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第二日一早,芬夏来到约伦的医馆请假,理由是要与哥哥们一同去狩猎。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两个哥哥?”约伦好奇。

    “这不是之前你也没问嘛!”芬夏心虚,毕竟是她首先声明自己在这座岛上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摆明了让约伦不要多过问自己的身份。

    约伦探究地看着她,眼中风云卷起又落下,像是暴风雨前的大海,眼底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是要看清她背后的一切秘密。

    芬夏心有愧疚,不敢多言,匆匆离开了医馆。

    从阿瓦林到法乌努斯花去了大半天时间,芬夏到达亚伯的庄园时已经傍晚。

    芬夏刚进门,亚伯就扎实地抱了她一下,“这些日子独自生活很辛苦吧,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芬夏好笑,“短短一个月时间,你能看出什么变化?”

    “还这么会顶嘴,看来过得挺滋润,一点苦头没吃。”

    两人像儿时一样互相斗嘴打闹。

    该隐一言不发地上下打量着芬夏,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才放下了心。

    “这一个月,你都在干什么?”餐桌上,亚伯把芬夏爱吃的甜品全部推到她面前。

    芬夏苦恼地看着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甜品,无奈地用叉子戳了戳,“和一个凡人学习了一些医术。”

    “哦?和凡人?什么样的人?”亚伯好奇,该隐闻言也停下了手中的刀叉,期待她的回答。

    “就……就一个普通人。”芬夏莫名不想将约伦的事情透露给哥哥们。

    该隐想追问,芬夏突然打岔,“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亚伯,这个苹果派为什么这么酸?没有用妈妈做的枫糖浆么?”

    大概是因为自己长大了,芬夏不再觉得能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哥哥们,她也想保留一点自己的秘密。

    亚伯无奈,“法乌努斯距离伊甸园很远,我很少才有空回去一次,下次你回来我会记得去取妈妈做的枫糖浆。”

    该隐凝视着她,担忧地说,“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你第一次离开伊甸园,还是希望你能小心谨慎些,别让他人利用了你的善良。”

    芬夏沉默地吃着松饼,利用她的善良?如果一定要说利用的话,那大概是她利用了约伦,死缠烂打才得以留在医馆。

    芬夏点点头,对该隐说,“我还有一事需要麻烦哥哥。”

    “我会尽力帮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芬夏不好意思,“我想要萨图恩的一块药田,用来种植药物,每隔一个月送一批药物到阿瓦林。”

    该隐若有所思地看着芬夏,“可以,你把需要的药材写给我就行。只是你怎么突然对凡人的疾病与医术这么上心?”

    芬夏想起近一百年前亚当怎么也治不好的病,心中其实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为了不让哥哥们担心,她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帮助凡人减轻些痛苦。哥哥们每日奔波操劳,不也是为了帮扶凡人们的生计吗?”

    亚伯微笑,“看来你已经应验了女巫的预言。”

    该隐又递了一块松饼给芬夏,难得露出了少年人的调皮神色,“明天还有一个人想见你。”

    芬夏满不在乎,“谁?”

    “一个你不久前刚见过的人。”

    芬夏疑惑,“我这些天一直在阿瓦林呀,我还见过谁么?”

    “等你明天见到就知道了。”

    第二日,秋高气爽的早晨,亚伯早早地把芬夏拖起来,该隐为了去接“神秘人”,先行出发了。

    在颠簸的马车上,芬夏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们狩猎的地方在法乌努斯的一座小山上,每到秋季山上便橙黄橘绿,不仅有饱满甜美的果实,亦有不少深居简出的小动物,百年前就成为他们秋猎的极佳地点。马车到山下时,亚伯扶着芬夏下车,好笑地看着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抱怨,“这么早来就能捕到猎物吗?”。芬夏忽然看到该隐身旁有一个陌生男人,他与该隐一样一身狩猎装,眉眼温润柔和,像是最缠绵的春风,最缱绻的春水,被他注视的一瞬,仿若回到了春日里万物生长的伊甸园。站在该隐与亚伯这两位容貌与姿态皆出众的少年领袖身旁,他的风度气势并不弱于他们。

    “我叫摩根,是该隐的属下。”男子的声音与他的长相一样温柔,仿若淙淙流水浸染四肢百骸。

    与他对视的一瞬,芬夏忽而想起了什么,这双柔情的眼睛!

    她顿时意识到了眼前的男人正是她离开伊甸园时,那双热情注视她的眼睛的主人。想到这里,芬夏忽而有些脸红慌张,似是有了什么瞒着哥哥们的秘密,为了维持正常,她随意地说,“摩根?你与万主之主耶和华的属下摩西是什么关系?”

    摩根微笑,“小姐聪慧,在下正是摩西之子。”

    芬夏感叹,“当我还是孩童时,经常能见到摩西舅父,不曾想你竟然也已成为哥哥的属下。”

    摩根谦虚,“父亲能力卓绝,待人谦和,我不及他万分之一。”

    芬夏凝视着他,想起温柔慈祥的摩西舅父,不禁感叹血缘的神奇,摩根完全就是他父亲的年轻样貌,“那你可太谦虚了,你若是资质平平,父亲可不会选任你作为哥哥的得力属下。”

    她曾听说亚当在该隐初出伊甸园时为他安排了得力属下,帮助他一同建立了现在繁荣的萨图恩。

    摩根握拳挡在唇前笑咳,接受了芬夏的夸赞。

    一早晨地爬山途中,有三个善猎的男子们同行,他们收获不少野物。

    临近中午,该隐找了块平台生火,亚伯在地上铺上地毯,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便当,摩根去水边处理野物。芬夏一大早还没醒过来就被哥哥们拉着暴走了几小时,此时正叫苦连天地捶着腿,一脸怨气地瞪着两位哥哥。

    亚伯回避掉她的怨气,泰然自若地坐着,打开一盒水果便当给芬夏。芬夏怒气冲冲地插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继续瞪他,并没有被这一点好处贿赂。

    摩根提着处理好了野鸡与野兔回来,与该隐一起炙烤野物,芬夏无所事事,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开饭。

    亚伯若有所思地对芬夏说,“既然你实在走不动,要不下午我与该隐继续上山捕猎,你与摩根就不再上山,就在这附近摘些野果。”

    芬夏一听不用再爬山,当即喜笑颜开,“好啊好啊!”

    亚伯看向摩根,摩根立即说,“属下自然会悉心照看好小姐。”

    透过颤动的火光,该隐出神地看着随火光起伏而隐隐绰绰的亚伯,“自父亲离世,我们俩也已许久不曾一同狩猎。”

    “我这些天常常梦见父亲,他向我询问芬夏的近况,若是父亲还在,与我们三个一同狩猎,他大概会很欢喜吧。”

    该隐回忆起他还未出伊甸园时,每年的秋猎是他与亚伯唯一能离开伊甸园外出游玩的日子。夏娃总是会提前为他们准备好合适的狩猎装,亚当会为他们打造衬手的武器,教会他们狩猎的技巧。每每秋猎之前,他与亚伯往往兴奋地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亚当过世后,他与亚伯都疲于整治各地动乱,与治理各自的领土,秋猎便从一年一次变成了十年一次,再后来几乎是三四十年一次,每次狩猎兄弟俩谈的也是如何治理领土,如何压制□□,再没有心思与小时一般无忧无虑地打猎。

    想起过往,该隐无奈地摇摇头,难得地放下常年紧皱的眉头,卸下少年老成,露出轻松的神色,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少年人的神采飞扬,“亚伯,这次我们可得好好切磋一下,不知几十年来你的刀法有没有长进,是否还是比不过我的剑术?”

    亚伯大笑着回应,“有没有长进,你一试便知!”

    简易的一餐过后,他们一行人便分成两路。

    该隐走在前方开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后边的亚伯聊天,互相取笑着小时的糗事。

    “亚伯,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用烈火刃时,控制不住刀刃上的火焰,反而把自己烧地嚎啕大哭?父亲取笑你,说你是不是在‘烤羊腿’!”

    亚伯的武器是一把弯刀,激活后便有烈焰缠绕,闪耀出夺目的火光。不仅是光彩炫目,若是用它划开皮肉,可以瞬息间灼伤对方,如果速度足够快,火光会炙干人的血液,甚至看不见鲜血的流下。只是对于控制力的要求十分严苛,稍有不慎便会灼伤自己,连天赋过人的亚伯都用了百年有余才将烈火刃使用顺畅。在旁人眼里,几乎都不能理解为何担着兵事天才之称的亚当会给儿子挑选这么一把伤人亦容易伤及自己的武器。

    “你还笑我?你初次使用隐水剑时,怕是比我更狼狈吧!”亚伯不客气地回敬。

    该隐使用的武器唤作“隐水剑”,按下剑柄上的机关后水雾从剑柄上腾起,水流汩汩顺着剑刃淌下,顿时将剑的形状隐匿在水中,使敌方根本看不见剑锋所在,根本无处防备。只有挥剑之时才可见挽起的剑花,与一瞬寒光。然而,敌方难以看到剑尖所在,该隐自己也无法看到,全凭多年训练的感觉挥剑,把握住剑锋的准确位置。剑的所到之处,水流便将血迹冲洗干净,世人皆知该隐与亚伯两人杀敌时的景象都极美,一个水浪滔天,一个火光缠绕,且都看不见一丝血迹,敌方都倒下时,他们的作战服仍然崭新。

    “我们之前还想不通,为何父亲会为我们挑选这两样性质完全相反的武器,不是相辅相成的更好么?后来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若是我们兄弟俩刀剑相向,水能灭火削去刀的威力,火亦能灼烧干净水而显露剑锋,我们的威力尽失,只有我们一致对外才能发挥出无人能抗衡的威力。”该隐感叹,出神地回想着父亲教他们练武的往事。

    忽而,他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亚伯早已不知所踪。

    “亚伯!弟弟!”该隐呼喊着亚伯,却并不着急,山上并不允许他人进入,他们过往狩猎时也常常独自出行,暗暗较劲,待回来时比较谁的猎物更多。

    该隐一边寻找亚伯,一边向山上走去。

    一声轻微的树枝断裂声响起,却不像亚伯的脚步声,该隐警觉地回头,是一只幼虎正探头探脑地朝该隐看过来。该隐不打算杀害它,向后退却几步,表明让它走。幼虎却误以为该隐在逗弄他,向前一个飞跃,猛然扑到他的脚边,似是想捉弄他玩耍,该隐赶忙向后转身,跃到更高一级的土坡上,却猛然发现身后是万丈悬崖。

    回过身来的同时,该隐发现一只成年的雄壮母虎从树林后走出,母虎威胁地朝该隐怒吼,警戒他不许伤害自己的孩子,显然它知道她与自己的孩子都不是该隐的对手,并不打算攻击他去保全自己的领地。

    该隐也无心伤害它们,就要退却离开它们的领地。

    忽然,母虎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它痛苦地抖动身体,似是难以压制自己的动作,低下头来,发出低哑的嘶吼。该隐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回看与身后悬崖的距离,暗暗拔出隐水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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