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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监管的工作就等于最低限度的工作。

    清洁喷头其实是一个很无聊的机械。它永远在伸缩着,摇晃着吞入污渍和灰尘,连声音都恒久不变。她用清洁喷头戳了戳墙面上的生物标本——

    没有反应。

    极其敷衍地打扫完休息室,奥黛尔毫不留恋地跑出去在飞行器里闲逛,几次被卫兵拦下来送回原地。一通乱走之后,她听到了一个柔弱细小的声音。

    好像是从墙里传出来的。

    她趴在走廊上,跟着那个声音的源头找到了一间类似于仓储室的地方,花了些心思打开门禁溜进去。声音是从角落里蒙着幕布的圆球形状的物体里发出来的。

    她掀起幕布一角,看见了下面的鱼缸和宇航员。

    哦,是昨天的那个白送了诺曼许多物资的金鱼宇航员。

    “摸,我的,生态箱。”

    金鱼看上去颜色发白,眼睛浑浊,马上就要死于缺氧。它的嘴巴还在翕动个不停:

    “请,靠近,我。看,我……”

    她回头看诺曼在不在。

    不在。

    触碰一个鱼缸感觉没什么危险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鱼缸上。

    就在瞬息之间,黑白鱼眼急剧扩大,占据她的视野。

    鱼眼里是某个遥远的地方,看起来像阴冷,黑暗的水下,一个身穿黑斗篷的身影正在向她靠近。

    那身影不停地被水波扭曲。她这次有了经验,聚集注意力看向他,最终推开了水波到达他的身边。

    水流哗啦如同雨幕坠落,随着他的手臂到达她的瞳孔,然后包裹她的身体。对方和她一起淹没在水中,黑色斗篷碎裂成水中的烟雾。

    兜帽消失后,黑如墨汁的头发自由地展开在水中,其中露出一张消瘦,似曾相识的脸。

    奥黛尔定睛看着对方。

    他被什么所吸引,睁开了双眼,用毫无光泽的铁灰色眼睛与她对视,温柔地笑了。这副有了感情的严酷面孔被源源不断的水泡包裹,相同的感情在两人之间激荡。

    她回过神来,松开了自己的手。

    眼前幻影立刻消失。水珠不见了,那个微笑的陌生人也不见了。

    她手心里布满汗珠,脸颊却滚烫如火。

    出于一种本能反应,她知道自己闯祸了。罩纱失去支撑后正在悄然垂落,重新盖上鱼缸。

    现在宇航员只发出几声气泡咕嘟,什么也没说。越是沉默越是显得幸灾乐祸。

    她眼前还残留着那个陌生人的倒影——

    他似曾相识的微笑,缠绕在发尾的珍珠般的泡沫,还有向她伸来的手,手臂皮肤散发着闪亮的水汽,让她的视线随之模糊。

    她有种曾经见过他,而且被他的双手触碰过的强烈感觉。但是在哪?记忆越是回溯就越是模糊,很快那种露珠般的记忆就干涸无影,她的心跳也好像从来没有因为那段陌生记忆而加快过。

    诺曼从观察窗外经过,目光扫过鱼缸的位置:

    “你刚才动过这里的东西吗?”

    她抬手把清洁喷头按在窗户上,上下挥舞干扰他的视线:

    “没有。”

    要是让他知道了她偷看鱼缸的事情,准会禁止她靠近任何一盒巧克力糕。

    清洁喷头懒洋洋地滑过窗户,像一只多足昆虫在爬动,吐出一团又一团蒸汽。隔着玻璃,她认真地把诺曼和记忆中的黑发男性比较了一下。

    诺曼从头发到眼珠都是浅色,就连白色的衣服也会显得他的皮肤太苍白了,缺失了某种神秘深邃感。他的笑声仿佛碎裂的冰棱,只会传达出尖锐的嘲讽之意,绝不会温柔地抚慰他人。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俩还是有一处非常相似:

    掀开斗篷的动作。

    诺曼大概不知道他推下斗篷兜帽,轻轻一抖肩,头发随之晃动的姿态和另外一人如此之像。

    此时,被她观察的本人靠近窗户,出声了:

    “清洁喷头不是这么用的。出来。”

    透明的窗户让她和诺曼的最后距离好像只剩下一层空气。

    她移开了视线,去找那个到处乱飘的清洁喷头抓在手里,同时躲开鱼缸所在的方位。

    她从室内捣鼓门禁,最后不得不出声向他求助:

    “我打不开门。”

    “太好了。看来我的门没坏。”

    她被放出来后,诺曼挡住了门,低头盯着她:

    “有人要见你。”

    奥黛尔以为这又是什么恶作剧,因此谨慎地走出房间,想通过诺曼的表情猜出答案。

    飞行器内部的通道材质柔软,生物靠近时会产生振动。此时她刚刚踩上去,一波沉重的震颤感就让她几乎双脚离地。

    “奥——黛——尔——”

    这个声音很清脆,很响亮,而且就在她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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