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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You Want Me

    长桥上方染了一层玫瑰色的云霞,颜色深浅不一,依次晕染开去,桥身在淡金色霞光下向前延伸,温暖地,安静地,逶迤至海天一色的远方。

    海与天的边缘,一轮红日悬于海面,将落而未落,海水像被倒进了一整瓶玫瑰酒,漾着红波。

    “为什么?”钟既轻轻问。

    “我嫉妒她。”萧宜停下,缓慢踱着步子,眼睛盯着脚尖,踢走了沙上的一粒小石子。

    钟既安静地等着她说。

    凉风轻拂,不语。萧宜转过身,指着天边那团正在下落的、巨大殷红的太阳,“我的姐姐就好像太阳,她的光芒太耀眼,闪耀到别人只能看见她,我不论怎么努力都处于她的阴影之下。我实在太嫉妒她了,做不到心无芥蒂地去爱她。”

    可是太阳陨落了。

    落日渐渐下沉,一半陷入海水里,萧宜张开手掌,透过指缝去看太阳,光芒仍然炫目,只是不再刺眼了。

    她已经能直视落日的光辉。

    萧宜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她一直嫉妒着的、无所不能的姐姐会变得只有儿童的智商,昔日的天才少女,如今却只能在疗养院里靠护工照料吃穿住行。

    多么滑稽而讽刺。她真希望姐姐能好过来,她情愿永远永远被太阳的光芒遮盖。

    落日熔金。白天与黑夜的交界时分,金箔一样的光线洒向人间,也洒落两人肩上。

    在那场夕阳里,萧宜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她絮絮地说着小时候她有多讨厌姐姐,父母更爱姐姐,街坊邻居夸赞姐姐,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知道姐姐。

    她用尽全力也比不上的姐姐。

    她说,有次她的竞赛卷子做了唯一一个满分,她得意极了,讲卷子的时候老师夸奖了她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却又提到几年前有个女孩研究出更简便的做法,说到这里他发现她们名字的相似,问她们是什么关系,然后她又被迫听了一遍姐姐在校时的传奇历史,课后同学们围过来惊叹,她只觉得苦恼。

    “我怎么也比不上她,她让我明白,比较聪明的普通人和天才是没法比的,我的努力根本一文不值。不管我到哪儿都逃脱不了她的阴影,她就是我的噩梦。”

    她说,有次她和姐姐大吵一架愤而离家出走,跑到高铁站后却发现自己带的钱买不起票,只好灰溜溜地回家,结果家里人根本没注意到她曾“离家出走”过,父母去看电影了,属于她的那一份晚饭用碟子反罩着放在桌上。姐姐已经不生她的气了,好脾气地招呼她吃饭,甚至还在她离家出走的时间里帮她整理好了房间,可是小时候的她只会更愤怒:

    “她当然不生气了,她已经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没必要跟我计较这点小事,一个胜利者总是格外包容她的手下败将。”

    钟既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安静而认真地侧头听她说着,那双眼睛专注而温暖。

    此刻他听着萧宜控诉姐姐是她的噩梦,总结道:

    “可你很爱她。”

    “是啊。”萧宜低头,笑得温柔,“她是我姐姐嘛。”

    稀松寻常而又自然的口吻,好像幼时那些曾铭刻于心的痛苦回忆,那些所有的不忿、委屈、怨怼全都奇迹地因血缘的弥合而烟消云散了。

    钟既自认做不到她这么豁达。

    他一直嫉妒着钟选,尽管他不愿承认。

    他痛恨父亲明白无误的偏爱,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留。钟既很早就从大人们语焉不详的对话和欲盖弥彰的神情里提取出自己的出生并不受欢迎这一事实,尤记得少时钟选话语冰冷:“选是万中选一的选,而既,则是一个既成事实,一个无法更改的错误。”

    多可笑,他什么也没做,就成为一个错误。

    明明任何事他做得都不比钟选差,他可以轻松获得许多人的喜爱,甚至比钟选更容易招人喜欢。而父亲却冷着脸说他伪善,笑容底下不知道藏着真心还是假意,讲他可怕,小小年纪城府就深得让人看不透。

    他不觉得血缘有那么神奇,能让一个人对所有不公平待遇轻松释怀。

    “什么?”他听见了萧宜的声音,却没有听清她的问题。

    “我说,”萧宜望向他,笑容纯真,绝非若有所指,“你也会有嫉妒的时刻吗?”

    落日完全沉入海底,最后一缕残照也消失不见,夜幕即将降临。

    两人的手机同时收到短信,是群发的消息,公司六点半在酒店附近的海边搞沙滩烧烤,请他们准时参加。

    萧宜关掉短信,看向钟既:“我们走吧?”

    两侧的路灯渐次亮起,投下暖黄的光晕,几只不知疲倦的飞虫围着灯罩打转。钟既载着萧宜沿公路飞驰,海风掠过两人裸露的肌肤,微凉。

    遥遥的,天幕升起长庚星,璀璨明亮。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耳垂,有只耳机被轻轻塞入钟既耳朵,随之轻快的口琴声传入耳膜。

    是首欢快而动听的清新小调。

    钟既喜欢它。

    歌不长,很快唱完了,有那么几秒空白的间隙,沉默得只听得见风声。

    微微电流声后,耳机里响起略为伤感的清透女声,他看向后视镜,里面萧宜的脸不甚清晰,他想回头,突然感觉萧宜的手抚上他腰际。

    双臂渐渐收紧,环住了他的腰,她的脸贴上他的背,用脸颊轻轻蹭了蹭。

    很依恋的姿态。

    心跳漏跳一拍,变得不太整齐。

    道旁树和海水在风中飞快地向后退,眼前这条路像永远走不完。

    他们到得算晚,烧烤已经准备齐全,天色渐暗,海滩上应景地燃起几堆篝火。

    陈曦一见他们就立刻招手,他和萧宜走过来,在与陈曦间隔不远的空余位置上坐下。

    左边给杯里倒下啤酒,右边递过来一把肉串,钟既抬起头,才发现对面凌厉清俊的面容。

    钟选居然也在列。

    怪不得这里还有空位置。

    这组冷清的氛围和其他组形成鲜明对比,其他地方各种小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欢声笑语不断,他们这儿安静得像在参加什么高规格的晚宴。

    背地里,陈曦悄悄给他做了一个苦哈哈的笑容。

    钟选抿了口啤酒,发话:“怎么大家兴致不是很高?我们这儿也该玩点游戏。”

    没人吭声,他点名:“陈曦,不如你提议玩点什么?”

    “啊?”陈曦知道自己运气一贯背,上学的时候每每一开小差就会被老师逮住提问,这不她才做了个小动作立刻就被老板抓包了。

    陈曦蔫了吧唧地站起来,想着钟总这种工作狂怕是都没玩过几个游戏,保险起见她建议玩最耳熟能详的真心话大冒险,哪怕它老土又老套。

    没人提出异议,钟选也点头应允,陈曦拿起手边一个空的啤酒瓶:“规则很简单,转酒瓶的人出题,瓶口转到谁谁就要接受惩罚,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选一种,完不成就要喝酒,下一轮就由这个人转瓶子。”

    “我先打个样。”陈曦说完,转动酒瓶。瓶口转了几周,最终缓缓在萧宜面前停下。

    “萧助,对不住了。”陈曦做了个抱拳的手势,问萧宜,“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萧宜没什么波澜:“真心话。”

    陈曦思索几秒,问了个不算过火又不至于无趣的:“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眼波流转,萧宜轻巧反问:“按照我绯闻的频率,难道不应该问我什么时候没有喜欢的人吗?”

    全场皆笑。

    她轻轻饮下一口啤酒。

    “该我了。”萧宜转动酒瓶,下一个人是钟选。

    “我问个大家都感兴趣的。”她笑道,“钟总初恋在什么时候?”

    钟选看她一眼:“高三。”

    萧宜轻轻地笑:“还是早恋呢。”

    陈曦眼睛立即瞪圆。平素光靠脑补都能嗑到糖,这现成的素材摆在面前陈曦当然嗑生嗑死,这都在追究过往情史了啊,不可能没什么吧,萧助那句话是在吃醋吧是吧是吧肯定醋了。她顿时觉得自己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实在太值了。

    绯闻在先,在场的人难免往陈曦的思路想。钟选咳了下,声音里有制止的意味:“萧宜。”

    游戏进展到下一轮。

    钟选尽管答案简练,却是配合的,众人放开许多,到后来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问题和大冒险也逐渐生猛。

    奇怪的是,连钟选都被转到过几次,而萧宜除了最开始的一次,后面再也没被转到。

    陈曦转酒瓶的手一抖,玻璃瓶撞上尖角,碎了。收拾好碎玻璃,她阻止了另拿一个新瓶子:“酒瓶子太危险了,不然我们用微信掷骰子吧?玩法一样的,掷到的点数顺时针数,数到谁谁就得接受惩罚。”

    钟既注意到陈曦给他使了个眼色,微信叮了几声,昨晚打牌临时拉的群里,陈曦发了几张图片,还有一句话:

    兄弟姐妹们,萧助在牌桌上赢了那么多回,是时候虐回来了。

    她掷了骰子,数到四,恰好是萧宜。萧宜还是选真心话。

    陈曦接到上次问她的问题:“那么绯闻里有真的吗?”

    “没有。”

    “你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

    “一次都没有?”

    萧宜停顿了下:“我曾经有很认真喜欢过一个人。”

    “暗恋?”

    “暗恋。”

    萧宜的感情史全是云里雾里不知真假的绯闻,真实情况不得而知,而今挖到了第一手八卦的陈曦很激动:“多久?”

    大老板“与民同乐”一块儿玩游戏实在太罕见,不少人早就暗暗关注着这边的动向,这时候见有瓜可吃,也顾不得许多,纷纷围绕过来。他们的目光比向日葵追随太阳还热烈,齐刷刷地盯着萧宜,眼巴巴盼着她回答。

    萧宜却说:“我记得真心话只有一个问题。”她微微偏了头看陈曦,“我回答了你很多问题了,不要太得寸进尺。”

    “好,我们再来下一轮。”陈曦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开启新一轮,决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萧宜按住她:“好像应该是我来摇?”

    陈曦恹恹松手,她却笑着说:“算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听闻这话陈曦自然喜不自禁,萧宜淡淡补了一句:“真的摇骰子,别再做手脚了。”

    再的含义,是她看出上一次做了手脚。

    陈曦感慨她的可怕,果然就没有能瞒过萧助的东西。这次只能向上天祈祷好运了,陈曦深吸一口气,点下骰子的表情。

    骰子抛出去,不停地飞速转动,牵得看客们的心起伏不定,最后居然真的摇出了一个四。

    迎着众人好奇目光,萧宜想了想,认真答道:“五年。”

    五年。

    萧宜十九岁和钟选相遇,如今二十四,她在钟选身边工作恰好五年。这段日子他们的绯闻满城皆知,所有人的目光会意地望向钟选。

    “他在现场吗?”

    萧宜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这笑容被视为默认。

    陈曦接着问:“他姓什么呢?”

    她继续沉默,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她却轻声开了口:“姓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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