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尔——”

    这个声音很清脆，很响亮，而且就在她背后……

    她眼角余光看见一抹亮晶晶的紫色冲过来，整个人立马陷入失重感和大翅膀里。

    抱着她的客人虽然比她矮，但是已经可以轻松举起她原地转圈了。

    他抬起脸望着她，长睫毛像自己的翅膀一样扑闪个不停：

    “我决定和你一起住！从今天开始！不……是现在开始！”

    “泡泡？”

    她连续被高速转了好几圈，眼前的人都开始出现重影，手下摸到了泡泡软乎乎的脸颊才确定他确实是一个人。

    “嘻嘻，别捏我！好痒。”

    他虽然这么说，还是蹭了蹭她的手掌心，然后放下她，飞到诺曼面前，双手拿出一坨褐色的固体物捧给他：

    “还有，诺曼顾问，谢谢你帮我安排新工作！这是我们蝴蝶最喜欢的谢礼：蜂鸟的粪便！”

    诺曼接过礼物，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在咬牙切齿：

    “真可爱。”

    只有奥黛尔待在原地，不明缘由：

    “可是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我以为你……”

    诺曼板着脸拿出自己洗澡时用的瓶子，往双手上涂抹液体。

    泡泡原地一摇一晃地甩着翅膀，说话像唱歌：

    “自从上次你和我做过那种事情后，我向紫夫人申请过啦，要去母舰上当雇佣兵。诺曼帮我调解了一下，现在我，泡泡，就是奥黛尔孕母的第一个随身侍卫了！”

    诺曼说道：

    “对啊，而且他带着一堆兄弟，在这个时间点过来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经他提醒，奥黛尔走到观察窗前，看见了一堆在室外展翅飞翔的蝴蝶。他们张扬的姿态让卡哈斯曼卫兵都为之警惕。

    泡泡无所谓地笑笑：

    “哎？诺曼顾问，可是土脉星上一直有蝴蝶啊，你在帮军事基地办事的时候有看见他们吧……”

    这只年幼蝴蝶的天真腔调里透出一股寒气。

    诺曼快速看了奥黛尔一眼，随意答道：

    “大概有，大概没有。大概我只看见了蝴蝶翅膀。那又怎样？”

    泡泡双翅一抖，翅膀边缘隐藏的绿色倒钩全部展开，左右包围诺曼，像食虫植物的带刺叶片。诺曼仿佛很厌烦地叹了口气，扭住蝴蝶的单边翅膀反手将它甩到墙上。金属倒刺顺着惯性在墙面上刨出深痕，泡泡尖叫着用另外半边翅膀稳住自己：

    “没意思！我的翅膀很贵的。”

    “觉得贵的东西就不要买咯。”

    诺曼举起手里的燃料筒：“这个我就当战利品收下了——奥黛尔，”

    已经退到走廊另一边的她回头。

    “好好教育你的新侍卫不要惹事。”

    诺曼仰面漂浮离开，顺便还伸手把泡泡的半边翅膀轻轻摁进了墙体里，倒刺变形发出的咔咔声让人不寒而栗：

    “要不然我会把损失都算在你身上。”

    “什么？”

    奥黛尔忽然后悔自己刚才没用清洁喷头偷袭诺曼。

    “他说损失由你负责。”

    泡泡友情提示道。

    她沉默又绝望地看着手里的清洁喷头。

    泡泡还在拼命挣扎，想从墙面沟壑里拔出翅膀，无奈两只手两条短腿能做到的实在有限：

    “呃，帮我一把好吗？我觉得它不肯放我走。”

    泡泡翅膀上的倒钩实在太过锋利密集，每一颗都仿佛嵌入了墙面的钉子。奥黛尔和他花了不少时间才逐步把它们撬出来。趁着两人都在做这项体力活，她问道：

    “你和你的兄弟在这里找同类吗？”

    泡泡不停地用自己的头蹭她：

    “这是我的兄弟们的任务啦。我现在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和你待在一起！”

    她一缩手，怀疑地看他。

    他可怜巴巴地鼓着脸颊摇晃还能动的单边翅膀：

    “我以侍卫守则加酥球发誓，绝对不对你说谎。”

    “但是土脉星上的蝴蝶和毛虫对我都很坏。”

    她只是想听泡泡的态度如何。

    “我猜……是因为火条麻。”

    泡泡比她想象中诚实：

    “土脉星上的十月夜是火条麻的朋友。他们都是红衣毛虫派的成员。在暴风地，红衣派是个很大的教派呢。我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想杀你，不过他们盯上你了，这是肯定的。”

    奥黛尔也意识到自己最终不得不面对火条麻。

    “我和支持火条麻的那些蝴蝶不一样。我会在母舰上保护你的。”

    泡泡又满脸真诚地说话了。他好像是想就地行礼，可惜卡在墙里的姿势不允许。

    “而且。你想和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摊手道：“任何事情，任何地点，任何姿势。我现在是你的人了。”

    如果现在是一条毛虫在她面前说这番话，她肯定会当场否认。但是一只蝴蝶的真心话太难分辨了。从他们闪耀锋利的翅膀，到彩色的瞳孔，仿佛都是为了迷惑人心而准备的。

    她思考时用手指头敲着墙面上的孔洞：

    “不错。不过我现在没有需要蝴蝶的地方。”

    他回答的很干脆：

    “我能照顾自己，还讨人喜欢。你会需要我的。”

    这理由没什么可反驳的。她默默帮泡泡拔出墙里的翅膀。等他终于脱困，墙面上留着下了一排坑洞，组成的轮廓刚好是他的翅膀的形状。

    “你觉得我们有办法把这些藏起来吗？”

    她比划了一下。

    泡泡趴在她肩膀上，歪着头也跟着思考起来。幸好他还能用翅膀，这样趴在她背后不至于太重。

    -

    原本纯白色的走廊上忽然多出了一条灰色胶带的痕迹。而且胶带从上至下，从左至右拼凑出了蝴蝶翅膀的形状。周围还用莹粉拼接了不少蝴蝶的剪影，大大咧咧地挡住一路凹坑和沟壑。

    诺曼路过胶带，对着这拙劣的修补技艺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