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月：？
她那朋友圈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吧？
……
不是很想回他，宜月右划退出和他的聊天框。
其实脑子里有那么个一闪而过的念头，陈青时是不是没开玩笑来真的。
但不能细想，因为不太可能。
当年那么多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但直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们的关系仍然定位在亲近的朋友。
哪怕宜月的室友喝多了拉着陈青时数学校里有哪几个人在追她，他那么聪明，一定懂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陈青时从来没说过要追她。
那次回去宜月仔细想想，觉得可能是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虽然有点难受，但也不想讨人嫌，开始有意识地疏远他。
没过多久陈青时出国交换，她和方玫的大吵，匆匆和贺嘉然在一起，等宜月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大半年没联系了。
后来，和大多数人的剧本一样，青梅竹马走散了。
宜月抿抿唇轻笑一声，摇头，她二十多的人了，按她妈的话说已经迈向三十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脑子里全是情情爱爱的。
陈青时不可能喜欢她，她好几年前就自己想通了，怎么到今天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收拾好心情，宜月想继续往下回微信，惊讶地发现没有新消息了，这人竟然是第一个给她发消息的人。
宜月：……
厉害，陈大学霸现在吃瓜都是第一名。
不过也好，她今天营业时间也该结束了，好累。
宜月不再看手机，几口吃完剩下的冰淇淋，接着伸个懒腰，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下巴处，起身准备回家。
她这件羽绒服又长又暖，很适合这样的冬夜。
坐在收银台的店员小哥看她要走，起身送她，嘱咐她一个人回家要注意安全。
“谢谢你。”宜月冲他友好地点点头，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股寒意直冲面门而来，要命，应岚的冬天几乎不给她这样天生怕冷的人活路。
她战战兢兢地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戴上，手也被塞进了口袋，窝在帽子里的小小一张巴掌脸被冻得苍白。
给自己打了打气，宜月走下便利店门口的台阶，迈步回家。
没走两步，身后便利店迎客的音乐又响了起来。
这么晚还有人来？
她没有回头看，出来没一分钟，她的脸已经被冷风吹麻了。
“宜月。”一道沉磁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宜月顿了顿，大脑好像被冻得僵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人在叫她？
还没回头，那道声音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宜月。”
真的有人在叫她，宜月回身看过去。
……
好家伙。
今天真是精彩的一天。
叫住她的是那个在便利店坐在她身后的男人，手里还拎着刚买的洗发水。
在店里光线不清，但此刻他站在便利店在这冬夜里堪称璀璨的灯光牌下，一张脸线条利落分明，在灯光映照下简直称得上清艳绝伦，任谁看了都得感叹老天爷不公平，再诚心诚意叫一声绝。
更绝的是，这张脸属于宜月几分钟前还在回忆的，陈青时。
其实刚和陈青时断联的前几年，有时候宜月会想象他们再见的场景。
考虑到他们两个都不是热衷于同学聚会的人，宜月觉得他们最有可能再见的场合就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婚礼。
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普通且狼狈的冬夜，她一回头，又看到了他。
“好巧，在这儿碰见你了。”
陈青时静静看着她，面上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
“确实挺巧，好久不见。”他指了指停在便利店门口的黑色慕尚，“太冷了，我送你回去吧。”
顿了顿，又轻声问道：“可以吗？”
“不用了，谢谢你。但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走回去也就五分钟不到。”
宜月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思，今天已经够混乱了，遇见他属于意外之外。
不想多说，她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冲面前这多年不见竟然隐隐有了压迫感的男人挥了挥手。
“见到你很开心，拜拜，真的好冷。我先回家了，下次再聊。”
“下次是什么时候？”陈青时却没有打个招呼就走的意思，上前几步走到她身前，低头认真问。
宜月：“……”
社交辞令不懂吗？
下次就是没有下次了啊！
宜月：“看你时间吧我都可以，微信联系。”
又冲他笑了笑，宜月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就走。
陈青时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追逐着她，沉沉的眼底柔软漾出浅淡的笑意。
穿着这么长的羽绒服，跑起来像小企鹅。
好可爱。
回到车上，陈青时随手把洗发水扔在座位上，对驾驶座的司机道：“李叔，跟着她。”
“小时，不请这位小姐上车吗？”
李元揶揄地回身，他可是看完了全程。
刚刚路过这里的时候，这小少爷突然喊停车，又称得上急切地冲进这家便利店，却半天没动静。
看刚刚的情形，那位小姐看到他好像没什么开心的意思。
现在人家都走远了，他那眼睛还是没眨一下，遥遥望向远处小姑娘的背影。
陈青时无奈瞥一眼李元：“别开玩笑了李叔，您明明都看见了。”
顿了顿，补充：“不用跟太近了，别让她发现。”
李元：“……”
好在没跟多远，那姑娘就进了一个小区。
李元从后视镜里看向依然盯着人家的背影的小少爷，摇了摇头，年轻人演偶像剧呢。
他无聊打量着窗外的建筑，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小时，你高中的时候好像也住在这个小区吧？”
陈青时回神，点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是的，过两天可能还是会搬到这边来。”
李元惊讶回头：“可是你今天才回国，不在家陪陪你爸爸妈妈吗？小准这段时间也在家呢。”
“陪啊。”陈青时抬腕看了看时间，漫不经心的很。
她已经进去两分钟了。
“那……怎么还要搬过来呢？”
李元不解，过去几年陈青时在国外，先生太太嘴上生气说他一次都不回来是个小白眼狼，心里却是念的很。
今天晚上去接机，要不是面子上挂不住拉不下脸，他们肯定是想亲自接儿子回家的。
“陪两天就够了吧，多陪几天肯定被老头子连人带行李撵出来了。”陈青时看着窗外，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李元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那女孩子早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陈青时：“再等几分钟。”
李元不知道他还在等什么，但看他专注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说先生太太大少爷还在家等他回去。
车里安静下来，风越来越大，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不知道会不会提前到今夜。
陈青时开门下了车。
李元回头看去，寒风凛凛，他的冲锋衣被吹得鼓起来，头发也被风扬着杂乱落在额上，平白添了几分落拓。
但他没动，执拗地仰头看着哪里，李元疑惑，看什么呢，今晚也没月亮啊。
陈青时的目光尽头是一扇黑沉沉的落地窗。
今天很冷，她回去走得很快，会比平时早一点到家。
果然，很快，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晕出柔和的光圈，她到家了。
陈青时收回视线，重新回到车上：“李叔，回家吧。”
*
虽然出门前已经洗过澡了，但又吃了东西又走了半天，宜月还是重新洗了澡。
等她涂完身体乳，做好护肤，已经十二点多了。
但宜月没什么睡意。
今天很累，可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着，直到现在整个人蜷进被子里才算放松下来。
但今晚她妈说的话，还是像软软密密的针一样一点点戳着她的心。
又想到那条朋友圈，宜月闭着眼无声笑了笑，不知道多年以后再看这条朋友圈，会不会生出一种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的感觉。
睡意朦胧间，陈青时的影子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多年不见，他变了又好像没变。
外表没变多少，只是到底长大了，五官更加深刻，少年时代笑起来弯弯的桃花眼今晚笑起来竟然盖不住凌凌之气。
气质也变了很多，他高中时成绩家世长相都已经让他很引人注目，却并没有什么不可一世的傲气，算不上温和有礼，但是随和知趣还是称得上，和同学朋友都相处的很好。
但寥寥几句对话，已经足够宜月明白，这不是她熟悉的陈青时了。
窗外的风还在肆虐，仔细看，马路上明亮的路灯下，已经有细小的雪籽随风纷纷扬扬地飞舞了，明天的雪到底是提前落下了。
*
陈青时已经盯着手机看了一晚了。
小猫头像的主人一直没有发来新消息，只有郁元正和荀弘亮他们几个一直在群里吵吵闹闹，知道他到家了非要他出去聚一聚。
陈青时：［不去］
陈青时：［改天］
简单回复两句话，他不再看群里又说了些什么，把手机扔在茶几上。
旁边装模作样晚上十一点还在看报纸的陈明晖斜觑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咙。
“等谁微信啊？”
“没谁。 ”陈青时情绪不高，浑身上下都耷拉着，“爸，你不去帮忙吗？ ”
“ 你妈自从知道你要回来就开始学，学了一个多月了，这时候当然让她表现一下。”
陈明晖有些不放心，索性放下报纸，继续嘱咐道：“ 你小子一会儿放机灵点，该夸就夸，夸不出来也得给我说几句漂亮话。”
陈青时：“…… ”
他揉了揉太阳穴，仰头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爸，您儿子回来一趟不容易，在路上十几个小时，这刚回来您就要让我妈毒死我啊？ ”
“说的什么话？”
陈明晖刚瞪起眼睛，准备好好教训一顿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从厨房端着一碟饼干出来的林青准就替他们妈妈江艳女士抱不平了。
他撸了一把弟弟柔软的头发，“妈为了学做这个累了好几天，你给我说点人话。”
紧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江艳也附和道：“看到没，还是我儿子贴心，知道关心妈妈。”
说着又斜了一眼沙发上坐没坐相的陈青时，“你谁啊，这么晚了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陈青时：“……”
他叹气，起身去扶江艳的胳膊，佯装失落。
“我谁啊，我只是个饿了八百年等着妈妈投喂的小可怜而已，今天吃不到妈妈做的饼干我可能要饿死在这里。”
说着，他抬手从陈青准手里的盘子里拿起两块饼干喂到嘴里，夸张地眯起眼睛。
“真好吃，妈妈做的饼干天下第一好吃。”
江艳从来最疼这小祖宗，闻言早已挂不住佯装生气的脸，眼角晕出几道笑纹。
只是小儿子几年都不着家，怎么劝都不回来，她心里实在想念，不想轻易饶了他。
“你少花言巧语，我可没有几年都不见人影的儿子。”
一旁的陈明晖附和地点点头，站起身把他老婆拉到沙发边坐下。
“你没有我也没有，根本不认识他，这人谁啊小准。”
陈青时：“……”演上瘾了是吧。
旁边的陈青准眉目温暖，无奈看了看为老不尊的父母和二十好几还没正形的弟弟，一本正经地开口。
“爸，妈，这是我们美国事业部的小陈，这两年表现不错，我想让他回国帮帮我。”
“这不是个孤儿嘛，我想着，干脆让他今年在我们家过年。”
陈青时：“……”
合着一大家子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飙戏呢？
他又陪着说了几句话，虽然面色如常，但江艳还是看出他眼中的疲色，到底心疼，赶他上楼睡觉。
陈青时顺从地起身，又抱了抱嘴硬心软的江女士，端着她刚烤的饼干往电梯走。
“这碟子饼干是我的好妈妈给我烤的，闲杂人等还是别吃了。”
陈青准不动声色地看向弟弟，冲他隐晦地眨眨眼。
江女士烤饼干的时候放多了糖，出烤箱又洒了层糖粉，他刚刚尝了一块，齁甜。
回到房间，把自己砸进沙发里，陈青时看着依旧没有回复的微信，漆黑的瞳孔里掩不住的沉郁。
他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衣领立起，下半张脸整个陷入衣服里，仰头看着头顶的吊灯，心里涌出挫败感。
不是说微信联系吗，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