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元宜等着心跳平静后又小憩了一会,日上三竿的时候阿锦才进来叫她。

    “公主,起床吗?乐公子来了。”

    元宜从床上起来,觉得自己刚没睡一会儿。但是乐炀来找她两次了,元宜要是再不去见他,下次见面乐炀就该拉着她的袖子抱怨得没完没了,元宜还得找时间哄他。

    元宜洗漱穿戴好之后,去了客厅找到了乐炀。

    乐炀正在欣赏窗外的梅花,看到元宜来之后惊喜地回头,动作扰动了他手里握着的枝条,抖落出一身的雪来。

    乐家的人没有不好看的。

    尽管元宜已经见过了很多人,看过了各种各样的美,但看到乐炀的时候还是会在心中忍不住案子赞叹,这小子长得真是好看。

    唇红齿白,眉目多情,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像是月牙一般,眼里只盛的下面前这一人,连女帝都说,乐炀生了一双含情目,不知道以后会祸害谁家的姑娘。

    梅枝上的雪抖落下来,衬得乐炀更像是雪山中的精怪,狡黠又机灵。周围的侍女都在偷偷看他,有的还红了脸。

    元宜有些愣神,乐炀则是挥起了手中的另一枝折下的梅花,“曦和!好久不见!折你花不生气吧?”

    元宜笑了笑,提着裙摆向乐炀走过去:“不气,你愿意折多少折多少。”

    “哦——姐姐刚才怎么呆了?我好看吗?”乐炀将花枝放在自己脸前,学做舞姬那样半遮面。玉似的脸庞和带雪的红梅相交映,风流十分。

    “好看。乐炀最是好看。”元宜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但是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够不到了。元宜元本以为是因为乐炀的发髻太高了,但是看起来又好像不是。

    乐炀嘴里抱怨“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将头低了一点。

    元宜也没下手去摸,乐炀确实已经是大孩子,不能随便摸头了。她收回了手背在身后,状似无意地问乐炀:“怎么出宫了?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玩吗?”乐炀主动送上都没有被摸,有些负气但又不好意思说,“我就是来找你玩的,好久都没见你了。”

    好久?

    元宜算算日子,算上今天也就才三天没见。这小子是在撒娇呢。

    元宜和乐炀的关系其实比元齐还要亲近,母亲有时候就会抱怨元宜不分是非,对待乐炀比对待自己的亲弟弟还要亲,元宜听了也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乐炀和她玩笑了一会儿说起了正事:“姐姐,昨天宫里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什么?”

    “元齐最近不是在督办河运的吗?最近完工了,他的人在朝堂之上邀功。姑母很高兴,赏赐他......”乐炀顿了顿,元宜心想赏赐什么?一座宅子?一个名号?这都没什么大不了,元齐就喜欢这些虚的东西。

    “......赏赐他一个差事,羽林校尉。”

    元宜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前羽林军校尉陈度生前不久确实因为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贬斥了,元宜正在寻思着自己身边的人能不能顶替上去,但是元宜没想到母亲会这样安排。

    从前亲王皇子从来不在朝堂当差,元宜也不想随便破坏了规矩,只能在暗中培养势力,没有亲自上场为官的打算。

    可是如今,母亲却公然让元齐做了一个不小的官职,是什么意思?元宜心里升上一股无名的恼怒。

    乐炀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也不敢对女帝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声音小了很多,“不知道姑母是怎么想的啊,他那个河运的差事,交给一个傻子办也能办的很好,何况元齐身边还有很多姑母给的贤才。”

    乐炀都知道的事情,别人不会不明白。但是元宜也说不准和究竟是母亲的别有用心还是单纯被慈母之心冲昏了头脑。

    在元齐长大之前,元宜从来不觉得母亲是慈母,自小母亲就对她很严厉。但是母亲对元齐很不一样,她娇宠儿子而不自知,元宜曾经多次半开玩笑地抱怨,但是女帝都是轻轻带过:“那是你弟弟。”

    后来元宜慢慢长大,慢慢开始接触权力,这种幼稚的情感和嫉妒被抛在角落里忽略不计,但是今天却又翻涌上心头。

    元宜绝对不会将私心情感和政务联系在一起,也不愿意相信雄才大略的母亲会在大事上掺杂私人情感,但是事情被摆在了明面上,缺少一个合理的理由。

    乐炀看着元宜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姐姐?”

    “我没事。”

    “现在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天子诏令。或许母亲就是想培养一下元齐。”元宜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外人不知道,但是乐炀不会看不出来。

    “姐姐别生气,元齐争不过你的。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元宜笑了笑,“嘴上功夫。”

    元宜和乐炀在一起用过午膳之后,乐炀就匆匆离开了,他如今在大理寺任职,虽说是一个芝麻小官,但是涉及到女帝的颜面,一举一动都不能松懈。

    送走了乐炀后,元宜看着难得的好天气有些犯困,她躺在庭院里的一张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时间有些昏沉了。

    又来了,如此阴暗的梦居然也能在太阳底下凝结。

    元宜又看到元齐登基的画面。但这次不同的是,元宜看到了在元齐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拥护元齐为帝的功臣,现在被加封为亲王。

    亲王?

    女帝登基后,除了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没有再留别的孩子,后宫被血洗一空。

    难道有漏网之鱼?

    元宜想要凑近看清楚那人的脸,但是在那个人回头的时候,元宜却被眼前的光亮刺醒。

    午后的阳光照到了元宜的脸上。元宜伸出手挡住了双眼,但是无济于事,梦境像不敢见光的鬼魂一般,被太阳照的无影无踪。

    “殿下醒了。”

    身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不是许慧芳,也不是阿锦,是......

    元宜扭头,看到一身青色的衣衫,衣冠齐整,身端体正,眼眸温润,嘴角带笑,正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手上还端着一杯茶,冒着袅袅的热气。

    元宜起身的时候抖落掉身上的毛毯,又觉得有些寒意。她觉得应该是因为那个梦。

    “有客来此,怎么不叫醒我?”元宜对着许慧芳说。

    “是我的错,午后贸然打扰了殿下歇息,看着公主疲累,不忍心叫醒。”贺兰文远一边说着一边给元宜倒上了一杯茶。

    “本来想告辞的,但是刚出去就发现马车坏了,恰好又喜欢公主这里的新茶,于是就失礼在这里打扰了。殿下不会生气吧?”

    元宜刚想问他为什么不走,现在听了贺兰这番自述,算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无碍。公子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元宜呷了一口茶,发现他泡的是母亲新给的碧螺春茶,心道这人还挺有品味。

    贺兰文远双手递上了一张请帖,上面写着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淑节灯会”。

    原来是来送帖的。

    “劳烦公子跑一趟。让人送来就好。”

    元宜示意许慧芳收起来,但是贺兰文远却没有交给许慧芳。他直勾勾地看着元宜。

    “请帖上面有我新调制的香料。殿下不试试吗?”

    元宜伸手接过请帖,低头轻嗅,果然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不是那天闻到所钟意的,也不是贺兰文远身上的香气,是另一种独特的,但是她很喜欢的味道。

    硬要说的话,应该就是雪夜里梅花暗香浮动的感觉。

    元宜打开请帖,看到里面写的字,落笔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刚而不折,柔而不妖,有种刚柔并济的美感,不像是寻常书手能写出来的。

    “是公子亲自写的请帖?”

    “是。鄙人字拙,和公主的簪花小楷无法相提并论,见笑了。”

    “公子过谦了。字很好看,就是没想到相府的公子居然亲手写请帖。诚意可见。”元宜把玩着请帖,闻着上面的清香调笑道。

    贺兰文远笑了笑,“殿下误会了,只写了一封。”

    元宜冷不防地对上了贺兰的眼睛,温润如水,含着笑意,专注地看着她,像是眼睛里只容她一人。

    元宜心猛地一跳,觉得手中的请帖突然变得烫手。元宜咳了一声:“贺兰公子有心了。”然后将请帖递给了许慧芳,示意她收起来。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殿下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殿下可是喜欢梅花?”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的,冬日里梅花好看罢了,摆在那里赏玩。”元宜想起这些京都世家大族子弟的意趣,看了贺兰文远一眼,“我没有那些赏花玩草,品茶写诗的雅趣。所以一直以来和世家的子弟们也凑不到一起去。”

    “公主心怀鸿鹄之志,有定国之才,不必听从世俗的要求。舞文弄墨是雅,舞刀弄枪也是雅。各美其美罢了。更何况,在□□弱,无法征战沙场报效大玟,但是心向往之,很是仰慕殿下定北的英姿。”

    这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来的话五分真便成了七分真,七分真成了十分真,不管是溜须拍马,还是提出建议,都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受用。

    最近几天的相处算是让元宜见识了一番,偏偏还看不出来半点虚假,说的像是字字肺腑。

    元宜低下头笑笑,“公子真是......巧舌如簧。”

    贺兰文远突然对元宜说:“能否冒昧请教公主的小字?”

    “曦和。”

    但是也只有女帝和乐炀会这么叫,也敢这么叫。

    元宜不觉得贺兰公子会冒失地唤她的字。

    贺兰文远解释道:“公主可还喜欢那个味道?在下用那个香料自制了一个香包,想要绣上公主的名讳,但是又不知道绣上什么合适。思来想去还是殿下的小字比较好,就算以后不小心遗失了,也很少人会知道,以免闹出误会。”

    元宜有些惊讶:“你还会刺绣?”

    贺兰文远抿着唇笑,“手拙只会绣一些简单的东西。父亲还经常训斥我喜欢这种姑娘家的东西有辱斯文。殿下见笑了。”

    元宜知道贺兰家的人样样精通,但没想到会这么精通,她一时想象不出来贺兰拈着针线绣花的情景,觉得实在有些诡异。

    元宜对贺兰有些另眼相看了:“没事,很好。公子心灵手巧。”

    元宜和贺兰文远在一起坐了估摸有一个时辰,外面的暖阳逐渐被云遮住了,没有了那么刺眼的阳光,还起了风。

    许慧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了,给元宜递了一件大衣,“殿下,外面有些起风了,添些衣物吧。”

    元宜觉得这样的温度刚刚好,就没接,贺兰文远对元宜说:“殿下坐了一下午了,想要出去逛逛吗?”

    “去哪里?”

    “朱雀大街。殿下去过吗?那里晚上的时候有很热闹的集市呢。”

    元宜也很久没有出宫了,她略思考后答应了,许慧芳想要安排一些人保护,但是元宜不喜欢很多人跟着,只带了阿锦。

    元宜带着帷帽和贺兰文远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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