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骨 (二)

    昼开一声嗤笑,打击她道:“你能帮什么?遇到疫病还不绕着走,你当自己百毒不侵?”

    明礼低下了脑袋,睫毛微颤,情绪悲伤:“前两年,我家里也发生了一场大疫,死者不计其数,无数人的父母、妻儿、朋友都永远停留在了那黑色的三年里......”

    她曾见证、经历过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知道瘟疫和病魔究竟有多么可怕。

    淋过雨的人,在雨天,总会想着给别人撑起一把伞。

    昼开沉默。

    “再说了,昼开。”明礼直呼其名,望着昼开,眼睛里的悲伤不再,闪过一抹精光,虎牙微露,“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会是......离不开我吧?”

    明礼心中有一个正在叉着腰,仰天长笑的小人。

    对啊,她怎么一下忘记了,现在的昼开杀不了她,也离不开她。这种百无禁忌的调戏上古鲛皇的快感,谁尝过谁知道。

    昼开不禁皱起眉头,咬紧了后槽牙,再次沉默了。

    “你可是毁天灭地的上古鲛皇,妖魔至尊啊,连漫天诸神都不得不畏惧九分的存在......”说着,明礼眼珠一转,学着昼开挑眉,故意刺激他:“干嘛非要和我一道走呢?”

    昼开双拳紧握,嘴角微抽,他能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正在直跳。

    “明礼,你胆子肥了,竟敢挑衅吾?”

    见他恼极,明礼却笑了,她面若银盘,杏眼水眸,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书卷之气,却又不失灵动:“没有啦,我就随便说说,别放心上哈。”

    “什么随便......”

    没等昼开说完,那只跂踵好像是不高兴再听他们斗嘴了,扑腾了两下翅膀,拖曳着那条吸睛的猪尾巴倏尔蹿起,直向东边快速飞去。

    跂踵飞往之地,定是灾疫重地。

    见状,明礼连忙起身,拔腿就狂奔着追了上去,她身后的昼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而明礼已经跑出去了十六七步。

    距离忽然变远,他体内那些仅剩不多的魔气又开始溢散。

    昼开惊骇,一面用手去捂,一面赶紧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跟上,高声喊:“小人妖你给吾站住!跑的时候就不能说一声吗!”

    ......

    复州城

    花开遍野,人声鼎沸,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昼开双手环胸,微微抬头瞥了眼明礼,讥讽她:“这就是你口中的瘟疫之城?

    “这......”明礼面露尴尬,这怎么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呢,“不管了,先进去再说嘛,都饿了。”

    昼开没再说别的,抬脚跟在明礼的右侧。他目光似箭,能视百里之外,复州城墙之上确有数只跂踵鸟在筑巢安家。

    这小人妖虽是蠢笨胆小,但有一句话却说的不错,跂踵所在之地,必有大疫。

    复州城中,恐有大妖。

    就在二人踏入复州城的一刻,苍穹之顶上有一团形似眼球的云朵悄然散去,一束红色光束如流星陨石一般,飞速划落。

    城内,二人一进入便被热情好客的百姓包围的水泄不通。一个劲儿的夸明礼是如何的婉约英气,如何的阳光灵动,甚至还有几个直接拖拽着了自家儿子来相看的。

    “哈哈哈......大娘您说笑了,我还小还小......”

    “不不不,大叔大叔,怎么就聘礼了?我没答应成婚啊!”

    “小兄弟你几岁啊?瞧着才十三四吧,未满法定年龄成婚可是违法行为哦,快回家看奥特曼吧......”

    历时一个时辰,明礼终于大汗淋漓的脱了身,她瞧了一眼旁边无债一身轻的昼开,不禁恼火道:“奇了怪了,他们为什么不缠着你啊?”

    昼开轻蔑一笑,淡淡道:“我看着,像是好惹的样子么?”

    说完这句,昼开就转身向右边的一家客栈走去。明礼直恨得牙痒痒,这家伙就算是变小了也可爱不起来!

    自然是不好惹的,他就差在自个儿的脸上写‘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了!

    昼开眸光沉下,这座城中,每个人、每一处都在往外源源不断的渗透着妖气,即便是他,也一时分辨不出。

    客栈内,亦是高朋满座。

    小二自厨房而来,满头大汗,手中托盘里端了一盏温酒,脚下一滑,将酒盏摔在了一位白衣书生的身上。

    见状,小二大惊,连声致歉:“客官客官,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哎呦!怎么了这是?”一旁的掌柜拍了下桌子,说着,拿着账本算盘就走了过去,“客官见谅,这孩子是新来的,您这一桌,给您免单,以作补偿。”

    “不必不必,不妨事不妨事......”白衣书生的确无愧他那一身白衣,温和至极,“小二哥没摔伤吧?”

    明礼扫了一眼这幅场景,只觉得此地的民风实在淳朴,并未过多放在心上。

    她三步并作两步,将手里的一串铜钱拍在了账台上,活像个一夜暴富的地主老财:“掌柜的,一桌菜,两间房,饭快些,饿死了。”

    “你哪儿来的银钱?”昼开蹙眉,语气不善的睨她。

    明礼没听出来,噢了一声,随口答道:“就刚才那个胖乎乎的大娘塞给我的呀,说是......”

    昼开打断了她的话:“说什么?聘礼?”

    闻言,明礼一诧,回头上下扫了他两眼:“什么啊,想哪儿去了?人不大,思想倒挺复杂。”明礼冲他一笑,拍了拍一文不剩的空兜:“说是给我的相亲费啦。”

    昼开哂笑,目光往别处去看:“又没相成,给你什么钱?”

    “大娘说虽然没有相中,但耽误了我一些时辰,算补偿。”明礼笑的开心,两颗小小虎牙都露了出来,“我觉得,在这座城池里生活一定每天都会很高兴的。”

    “姑娘,您这些连一晚的房钱都不够啊......”

    掌柜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下子就凝固住了明礼的灿烂笑容。

    昼开却立时绽出了嘲笑的笑容,好像是明礼没地方住,他就能有地方住一样。

    “不过无碍,姑娘瞧着实在辛苦,孤身一人,背井离乡,身无分文,还带着个......”

    掌柜的目光落在了昼开的身上,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不太讨喜的......”

    下一瞬,他便迎面撞上了昼开那双九尺寒冰冻的双瞳,当即打了个寒颤,匆忙改口:“但细看之下,还是十分懂事的孩子。楼上有一间空房,只是曾经出过一桩命案。姑娘若不介意,这些钱也可以让二位去住上几天。”

    “真的吗?!”明礼惊喜道,她拍了拍昼开的肩膀,询问他的意见:“怎么样?你不怕吧?”

    昼开冷呵一声,抬脚往二楼走去,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自然不怕。”

    掌柜的连连摇头,凑上前去悄声问:“姑娘,这孩子真是您的吗?瞧着难带的很呐。”

    “孩子?”明礼自嘲一笑,叹息一声:“他可是我祖宗。客房的事,谢谢掌柜的了。”

    掌柜抱拳回礼:“姑娘客气。”他从桌账台底下摸出一文铜钱递给明礼,“这是找您的铜钱。”

    “欸,多谢。”

    看着明礼的背影逐渐消失,掌柜的又从新继续低下头去算账。

    与此同时,客栈内的所有人、景好像融化在了水镜之中,不动声色的复原......

    小二撩起了厚重的帘子,从后堂匆匆端了一盏温酒,脚下一滑,泼了一位白衣书生一身。

    小二大惊,他涨红了脸,连声致歉:“客官客官,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哎呦!怎么了这是?”掌柜拍了下桌子,说着,拿着账本算盘就走了过去,“客官见谅,这孩子是新来的,您这一桌,给您免单,以作补偿。”

    “不必不必,不妨事不妨事......小二哥没摔伤吧?”

    房内,窗户大开,昼开拖了一张椅凳过来踩住登高,睥睨的看着大街上这一幕幕好像是被按下了循环播放的人们。

    城门外那些方才围着明礼的大娘、大爷们,不知又从哪里会合了起来,好像又拉上了一个姑娘在推销自家儿子。

    细细看去,被他们热情簇拥着的,竟是一团空气......

    明礼进门便看见昼开站在窗边,生怕他摔下去,出言提醒了一句:“你快下来吧,这可是二楼。你若真摔死了那倒没事,要是摔个半死不活的,倒霉的可是我呀。”

    昼开敛眸,没说什么,伸手便将两扇窗合上,为了防止明礼过来看到,他还特意上了窗拴。

    “关窗做什么啊,大白天的,透透气多好。”

    “我不喜欢光。”昼开说着跳下了椅凳,转身看见明礼跪在地上在铺床铺,微微蹙眉,她该不会是想让自己睡在地上吧?

    他可不是什么礼貌让人的翩翩君子,抬脚便径直向床铺走去。他盘膝坐于柔软舒适的床铺之上,深吸一口气,房间内弥漫着一股独属于女子身上才有的淡淡花香。

    这花香极淡,却让人闻着心乱,他不喜欢。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明礼开口,他抬眸,刚欲开口嘲讽警告一番,却见到明礼已经自个儿躺在了地铺上。

    “你做什么?”

    明礼侧首瞅了他一眼,接着又转过了头,闭上眼:“能做什么?睡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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