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夺嫡

    在启清稚到来之后,行宫的掌控权回到城防军手中。云梧宫那边黎姝云遣人传来一切尘埃落定的消息,黎念容才松了口气。

    但是听到黎姝云脖颈受伤时,黎念容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迅速从药箱里寻了些对于疗伤愈合有奇效,不会留疤的药膏,让白芷拿着跟随去一趟云梧宫。

    她此刻走不开,但是有白芷替她去看一眼,也安心许多。

    至于启清明,他身上的伤势也刻不容缓。

    安排处理完茯苓宫中的这一小队黑甲军后,黎念容拉着启清明进了屋,去取他使用的药膏。等到将药膏拿过来了,却发现启清明那家伙竟然扭捏起来,磨磨蹭蹭半天衣领只解开一寸,嘴上还说着:“我又没受伤,伤口也不疼......是真的不疼,肯定没啥事。”

    黎念容不语,只微微挑眉。

    启清明只能在这份注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把衣服拉开,露出肩上的伤口。

    前夜黎念容刚给他处理过伤口,此刻包扎着伤口的绷带几乎已经被血色染透,甚至变得颜色暗红。只不过因为启清明穿着黑色的衣衫,故而即便有血洇出来,也分辨不清楚。

    黎念容叹了口气,走到启清明身边:“不疼?”

    启清明神色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伤口,笃定道:“真的不疼。”

    “那是我的药有效用。”黎念容瞥了他一眼,从袖中拿出一枚小药丸塞给他,“吃掉。”

    启清明张嘴,很听话的把药丸嚼了嚼咽下去。

    咽下去后问黎念容:“这是做什么的药丸?”

    黎念容从旁边拿了药酒,用纱布沾了清理他伤口上凝结在一起的血块:“解止痛药的。”

    “啊?”启清明有些不解的发出疑问。

    黎念容把被药酒泡湿的纱布轻按在他的伤口上:“就是我先前给你的那颗药丸。那药虽然能够止痛,但是所含成分都是烈性,对身体伤害极大,药性在体内留存的越久,就越伤人,所以还是早早解了为好。”

    “但是......”启清明眉头微微抽搐了下。

    黎念容继续道:“但是你被屏蔽的痛感可能要逐步恢复了。”

    启清明忍了片刻,没憋住,深深吸了一口冷气,颤着声开口道:“黎圆圆你确定是逐步?”

    “差不多吧。”黎念容清理完了他伤口处的血块,又去拿药膏,“给你的这个药丸是我闲来无事琢磨着改良过的,效用可能比正常的解药丸要强一些。”

    启清明:“......”

    启清明咬死自己的下唇,没再吭一声。

    ·

    那些先前藏去茯苓宫后花园的侍女们也被青霄一一找了回来,此刻都被黎念容安排去收拾行装。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行宫肯定不能再待下去,皇帝早晚会下摆驾回宫的命令,提前收拾总比到时候慌乱来得要稳妥。

    等到黎念容给启清明处理完伤口,从房间里出来,正看见白芷从云梧宫回来,脚步匆匆向她这边走来。

    “小姐,不好了,云梧宫那边......”走到黎念容身边,白芷抬头看了看四□□前暂时没有什么人走动,忙告知黎念容道,“云梧宫那边,大皇子殿下......”

    死了?

    虽说既然有胆量做谋逆这样的事情,那就该做好失败的准备,但是从白芷口中听到启清元的消息时,黎念容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惊讶:“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白芷轻声道,“是黎妃娘娘宫里的天冬姐姐告诉我的,她说随黎妃娘娘去见陛下的时候,正看见大皇子殿下......”

    天冬是黎姝云身边最得信任的掌事宫女,基本上时时刻刻都跟着黎姝云。而且天冬会将这件事告知白芷,多半是来自黎姝云的授意......

    天冬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黎姝云更不会。

    但黎念容心中却有如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毕竟启清元是皇帝的嫡长子,是已经过世的先皇后唯一留下的血脉。就算不顾念父子情谊,顾念曾经的那份糟糠之情,也没道理立刻就将启清元处置......怎么也要留到摆驾回宫才对吧。

    如果说皇帝对于膝下这几个皇子的关怀程度,大皇子启清元理所应当排在首位。

    在黎念容的印象里,皇帝对这位大皇子殿下十分慈爱包容,常常召他考校学问,陪同随行。

    相比之下,对启清明则是不闻不问,对启清稚则以严厉居多......

    虽然黎念容也搞不清为什么皇帝为什么迟迟不立储君,但是如果在启清元和启清稚中有所抉择的话,她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皇帝会在这选择的天平中偏向启清元。

    只是帝王的心思,谁都没法轻易去揣测就是了。

    “陛下下的令?”黎念容压着声音问白芷。

    白芷摇了摇头,轻咬下唇,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但是对黎念容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故而也只是停顿了一瞬,便道:“与陛下的命令无关。听说......听说是三皇子殿下出手。”

    “啊?”这条消息更让黎念容惊讶了。她说是启清稚对启清元动的手,那么这件事儿八成是没有悬念了。而且而三皇子殿下双手都沾了血,正跪在陛下面前。

    启清稚虽然年岁尚小,心智却要较同龄人成熟稳重得多,更何况以他的性子,全然不可能做出这样冲动贸然的事情来。

    不管在这之前启清元做了什么,只要陛下没有下令,启清元死在启清稚的手中......不管是因何动手,都难免在皇帝心中铺下一层阴霾。

    看来云梧宫中,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好,我知道了。”黎念容轻轻点头,叮嘱白芷,“此事暂时不要拿出去讲。”

    白芷自然懂得这样的道理,颔首应下。

    黎念容转头,感觉大脑有些茫然,晕乎乎的,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一夜变故所带来的结果。

    她推开屋门,看到启清明坐在床上,半披着一件外套。窗扇敞开,窗外的冷意悄无声息的向室内蔓延。

    黎念容瞥了一眼刚烧起来没多久的炭火,问启清明:“你那个青霄来过了?”

    启清明手里拿着一个半掌长的竹筒,正在查看里面的纸条,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否认:“来过了。”

    “那你......知道大皇子的事情了?”

    这句话让启清明抬头:“昨夜关于他的事情可不少......你说的是哪件?”

    黎念容道:“与启清稚有关的那一件。”

    “与启清稚有关的也不少......”启清明嘟囔,“不过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云梧宫大殿里有兵器,启清元拿了兵器向皇帝老头冲过去,当时启清稚在皇帝老头身后,就去挡他。”启清明将纸条塞回竹筒,走到黎念容身边,递给她,“却不想启清元大概原本便存的死志,被他得了机会,撞上剑刃来。”

    “他做逼宫这样的事情,若是失败了原本也便不会由什么好下场,寻死倒是可以很轻松的将麻烦留给他人。”启清明评价道,“聪明的做法。这件事情一发生,不管启清稚是失手还是故意,皇帝老头都会对他抱有怀疑。”

    就像老虎的地盘养着麋鹿,麋鹿可以冲上来顶撞老虎,可以抢夺老虎的生存空间,偶尔老虎也会教训麋鹿,它对麋鹿的生死有绝对掌控权......但是老虎不会允许猎人对麋鹿出手。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黎念容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启清元最后走的一步明棋,却也是不容拒绝的一步棋。

    她一直知道天家夺嫡,残酷无情,可直到这一刻启清元的结局呈现在眼前,黎念容才深切的感受到这种残酷悲哀,感受到生命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浮在水面上,一吹便翻了。

    启清明......

    黎念容低头看启清明,他不知何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火盆边上烤火。黎念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凳子,忍不住道:“你皇长兄可是既长又嫡,母亲是陛下元配正妻,舅舅于社稷有不可磨灭之功......落得这个下场。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夺嫡吗?”

    启清明闻言轻轻抬眼,目光扫了黎念容一眼,迅速低头道:“那是我的事情。”

    黎念容手里拿着竹筒恨不得敲他头上,还没来得及动作,突然听见启清明道:“比起这个,你不看看手里这份竹筒吗?”

    “竹筒?”黎念容目光落到左手抓着的竹筒上。

    方才启清明将这竹筒塞到她手里,她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启清明寻常的习惯:他经常在谈论正事的时候往她手里塞各种东西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久而久之黎念容对此也习惯了,能够无比顺畅的接下这些东西而不被打扰思路。

    听到启清明这么一说,黎念容才意识到启清明将竹筒塞给她可能不单单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黎念容打开竹筒来查看,启清明启清明单手支着脸在她旁边说:“这是从京都来得消息,给太尉大人的,青霄截了下来。”

    竹筒里面的纸条不大,细细的一卷,展开来看,上面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无佚之毒,在京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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