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林向荷,按辈分排,应该算是林家二小姐,Linn珠宝现任董事长林云来,是我爷爷。”

    “我今年22岁,生日7月25号,狮子座,身高170cm,八岁那年父母和哥哥车祸去世,同年被送出国,之后一直在美国生活,现在正在柯蒂斯音乐学院进修大提琴。”

    “十五岁那年正式独立,辞退了身边唯一照顾起居的阿姨,所以我自理生活完全没问题,日常除了上课,练琴,其余业余爱好基本样样都沾,食物没有忌口的,只有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其他的事情也一样。”

    “不过这些你知道就好,我十四年没有回来过,同样除了家里的钱,这十四年家里什么也没见过,更别说人,所以说他们对我的了解,还没有你现在知道的多。”

    “至于我这次突然被要求回国,是因为老爷子病情恶化,家族里的那些叔叔伯伯怕拿不到遗产和继承权,公司内斗出了点问题,所以我自然成了进行联姻巩固公司的最好人选。”

    女人撩了撩露天泳池的温水,一五一十说完,看了眼坐在一边的林向荷,终于愿意从泳池出来走到她面前。

    “以上,就是我全部的个人基本信息,你还有别的要问吗?”

    林向荷目光上移,有些难言,抛开富贵家世,原来女人拥有的是这样的童年,但看着女人赤身裸体,还是问她:

    “你就打算这样跟我继续聊?”

    虽然大家都是女人,但是也还没熟到这份上吧?但女人好似全然不觉得尴尬,相反双手一摊。

    “那怎么了?被你看光又没什么损失。”

    她俯身直视林向荷,笑道:“反正你马上就要变成我了不是吗?”

    说罢捞起椅子上的浴袍慢条斯理边走边穿,林向荷盯着她没说话,跟这个女人越接触,她就越觉得女人疯狂,摸不透,比如早上的电话明明像是很急迫,一通接着一通,但是等真通话了,又说不着急,让自己下了班再去酒店找她。

    林向荷心里没底,跟在女人身后往房间走。

    “不过你还那么小,为什么就把你送出国了啊?”

    她随便找了个话题,不曾想正好撞上了敏感地带,女人背影一愣,然后转过头笑道:“重男轻女呗。”

    “老头子觉得那场车祸把他最心爱的儿子和孙子带走了,我却活了下来,所以看我就不顺眼,索性直接送走,眼不见为净吧……”

    她语气平平淡淡,林向荷听得倒觉得心里挺抱歉,于是说哦,便再没敢问些别的,跟着女人进了房间。

    房间内,女人递过来几张照片,林向荷翻了翻,不是很多,都是同一个男人,而且最后两张明显是发现偷拍,看向镜头的时候眼尾上挑,眉骨压着眼,气质有点凶,像荒原的野草,但是其他照片上,笑的时候又感觉很浪荡多情。

    林向荷的第一印象是好一副优越皮囊,虽然黑天鹅里的男店员个顶个的长相帅气,但是长成他这样的,林向荷是第一次见。

    其次是轻浮,比如最后一张照片里正在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明明发现了偷拍,反倒故意直视镜头勾着嘴角挑衅,一股恶劣的熟悉感。

    “蒲锦,今年二十四岁,水瓶座,生日1月20日,身高一米八八,derella家大少爷,他父亲蒲天恒是亚太区的执行董事,母亲是国际知名设计师姜灵,弟弟姜明初是现任子公司的CEO。”

    女人套上长T。

    “我看过你的资料,大学主修的就是珠宝设计,虽然一年没到就休了学,但你对这两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林向荷有点呼吸不畅,她本来在听见女人说自己爷爷是Linn的林云来时,就已经足够震惊了,没想到现在联姻对象,竟然还是那个著名的derella,她点点头,说嗯。

    “大学时了解过一点,如果说Linn是国内珠宝前三,那么derella便是这前三里的龙头珠宝供应商。”

    女人拍着手里的气垫,说:“没错,虽然我很不喜欢被比较,但你形容得很准确。”

    “不过我怎么记得以前杂志上写,蒲天恒只有一个独生子来着?虽然是随母姓……”

    林向荷翻着那些照片问,女人听完轻蔑笑了一声:

    “那是因为他们兄弟两同父异母,蒲锦是半年前突然出现的,而且听说当时蒲天恒不信,当场送了基因检测,结果被狠狠打脸。”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整个桐北大到媒体电视圈,小到网咖茶水室,流传的什么版本都有,传得最疯的就是姜灵是小三,用家世诱惑了蒲天恒,然后逼走原配成功上位,现在的蒲天恒金钱地位全都有了,自然原配也想用儿子来分一杯羹。”

    “怎么?你不一直在桐北,这么出名的事都不知道?”

    女人见林向荷一脸第一次听说的样子难免疑惑,“你平时不看新闻,怎么娱乐八卦也不关心?”

    林向荷无语:“拜托,我整天忙着赚钱还债,哪有时间关注这些东西啊?”

    “哦对对,”女人抖了抖手上的化妆刷,“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你现在还是个负债累累的人。”

    她坏心眼地笑,林向荷总算想起来了蒲锦给自己的恶劣感像谁了,这简直就是和眼前的女人妥妥一比一复制。

    林向荷忍不住担忧,“我能做好吗?蒲锦会不会……”

    “啊……”女人打断她。

    “你忘了我刚说的嘛,蒲锦是原配的儿子,虽然传言不知真假,但是有一点很明显,就是蒲天恒不喜欢他,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了,不仅没给他任何职位,甚至都没有发申明承认他的身份。”

    “而且就我调查所知,蒲锦这个人风评一般,他身边都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加上家族这种表态,圈子里不待见他的人不少,结果蒲天恒还是选择让他来和我这个同样不被重视的林家二小姐联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向荷摇摇头。

    “意味着这场联姻不过只是生意场上的牺牲品而已,从头到尾就没有人在意,这一点蒲锦应该会比我更清楚。”

    女人涂完口红看过来,戴上帽子和口罩,开始换鞋,说走吧。

    “今天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林向荷一脸懵:“做什么?”

    女人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神秘兮兮地笑:“做个实验。”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在市中心的一条热街下了车,雨过天晴的桐北市夜晚,正值八九点的下班高峰,娱乐场所林立,彩色霓虹闪烁,处处透漏着纸醉金迷的味道,林向荷跟着女人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门面极其简陋的地方。

    “我们是要干嘛去?”林向荷终于没忍住问。

    女人看了看手机,听见林向荷说话,回头瞧了她一眼,抿着嘴笑着说:

    “带你看点平时见不到的东西。”

    她似乎是心情超级好,从酒店出来时,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林向荷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有点紧张,毕竟有钱人玩的东西总是危险又刺激的。

    但走进去却并没有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场面,反倒通道杳长,一路没什么人,只是越往里走,嘈杂的声音越大,等跟着女人走下十几层台阶,就见几个身穿黑衣,戴着墨镜的壮型保安站在有着绿色指标的通道口,看她两走近,领头的男人礼貌性躬了下身,伸出了手。

    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张长方形的金卡递给了地对方,然后几秒后,男人退后,招招手,给两人手腕绑上彩色的丝带,身后的另外几个黑衣保安亲自把金属门拉开了一扇。

    只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吵闹声猛地冲了出来,林向荷这才明白,这是个地下酒吧。

    “这个千万不要弄丢了,”女人挨着林向荷走,摇了摇手腕,“出来的时候需要出示的。”

    酒吧里头太吵,她拉长着声音,林向荷连蒙带猜她的话,点了点头。

    再等完全走进去,林向荷眼睛都睁不开,不是灯光太闪,而是声音实在太吵了,混着台上尖锐的金属音,一波一波冲击着刚进来还未适应的耳膜。

    “今天有乐队的演出……”女人找了个吧台的位置坐下,半掩着嘴巴,凑到林向荷耳边解释。

    她说完还顺手点了两杯喝的,并熟练的开始和调酒师聊天,林向荷瞥了一眼,在心里改了改,是调情。

    她百无聊赖,女人说带她来见世面,来了却和别人玩得兴起,林向荷瞅了瞅她脸上的口罩,视线巡梭,没说话。

    台上的乐队似是进入了高潮,音乐逐渐热烈,人群开始躁动,林向荷抿了口酒杯里的果酒,视线在台下的一个卡座停下,那个卡座聚集着不少人,比起台上,那里更加似乎更有人气。

    卡座最中心坐着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被一群人众星捧月着,但林向荷的眼睛却看向他身旁坐着的另一个男人。

    那个人穿着颜色相反的白T,黑发如曜,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懒洋洋的,坐在一旁冷冷清清,偶尔抬眼看台上的乐队演出,偶尔转动手中的玻璃酒杯。

    台上音乐声正好到达最高,不少人挥手欢呼,男人的脸藏在人群里,在影绰的光线下时隐时现,林向荷觉得眼熟,下意识定睛,没想到下一刻男人忽然转头,就像有意识般,两人瞬间撞上了目光。

    男歌手嘶哑的歌声里,各种乐器鼓噪的节奏下,隔着遥遥人群,男人的眼睛又凉又亮,像把覆着白雪的利器,就那样直直射中林向荷,一刹那,什么都遥远。

    林向荷猛地转回脸,胸腔里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女人和调酒师的调情间隙,一扭头看见她捂住胸口,一脸的惊慌未定,说怎么了,语调是纯粹的调笑。

    林向荷听见女人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挡住了脸,半掩着嘴挨到女人耳边,惊讶万分:

    “妈呀!我好像看见了蒲锦!”

    女人有几分的微顿,说:“哦?是吗?是不是你看错了呀?”

    边说边在场内寻找,远远的,和对面卡座站起来的白T男人四目相对。

    台上乐队换了,这次是鼓点十足的英文歌,听着比刚才舒缓很多,林向荷还僵着身体没敢动,问:

    “是他吗?”

    女人口罩下的唇角勾起,她甚至有模有样拍着林向荷的后背安抚,眼睛却挑衅着对面的蒲锦。

    男人和她对视,总是带笑的一张英俊脸庞上,视线冰冷,满是警告,直到身旁的黑衣男人侧头跟他说了句什么,他视线才忽动两下,然后静静地,扫了眼女人怀里的人,最后落了下来,转身拨开人群,向后台走去。

    那须臾落下的眼神太小心,女人恶狠狠地想,让你之前威胁我,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林向荷还不知情,自己身后就在刚刚发生了一场怎样的惊涛骇浪,见女人半天都没有动静,再次小心翼翼问:

    “怎么样?看到了吗?”

    女人把她放开,摇摇头:“没有啊,估计里面灯光太晃,你眼花了吧……”

    她说得真切,林向荷回头再寻,果真卡座已经换了一批人,来来去去的,连台上的乐队都不是刚才的那一支了,她又忽觉失落,又不知道为何失落,只好附和女人,说哦,好吧。

    想想也是,只是照片上见过那一面,看错也正常。

    女人倒是兴致更好,伸伸腰,站起来,拉着人说走吧。

    林向荷看她:“怎么?这就玩好了?”

    女人挑眉:“不然呢?你还想在这吃顿席不成?”

    林向荷:”……”

    女人偷笑,只是提前带人过来露个脸故意报复一下罢了,结果那男人的脸立马就变了,要真把人搞生气了,自己的如意算盘说不定也得玩完。

    她心情好,假装没看到林向荷的表情,带着人出了酒吧。

    嘻嘻,蒲锦,原来这就是你的软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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