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骨(一)

    明礼跪在地上,囚在笼中,双手悬空举起,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快三天了吧,在这暗无天日的三天里,她和面前这个老人鱼从一方制霸,到反唇相讥,再到相看两生厌......

    她无比哀怨的看着平躺在对面的‘女子’,白色冲锋衣,黑色及腰长发,黑色明亮瞳孔,那才是她该有的样子啊!

    可是现在......

    她对这个身体非常的不适应!银发垂地,血色瞳仁,黑衣覆体,周身还他大爷的闪着荧蓝色光芒,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少年白。

    白发的确很酷,可白发真的很显老啊,自己不会一辈子都要顶着这个男人的身体活吧!

    “小人妖,你若是再敢用那种眼神来看吾的身体,吾一定会让你灰飞烟灭。”

    明礼抬头,看着昼开用着她的身体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咬牙:“你还有话说了?!那就快换回来啊!你当我稀罕用你这副亿万年都没有洗过澡的脏身体吗!”

    “说什么?”昼开侧目,眸光森冷,令人胆寒,“这才几日的功夫,你胆子肥了,敢这样同吾说话。”

    “反正是出不去了!”明礼心下一横,眸中闪有泪光:“反正你也是杀不了我!我就说了,你能怎样吧?!”

    昼开站起身,邪性一笑:“如此不恭不敬,你一辈子待在这里吧,吾可要走了。”

    明礼一愣,“你说什么?走?你要走去哪儿?”

    “自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昼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一步一步的走至明礼面前,追加了一句:“用你的身体,却不带你。”

    明礼僵硬在了原地片刻,旋即立马换了面孔,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夹紧了声音:“鲛皇大人,您老破封而出,难道不需要一个为您鞍前马后的我吗?”

    这低沉的男声被夹子音滋润之后,明礼听得直想吐。

    昼开额头上的青筋一跳,直接上手捏住了明礼的下巴,用力之大就像是要将其捏碎一样。

    “做什么......大哥,这是你,你的身体,下手轻点啊!”

    昼开完全无视明礼的挣扎,片刻后松开了手,淡淡吐出了两个字:“求我。”

    “啊?!”

    明礼惊诧的抬头,瞪大了眼睛,她方才那句认怂的话,难道不比求他显得更有诚意吗?

    “不求?”

    “求!怎么不求!”明礼忍者下巴的剧痛,再次扬起满分微笑,刚夹着声音说出了第一个字,“鲛......”

    “小人妖,你再敢用吾的嗓子发出这种令人作呕的声音,吾一定也让你尝一尝被封印亿万年究竟是什么滋味。”

    看着昼开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明礼立即识相的噤了声,“行吧行吧,我求......”

    话未说完,她便眼瞧着昼开昏倒了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而且是脸着地!

    关键是,用她的脸!着的地!

    明礼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从来都没有去整过容,不然这一下子,不摔残了才怪。

    “昼开,昼开?你怎么了?中风还是脑溢血......”

    还没等明礼问完,昼开便忽然飞了起来,明礼大惊失色,奈何她被铁链锁着,实在退无可退。

    她看着昼开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悬在半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是马上就要贴上的距离。

    明礼紧紧闭上双眼,神色痛苦,只觉得自己的七魂六魄都要被抽出来了。

    他们俩就好像是两块磁石,一正一负,相吸相引。

    明礼在巨大的吸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负隅顽抗四个字都称不上。

    二人额头相碰之际,灵魂再次互换。

    明礼的眉心处竟蓦然绽放出了一朵金色的牡丹印记,霎时,周身佛光四溢。下一瞬,昼开缓缓睁开了眼,露出来的是一双可怖的血色双眸,然而无神。

    身畔周遭的黑暗被尽数打碎,赫然浮现于眼前的是九霄星辰、浩渺宇宙!

    倏尔,明礼瞳孔猛缩,震惊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

    她亲眼目睹着昼开血瞳的颜色越来越淡,逐渐变成了黑色,一头似雪的银发也在随之一寸一寸的变黑,甚至就连身体也在不断的缩小。

    直到变成了一个尚且还不及她腰部高的男童,瞧着也就七八岁的模样。

    明礼呆滞在了原地,出神的看着在面前上演的这一出‘社会少年改造纪录片’,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

    原来是龙的传人啊,敢情这上古鲛皇还是一个在华夏大地之上土生土长的炎黄子孙呢。

    男童长得软嫩可爱,明礼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戳了戳他那肉嘟嘟的小脸,就在两人皮肉相触的一瞬之间,这片虚空忽然刮起了飓风。

    飓风带来的巨大能量震碎了万千银河与漫天星辰,风化为刀刃,集中往一处攻去,就此撕裂出了一道口子。

    “这又是什......”

    不待明礼发问结束,她和昼开两个人便被飓风包裹,送进了风口。

    ......

    西方,复州山

    群山起伏,林海莽莽,薄雾缭绕犹如白纱,阳光透过层层枝叶,斑驳的洒落在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脸上。

    昼开率先醒了过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短腿短臂,还有身上这件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覆盖住的大黑袍子,脸色已经不能用黑之一字来形容。

    他目光偏移,饱含杀意的眼神落在了还在昏睡的明礼身上,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神不神、魔不魔的‘杂交品种’,竟敢无数次的顶撞威胁他,就在睡梦中死去吧。

    昼开心念一起,催动法力,掌心之上顿时窜起了一条长约一厘米,宽约半厘米的迷你火苗。

    昼开僵硬在了原地,这时,忽然一阵清风徐来,火苗它......灭了,是的灭了。

    向来杀人不眨眼的上古鲛皇,愣在了原地。

    “睁眼就要杀人,还真是上古魔头......”明礼一面嘟囔着,一面揉着疼痛的脑袋坐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从现代的冲锋衣变成了一身大襟窄袖,腰系丝带。

    听闻此话,昼开黑了脸,眯起一双猩红的双眸。

    他冲上前两步,死死扼住明礼的手腕,右手成爪直接掐住她的咽喉,刚欲用力,他就被定格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明礼久久都未曾等到预料之中的窒息感。

    忽地,她觉得昼开松了力气,她顺势一把推过去,昼开应声倒地,小小一个人儿脆生生砸在了地上,除了眼珠还能时不时的转动两圈,其余的依旧还保持着原样。

    明礼白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怜惜之情,老天真是不公平,缩小了他的身体就不能把心智也缩一缩吗?

    “哎呀,你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吗?都试过多少次了,你非但杀不了我,还离不开我!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就偏不信这个邪呢?”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旦超过三尺,昼开便会血液倒流。超过一丈,则魔气溢散。超过一里,皮肤皲裂,经脉皆损。

    总而言之,受伤的永远是昼开。

    是以,昼开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只能闭上双眼,手动屏蔽了这些世事纷扰。

    直到半刻钟之后,昼开才缓缓恢复了动作,明礼也适时的转头望向他。

    “醒了啊,昼开小朋友。”

    昼开嘴角一抽,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可终究还是无可奈何。若是换了从前,他心念一动便能叫这小人妖魂飞魄散于六界之中,可如今真是‘鲛落平阳被人妖欺’。

    杀不了,碰不得,还离不开......

    “走。”

    昼开愠怒的吐出一个字,自顾自的起身,往前走起,全然不顾明礼。

    天空上黑云层层翻涌将至,眼瞧着就是一场狂风暴雨要落。

    明礼刚欲起身,便见一怪鸟落于面前,她的目光瞬间便被吸引了过去。

    此鸟,浑身鸦青,像极了一只猫头鹰,只有一只脚,身后拖着一条猪尾巴。

    《山海经》有载:复州之山,其木多檀,其阳多黄金。有鸟焉,状如鸮,而一足彘尾,名曰跂踵,见则其国大疫。

    意思是复州山是一处风水宝地,山间树木大多都是檀木,传闻山的南边还有黄金矿藏。

    明礼环顾四周,周遭树木确为檀木,“难道这真是......跂踵?”

    而另一头的昼开已经走到了一丈开外,再次迈出一步,浑身血液立马倒流,他脚步一顿,这小人妖又在搞什么鬼!

    他怒气冲冲的回头,只见明礼尚在原地,对着一只丑兮兮的鸟出神,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昼开阴沉着一张脸,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回头路,他在明礼身后立定。

    “小人妖,这只拖着猪尾巴的丑鸟,就这么吸引你?”

    明礼幽怨的转头:“老人鱼,我再和你说一次,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她又指着跂踵道:“你看,这是跂踵,灾疫之鸟。附近城池定有大疫发生。”

    闻言,昼开眉梢一挑,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

    “六界浩大,我们却偏偏落在了这座复州山上,又恰好看见了跂踵鸟。我想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帮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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