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静看见自家小姐衣衫上都是血的样子差点被吓得报官，好在谢语照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解释了好一通，秋静才勉强相信谢语照只是不小心流鼻血弄了自己一身的事实。
“小姐，你下回可不能这样了，一个人跑出去多危险啊。”
秋静还跟在身后小声嘟囔着，谢语照笑而不语，快步跑回自己房间悄悄换了身衣裳。
“秋静，这件事你就别和母亲说了知道吗？”谢语照坐在梳妆镜前摆弄着头发，动作间一枚带血的发带从她怀中掉了下来。
谢语照心虚地瞧了一眼身后闷声点头的秋静，见秋静没注意她才快速地把发带藏起来。
还是等洗干净之后再还给他吧。
谢语照想着，不自觉地停下了梳头的动作，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未来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就在刚刚她就已经做出了和过去不一样的决定，也获得了不同的结局。这样说的话，其实谢家的结局，甚至说顾家的结局会不会也有可以改变的机会？
窗外几只小巧的白色蝴蝶围绕着几株花飞舞，谢语照伸手，不想几只蝴蝶竟然没有害怕躲开，反而是围绕着她的手高高低低地飞着，谢语照觉得有趣，视线停留在几只蝴蝶上。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贪玩。”
一道爽利的声音自窗前响起。
谢语照手一顿，神情有些恍惚。
来人......来人是？
“母亲！”谢语照抬起头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她怎么也没敢奢求过还能见到这样活生生的母亲，可如今时光倒流了。
谢语照想也不想地冲出去，一把扑进母亲的怀里，给母亲吴氏吓了一跳，以为是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忙回抱住她，嘴里还念叨着：“这是怎么了？”
谢语照感受着母亲轻柔的抚摸，慢慢抬起头，母亲的脸映入她眼中，是还没有因为家族败落而颓唐的母亲。
“没什么，做了个不好的梦，”谢语照抽了抽鼻子，平稳住声线道：“被那个梦吓到了。”
吴氏闻言笑弯了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就是做了个噩梦。”吴氏弹了下谢语照光洁的额头，“不是要去摘花嘛，我陪你去。”
“好。”
谢语照点点头，心中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往事并非不可改，也许上天让她重活一回就是要给她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呢？
她这么想着，心中轻松不少。
天空蔚蓝如洗，几朵洁白的云慢悠悠地飘过来飘过去，阳光下的一切都明媚欢欣。
此时正是京城各大茶楼最热闹的时候，上到文人雅士下到贩夫走卒都愿意到茶楼喝些茶吃些冰镇的果子糕点。
摘翠坊里，项辉早早订好了位置，就等着顾时瑛过来。
“他还能出来吗？”项辉有些无聊地抛起一枚色子又稳稳接下。
在一旁的梁羽听了放下手中的冰镇梅子茶，“这不来了？”他坐在窗边朝着下面扬扬头，眼角眉梢带着分必然的微笑，“我就说嘛，顾将军哪里关得住他。”
“哪呢哪呢？”项辉都没听完梁羽的话就迫不及待地挤到窗边朝楼下看。
他只捕捉到一个残影飞奔上来，用屁股想也知道是顾时瑛那家伙。
顾时瑛轻车熟路地径直跑上二楼，他迈步稳而大，几步就跑了上来，在旁人眼里倒像是飞上去的。
他发梢还滴着水，半干的发尾随他肆意的动作而左右摇晃。
如今天热，动也不动也要出一身汗，更何况他跳上跳下就没歇着，衣袖上又沾了些血迹，于是就干脆洗了个澡，洗完澡趁着他爹放松警惕的时候翻墙溜了出来。
项辉闻声而动，还没看到顾时瑛人呢，门就已经先打开了。
“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还要以为你怂了呢！”项辉一把搂过顾时瑛的肩膀，半挑衅半玩笑道。
顾时瑛闻言扭过头，他压低眉眼，表情间有些玩味：“我会怂？”他挥掉项辉的手，随意坐了下来。
屋里尽是些茶的清香，顾时瑛闻着心绪也跟着平静了不少，但是语气里的傲劲却半分未减。
“魏尽帆那小子只会逞口舌之快罢了，他哥哥魏尽野才是真正的无恶不作。”
顾时瑛说完喝了口梅子茶，冰凉的果香茶香充盈肺腑。
“有点酸。”
顾时瑛评价道。
梁羽微笑着点点头：“他们今年用的梅子品质似乎是没有往年好。”
“今年江南雨季异常，而摘翠坊的梅子都是从江南陶家进的，想来是收到了不少影响。”顾时瑛举起精致的茶盏，阳光下晶莹剔透的茶盏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项辉挥挥手，“先别说这个，我已经打听好了，魏尽野在衔香阁有一个相好的，每月十五都去那里厮混，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把他抓出来。”
“不妥，”梁羽抬眼看向项辉，“他如果是在衔香阁被抓走，难免会连累衔香阁的人，他拿我们没办法就去拿衔香阁的人出气怎么办？”梁羽做事向来缜密，这件事稍稍一想就觉得不妥。
顾时瑛闻言也跟着点点头，转瞬就嫌弃地对项辉道：“你用蛮力之余能不能动动脑子？”
“还不是跟你学的。”项辉小声嘟囔。
顾时瑛不气反笑，“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实名制打人的？”
前几天项辉行侠仗义的时候，与一伙人当街打了起来，人家打不过便问他姓名，项辉这小子明知道那是大理少卿的侄子却还是一脸耿直道“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项辉是也”，果不其然没几天他就被人家找上了门。
项辉也想起自己鲁莽干下的蠢事，哼唧一下就不吱声了。
顾时瑛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我有办法。”
“结账！”
顾时瑛从怀里掏出银钱放在掌柜的桌上。
“这……这茶就当是我请几位爷爷喝的。”掌柜面露难色，京城里谁人不知这三个人长年厮混在一起，把京城扰的鸡飞狗跳，他可不敢惹上这尊大佛。
顾时瑛自知名声不好，也不在意掌柜的说什么，扔下钱就自顾自地走了。
跟在身后的梁羽长叹一声，这几年他们几个人的在京城可谓是‘名声大噪’，估计人家哄小孩睡觉都要拿他们几个来吓唬不肯乖乖睡觉的孩子。
是不是该稍稍挽回一下形象呢？
梁羽想着，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们来喝茶自然要给茶钱，天经地义，掌柜的不必客气。”
“是是是。”掌柜见顾时瑛那个混世魔王走远了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缓和下紧绷的语气来。他有些惋惜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公子。
明明是个温和有礼的少年，怎么和顾时瑛厮混在了一起，难道是被逼无奈？
思及此，掌柜眼神里又多了一些同情。
梁羽罕见地嘴角一抽，这个掌柜的是脑补了什么啊？
“告辞。”梁羽面色尴尬地离开。
顾时瑛和项辉两人正在附近的一颗树下等着他，一个倚靠着树嘴里还衔着一只狗尾巴草，一个蹲在地上手拿树枝画来画去。
“你这是画的什么？”顾时瑛嘴里衔着狗尾巴草，说话有些不清晰。
项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希冀地看着顾时瑛：“真……真看不出来吗？”
“你说呢？”
“你……你啊。”项辉仰着头试探着说道。
一阵风飘过，气氛有些凝滞，梁羽正好走近，视线落在地上的画上。
思虑了一会，梁羽摩挲着下颌谨慎开口：“这是王八？”
“项——辉——”
“不是啊，这明明是穿着盔甲的老大啊！顾时瑛，你冷静冷静，真的是你啊，你再仔细看看，这眉眼多像啊！”
项辉一跃躲到梁羽身后，梁羽瘦弱的躯体完全挡不住项辉高大健硕的身体，看上去有些滑稽。
顾时瑛表情阴晴不定，他咬牙切齿道：“你以后不许画画了。”
项辉挠挠头，他就这么几个爱好——但是转瞬他看到顾时瑛快要火山爆发的表情，他当即回复道：“好！”他下回偷偷画就是了。
“好了，时瑛啊，你刚才说的办法是什么啊？”梁羽哈哈几声开始打圆场。
顾时瑛斜睨项辉一眼，用舌尖挑起嘴里的狗尾巴草，唇齿一松，狗尾巴草就顺势掉在了他手上。
“今夜开鬼市，魏尽野最爱收集名贵宝石，我们用这个引他出来。”
“我们哪来的宝石？”项辉闷声问道。
“这个。”顾时瑛掏出怀里的一块晶莹透彻的紫水晶。
“你哪来的这么好品质的紫水晶？”
“从我爹剑上扣下来的。”
“大孝子大孝子。”
“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太妙了！”
“哼。”
顾时瑛轻哼一声，把水晶一抛一收，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几人凑在一起，商量好了对策便各自散开。
临走，顾时瑛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坨非人似鬼的东西，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顾时瑛的这幅画有那半点相似之处？
顾时瑛心里冷笑一声，接着毫不犹豫地用脚把项辉的‘大作’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