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翌日一早，刘三娘吃完早饭，安排了两个孩子的午饭便背着背篓匆匆出门了。

    吕小白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还没到秋收的日子，吕家寨的人却热火朝天地开始收割田间依旧青黄的水稻。

    不过她想着要跑路，未作多想，闷在厨房假装收拾，待小傻子吕猊出门找小朋友玩耍去了，便立刻从被子里掏出昨夜收拾好的包袱，掩了院门，找了条平日里无人的小路，朝西北方去了。

    出吕家寨的山路属实不好认，四周全是数丈高的大树，不见天日，根本辨不出方向，而腐化的落叶将地面埋了个严严实实，一眼望去，全是枯黄灰败的腐质地面，根本没有所谓的路。

    不过鲁迅先生说的，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她吕小白，就要做第一个走这条路的人。

    虽然山林间腐质多，好在都是植物，味道并不难闻，但这种林间细菌之类的肯定不会少。

    吕小白早有准备，掏出一方丝帕，捂住口鼻，避免吸入过多杂质。她仔细回想着吕狰教她的各种猎队的印记，一边仔细分辨着树上留下的各种印子，一边祈祷自己万事小心，可千万别掉进了猎队设下的陷阱里。

    吕小白小心翼翼地前行，大半日过去了，总算翻过了一座山头。

    累得够呛，见到前方有块大石头，吕小白打算缓缓，歇口气，谁知屁股还没坐下去，似乎就听见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悬着的心又捏紧了。

    林间什么飞禽走兽都有，光是吕猛他们扛回来的猎物，大的有几百斤的野猪野鹿，小的有各种麻雀山鸡，更别提狐狸和狼了，那是常有的。

    吕小白掏出一把小匕首，机警地环顾四周，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又没动静了。

    她坐到大石头上，喝了口水，掏出早上蒸好的馒头吃了几口。

    “嘶——”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回听得真切，吕小白连忙放下馒头，拔出匕首，面露防备，警惕地打量四周。

    山林寂静，这奇怪的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并不像是凶兽攻击的声音，倒是像奄奄一息般的求救声。

    也许是山间的飞禽走兽踩进了猎队放的夹子，被困住了。

    吕小白听声辩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就见另一块大石头后面，躺着一个人。

    或许用尸体形容更合适一些。

    全身鲜血淋漓，已经分辨不出衣裳原来的颜色了，但看样式就知道他一定不是寨子里的人。

    荒野四寂，出现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尸体，吕小白吓得举着匕首连连后退，忍不住惊呼出声：“你是人是鬼啊？”

    那半死不活仰躺着的尸体听到声音竟然动了动。

    吕小白慌慌张张地，依然害怕地举着匕首对着那人，怎么会有人能穿过吕家寨四周的沼泽瘴气，来到这里呢？

    这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那人的眼睛露出一道细缝，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但吕小白还是听清了。

    “小姑娘，救救我，我不是坏人。”

    面对一个鲜血淋漓的人求助，吕小白本能地泛起了同情心，她放下匕首打开包袱拿出几样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膏。

    刚准备给那人用药，可一靠近仔细看到肩头的那道伤口，吕小白就忍不住想吐。

    大概这人已经倒在山林间有些日子，大热天的，伤口有了腐烂的迹象。

    吕小白心知自己带的药膏完全没用，伤口感染溃烂成这个样子，必须得上抗生素才行。

    这古代的大山里，哪里能找到抗生素，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临终关怀一下吧。

    “大哥啊，不是我不想帮你，确实是无能无力啊。”吕小白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蘸了水，轻轻地把他脸上的血污清理干净。没想到他脸上虽然血迹斑斑，但却没有什么大的伤口，都是一些细细的血痕，大概是滚落下来时擦伤的。

    不过这脸嘛，即使苍白憔悴也依旧清俊，像极了她的B站男神欧阳明日。

    尤其是眉间那一点朱砂印记般的血痕，妥妥的还原。

    吕小白原本有些犹豫的心坚定了，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除了肩头的伤口，前面倒是没有其他明显的重伤，想来这些血大抵来自后背的伤口。

    吕小白原想帮他翻个身，奈何力气有限，倒是不经意间看到他脖颈上金光一闪。

    咦，有钱人呀，那好办了。

    她伸手去摸，好像是枚金锁的制式，刚想掏出来仔细看看，突然手腕被人牢牢抓住。

    “痛！”吕小白惊呼一声，没有立刻松开金锁，反而攥得更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由得心惊，这人到底是真的快死了，回光返照，还是装死匡骗她？

    总之，半路遇上怪人怪事，即使长得这么好看也应该躲得远远的才是，万一是妖怪呢？从前看到聊斋都忘了吗？

    现在也不知道在一个什么破系统里面，也没任务，也没背景介绍的，她不该大意的。

    越想越害怕，吕小白拼命挣开那人的桎梏，一口气跑出老远。

    直到被老藤缠了腿，绊倒在地才不得不停下来。

    山间有鸟叫，有兽鸣，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好在那人似乎并没有追来，仍旧躺在地上，可吕小白还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挪着摔疼的屁股往旁边一棵大树上靠。

    她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缓了缓，这才发现自己把人家的金锁拽走了。

    吕小白摊开掌心，看着那块金锁，样式是常见的长命锁，不过上面的文字和图样，她认不出来。

    来这边寨子里几年，除了上山掏鸟蛋，下河捉鱼虾，就是去田间菜地帮工。这个寨子也没有学堂，只有祠堂的泰叔会写字，有时候会看到他教寨子里的几个男孩子写字读书，但她压根儿没机会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

    金子她是知道的，说起来是上辈子的事了。

    夏天的活动永远是逛商场，逛不同的商场，她清楚地知道江城哪座商场人气最高，哪座商场冷气最足。最爱逛的是一楼大厅的珠宝金柜，她曾经看上过一个手镯，柜姐热情地给她试戴，说她小臂纤细，最适合这种巴拉巴拉的工艺，金子在她手上都显出文雅的气质了。

    她看了一眼吊牌，六位数，不禁暗暗咋舌。

    柜姐还在使出浑身解数，对着她身边的人，涌出无限溢美之词。

    那个人怎么说来着。

    “将来我会给你买一块金砖。”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又补充道，“求婚的时候。”

    柜姐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嘴角直抽抽，表情却装出一副羡慕的样子。

    那时她不舍地摸了摸那个镯子，让柜姐放了回去，娇羞地拉着人跑了。

    到底是年轻，要是换作现在的她，她一定会问，都说金屋藏娇，为什么是金砖，不是金屋呢？

    她要金屋，真正的金屋子。

    发了一会儿呆，吕小白收回思绪，突然一晃神，咂摸出味儿来。

    系统说的西北，不会就是要完成救这个人的任务吧，她终于要开始做任务了吗？

    拿人钱财，□□

    吕小白召唤出系统，言简意赅：救人。

    系统：哇哦，是真金欸！可以升级了！

    吕小白只觉得好像白光一闪，一团模糊的光晕出现在脑海中。

    吕小白：？？？还能有升级这种选项？

    系统：当然。

    吕小白：那你之前怎么没升级？

    系统：你之前就给几个铜板，这要怎么升级？我升级可是需要真金的。

    吕小白：那你也没说过啊？

    系统：你现在是要跟我吵架吗？

    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块金锁能让系统变话痨。

    吕小白：一个破系统竟然还会倒打一耙？

    系统：升级了，自然不再是初级小白了。

    吕小白：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系统：是吗？

    发出一声戏谑的笑声。

    吕小白：……

    吕小白：那你现在是什么级别？中级？

    系统：一级。

    吕小白：那你升级了能有什么好处？

    系统：回答问题可以打八折，而且能回答的问题范围更广。

    吕小白：还是熟悉的味道，没钱免谈，但是只能回答问题吗？

    系统：一级系统是这样的，如果你能继续升级，可以有其他的拓展功能。

    吕小白：……

    吕小白研究了一会儿，忍不住吐槽，什么破系统，不过就是一个付费数据库嘛，还是最原始，需要迭代更新的那种。

    算了，快点救人才是正事儿。

    吕小白：怎么救眼前这个人？

    担心系统太低级，吕小白把限定范围卡死。

    可过了半个小时，系统也毫无反应。

    吕小白：说话？！

    系统：太难了，这个问题太难了！！！我的系统超负荷运转，即将崩溃！！！

    吕小白：……

    吕小白一口老血上头，气得骂骂咧咧地问候系统以及组成系统的各种元素，足足问候了半个时辰。

    系统：烦死啦！烦死啦！别骂了！我找到一本书，书里有几种中药含有抗生素，你去找找，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了。

    吕小白脑海中浮现了几种草药的样子和用法。

    好在烈日当空，即使密林中，光线也十分充足，吕小白照着系统的指引，找到了那几种草药捣碎了给那人敷上，又拿了些给那人含在嘴里。

    吕小白：然后呢？

    系统：然后就是每日照此方换药，静养一些时日，若是能清醒，就能活下来，清醒不了，就没了。

    吕小白：你之前给我指路西北，是不是要救这个人？

    系统：你的钱花完了。

    系统再次陷入沉默。

    吕小白：还以为系统转性了，还是那股子抠搜味儿。

    过了一会儿，吕小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行字：考虑到宿主的实际情况，你刚刚找到的稀缺中药可以兑换一定的积分。

    吕小白眼睛一亮：积分有什么用途？

    系统：代替金子，升级系统。

    吕小白叹了口气：还是只能升级系统啊，有没有什么别的作用？你也说了，那是稀缺中药。

    系统：现在已经到四级了，再升一级，就可以领取新手礼包。

    吕小白：新手礼包里有什么？

    系统：暂时不知道，随机派发的。

    吕小白：那我需要多少积分才能升级？

    系统：100分。

    吕小白：那要采多少棵草药？或者多少金子？

    系统：10棵草药或者10克金子。

    吕小白翻了个白眼，刚刚那几株草药是她翻了几座山才踩到的，也才两三株，这系统狮子大开口，一来就是10株？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寸草寸金？

    算了，有缘再说吧。

    吕小白忙前忙后，累了半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回到最初的那块大石头上歇息，将剩下的半个馒头拿起来吃了，又喝了一大口水，瞬间饱了。

    歇够了，吕小白提上包袱往前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又退到那人跟前蹲下，有些遗憾地道：“大兄弟，我也是出来逃命的，你保重。”

    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听见那人迷迷糊糊在哼唧些什么，吕小白忙又蹲下来，取出他嘴里的草药，侧耳倾听。

    听了半天，她只听出了两个音，跟着他重复：“金豆？”

    那人再也没有了回应，想来是晕死过去了。

    吕小白在他身上找了找，竟然真的从他兜里掏出了一袋金豆，那装金豆的荷包倒是别致，一看就是上好的女红，看来不是妈妈就是心上人送他的。

    君子慎独，刚刚拿金锁是为了救他，现在拿金豆，可就是偷盗，那可就是犯罪了，吕小白又将金豆塞了回去。

    可是那是金豆欸！

    真金！

    她看着这具“尸体”犯了难，到底要怎么办呢？

    上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鹰唳，啸破苍穹，振聋发聩，震得山林间的飞禽走兽霎时间纷纷惊慌逃窜。

    吕小白认得，那是吕猛的青鹰，猎队走这边归寨吗？！

    她大概是走不掉了，谁知道猎队会从哪条路回来，她要是撞见猎队，该怎么解释自己这身打扮呢？

    看这人一身伤地躺在这里，外面的世道也许并不太平，她这么贸贸然地跑出来，属实太过莽撞。

    权衡之下，她即刻做了决定，返回吕家寨，回头再找机会溜出来。

    吕小白叹了口气，大概这就是命吧。

    刚走出几步，她看了眼还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欧阳明日，叹了口气，若是寨子里的人看到他的出现，估计他也活不成，这大概也是他的命吧。

    只能找机会再来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