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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深宫恨

    毓敏宫布置得像姜美芽,至少是表面的那个她。时下流行的纸绢花随处可见,栩栩如生,漫出袅袅的香气,满室满堂。帐幔用了上好的绫罗,甚至在内寝与外间的隔断处用了香云纱。这香云纱,实际上是叫“响云纱”,南边来的稀罕物,因有动静时会发出沙沙声而得名,后来改成了谐音的香云纱。这东西我以前没见过,但在张爱玲的书里见过描述。绯红色的底子,面上有小朵的白牡丹提花,有风来时,便是悉悉嗦嗦的声响。若是夏夜倒还好,可这初冬的夜晚,不免觉得冷飕飕。

    另一个丫头碧荷在外侧的榻上睡着,时不时翻身,估计也睡不着。

    姜美芽的这两个丫头,一个红莲一个碧荷,看着都是乖巧本分,暗地里什么模样就不知道了。说起来,最容易察觉我是冒牌这事儿的人除了皇帝,就是她俩。可我目前最焦虑的还不是穿帮与否,而是怎么才能制造一起流产事件。来了这几日,皇帝人没来,但每日的安胎补品一样也没少送来。我只能借着说胃口不好,什么都不想吃。要真都吃了,会流鼻血的吧?

    好几晚溜过去了,还没有好办法。丫头们跟得实在太紧,想干点什么都脱不开身。

    翌日,难得碰上好天,无风。午睡过后,红莲进来说淑妃娘娘请贤妃娘娘去花园喝茶晒太阳。

    她倒是有闲情。说来也怪,钟淑妃一直没有孩子,就连姜美芽的身孕也是假的,那商昮淮在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就偃旗息鼓了?思及此,心里不禁冷笑。才说人有闲情,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去。眼下这种情势,还有心思想这些。

    转念一想,何不利用她?她与姜美芽素来不和,请喝茶还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我现在是姜美芽,做事得按她的套路来。若她不是善类,我故做了好人,结局会如何?况且这深宫之中,好人是决计做不得的。就算我想,钟淑妃亦不会善罢甘休,阮皇后更甚。可见这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机会,放纵的机会,蹦出条条框框、为所欲为的好机会。

    但换个角度,那姜美芽大约不会像我这么想,因为她的目的不是扮演我,而是让昮淳认出她,不然全是瞎折腾。

    突然想起来当初漏了一点,我与她,还有机会换回来么?

    现在说这个,已然晚了。若还有日后,昮淳肯定是要发脾气的。姜美芽一直是他不肯正视的问题,他内心深处以为她藏在别人的后宫中便可以漠视。我这样将她推到他的跟前,迫着他去面对,他怎么会轻言原谅?他甚至可以搬出一大堆的理由来,将我痛骂一顿。

    原本的转机,原本的心境,到此时竟所剩无几。可我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会一直爱他,不计较不逃避,也绝不像个傻瓜……所以我会对他说,一个死掉的贺兰凤已然永远横在我们当中,再加上一个活着的姜美芽,你希望我怎么做?

    当我不在意的时候,他会希望我钻牛角尖争风吃醋,无所不用其极将他身边的女人统统赶绝,仿佛如此才是爱着。可我真这么做了,让他去了断,他又能回应么?

    这便是男人的双重标准,无论古今,男人永远是双重标准。说到底,我还是做不到不计较,依然像个傻瓜。之前说起要他剩下的全部日子的话,隔了千山万水,就显得更加飘渺了。而他,内心是极不安稳的一个人。若有了权力在手,或许能好一点?

    我很明确的一点是,不打算杀商昮淮也不一定杀得了,但至少得帮言风行,只希望他尽快出现。

    整理好身上的夹棉薄锦袍,照了照镜子,带着红莲出门去应酬。

    如此美好的一个下午,白白浪费去。

    事后我才发现,人的潜能都是逼出来的。早先说是不会空口白话,疲于应酬,可到了这份儿上是鬼也能说人话。想来还是活得太单纯,被世界抛弃也是活该。

    可这钟淑妃的前途也就坎坷了,且不说商昮淮是否能稳坐江山,就算他坐得住,也不会给她好脸子看。竟然敢下绊子使坏,让贤妃丢了皇帝的龙种?不打进冷宫算优待了。

    所以在陈太医问诊之后,我便放心卧床休息,等着皇帝驾到。

    躺在床上看那些繁复的木刻纹样,缠缠绕绕的忍冬与莲花一直在眼前盛开再凋零,一幅凄凉的画面,跟堂皇的宫殿怎么也不搭界。

    “皇上。”

    听见碧荷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贤妃醒着么?”这个声音并不温文,而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不费多少力气的威严。

    “回皇上,娘娘正躺着呢。”

    然后就听见迈步声。当他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带着忧郁与焦虑,分不清真伪。

    我说,“对不起。”本想垂泪,却发现演技还没到这炉火纯青的地步,只能作呆滞状。

    他用手轻抚我的脸颊,柔声道,“你一向小心的,怎么还会去喝茶?”

    我扭过头去,伤心道,“以为有些日子胎也该稳了。喝个茶么,又不是玩摔跤。她也不是有心,是恰好踩在那块松石头上。”

    他冷笑,“你竟替她开脱?”

    听他这语气,心中便有了个大概,“本来嘛,这也太明显了。若我要下手也只会暗地里,谁那么傻,明目张胆就来,连半点争辩的余地都没有?”

    商昮淮揪住我话里的刺,反问道,“你要下手?”

    我急急道,“我是说如果嘛,都难过死了,皇上还揪人家的语病。”

    他微微一笑,“孩子还会有的,好生养着,不着急。”

    我抿着嘴没说话。

    “累了?”他又关切地问。

    我点点头。

    “那朕回宫了?”他用了询问的口气,又说,“近日风声紧,你也知道的。”

    “皇上有政事就去忙吧,我横竖也没有大碍,躺着就是了。”

    他起身就要走。

    我似随口问道,“皇上,西疆那边……”

    他看了我一眼,“朕本以为你是想报仇的,你却并不想让他死?”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他见我沉默着,又说,“放修莫衣过去的事朕知道,却也不想阻拦。至于能不能活命,看他的造化了。只是你……”他停下来,没有说下去,起身走了。

    留我一人,在冬日的夕阳里。

    窗子里飞进来的全是寒潮的空气,惊得人一颤颤的。

    “碧荷?碧荷……叫红莲去内务房搬个炉子来,这屋里太冷!”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待火炉升起,屋内的温度这才上来。才入冬呢,要是到了三九天,我可怎么是好?原先在西涧那样简陋的条件都能过,此时在深宫内却觉得过不下去了。若真是昮淳得势,我这半辈子都要靠着炉子过活么?

    而见了商昮淮这一面,心中的疑惑在扩散。

    他太不像我之前见过的样子,既不是端着架子的温文尔雅,也不是背后使诈的阴狠毒辣。他对姜美芽的态度更不像是一个帝王对宠妃,反而像是兄长。他关心她,甚至知道她与昮淳之间的恩怨,或者他知道她对昮淳的感情。那他为什么不反感也不介意?完全不像当初对我那般恶狠狠。想起他要给我的那瓶药,就觉得此人实在是太自我中心。先是伤害,而后再给个甜枣,以为是皇帝便可以随所欲为么?

    又想起姜美芽曾说,他会让她代喝药。

    谁给的?

    如果不是毒药,那他自己怎么不喝?

    如果是毒药,为什么让姜美芽喝?

    这中间有太多的蹊跷。他想害她,还用得着费尽心机么?慢性毒药这种东西实在不是杀人灭口报仇雪恨的良方。

    用过晚饭——实际上我是很有胃口的,演戏是件很费体力的工作,我在拿着一叠姜美芽闲来无事抄写的经书乱翻。这丫头还真有情绪,不过也是,深宫内漫漫长夜如昼,不找点事做真是很无聊。

    “贤妃娘娘,皇后娘娘来看您了。”红莲回禀。

    我放下册子道,“请进来吧。”

    总是要来的,躲不过,索性都见了。

    而阮湘进来的前一秒,我还在想,真是要过滴酒不沾的日子么?

    太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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