血债,就只能找了悟想办法。

    接着,不知道是马跑得太快,还是师傅故意为之,坐在师傅怀前的她,被甩进了臭水沟,师傅似乎没发现,绝尘而去。

    之后一列马队追出来,时辰不大,又返回来了。从他们的对话中,陆钩知道,他们是专抓逃兵的黑风队,师傅被射死了,尸体被拖回了俘虏营。但黑风队的人并没提到她。

    那时候她只是仓皇恐惧,再加上悲哀难过,根本没细想。现在想来,这里疑点重重。

    陆钩认下这个师傅,是上次出俘虏营做杀手杀一个飘客。当时师傅还说,俘虏营的厮杀都是赤裸裸的,而外面世界的争斗更复杂。那时候,他应该还没有逃营的打算吧?

    他本领不高,根本没可能逃过黑风队的追杀,他采取的还是最拙劣的闯营方式。他的目的,不是逃营,而是送出自己。

    哮喘儿离开时,悄悄告诉过陆钩一句话:她接的是秘密任务。

    那时候陆钩以为,所谓秘密,就是不经过野鹰军的,这样杀人佣金不用分给野鹰军。

    现在看来,野鹰军再腐败,也是正规军,和青阳卫应该也有信息往来。青阳王难保不从这里获得杀手的信息。如果要扮成郡主杀青阳王,那么肯定要先洗白出身。

    可是,到底谁一直想杀青阳王?青阳王挡了谁的道儿?

    在俘虏营,陆钩就听说过,青阳王可是开国王爷,他比上上任皇帝,也就是他爹的能力都强,南岑、匈奴、东盛、中州,四个地方都是他打下来的。

    大萧开国皇帝是青阳王的祖父,因为太喜欢青阳王才立了青阳王的父亲为储君。谁知道,父亲更偏爱哥哥,江山到底没轮到青阳王。

    大萧国皇帝命都短,青阳王的祖父坐了5年帝王,父亲当政3年,哥哥上台仅1年,现在是9岁的侄子做皇帝。

    大萧国刚立国,却连续换皇帝,眼看江山越来越不稳固,难道青阳王想要篡位?如果真是这样,陆钩也能理解,毕竟这江山一大半都是他打下来的。

    也就是说,朝廷里当权的都有杀青阳王的心。

    不管谁是雇佣者,现在她都不能接受这个刺杀任务。第一,她没那本事;第二,她已经暴露了。青阳王现在已经知道她是杀手032号了。

    反正现在还没人给送任务来,黑风队一时半会也追不过来,那她何不先投诚青阳王?以青阳王的性格,应该能坦白从宽吧?

    可是,真能从宽得了吗?她白天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咬过王妃啊!要不是那一口,李嬷嬷也不至于打晕了她。

    陆钩忽然有些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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