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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那一仗

    整整三日三夜,漫天的火光像是燃烧的雄心。昮淳没有等贺兰翔的人马到西涧,而穆良最终选择了与虎视眈眈的侵略者一决高下。

    穆真同我守在一起,她说她要陪我。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的确需要人陪。

    “你说长璟在做什么?”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堆。那些火苗忽明忽暗,突然就窜上来,吓得她偏过头去。

    “总不会是在逛妓院喝花酒。”我回了她一句。

    穆真笑了笑,一脸的纯真,“我倒希望他在喝花酒,总不至于喝掉命。”

    “要不要烤兔肉吃?”我提议道。

    她挥了挥发梢,“我吃自己好了。”还拿起来闻一闻,“一股焦炭味道,真是恶心。”

    “你不过就是懒,连吃都懒得吃。”我起身去拿之前腌好的兔肉。

    将兔肉串好后放在火苗上,任其舔舐着。那些淡蓝色的火焰,如鬼魅的影子一样。远处传来喧嚣与嘶吼,还有战鼓与号角……仿佛是绝妙的三维场景一般,情真影切,让人呼吸都静不下来。

    望着火焰之上的肉块,滋滋啦啦地冒出油来,晶亮透明得诱人。此时还能有胃口,我不是麻木就是残忍,而这两者都不好。突然想起彼得·梅尔的一句话,“大家都知道英国人宰羊要宰两次:第一次屠宰时夺去生命,第二次则是烹饪时夺去滋味了。”的确,英国人做菜从来都不值得称赞。可他的普罗旺斯文字,我一直是喜欢的。那个时候想,能如此逃离都市,潜心生活下去的人,是有智慧的。而往往大多数人在走马观花,像个好旅游的俗人,上车睡觉,下车找WC,到景点拍照,回了家什么都忘掉。

    联想到此时的自己,这场穿越究竟是为了什么?

    也许人游走于世间,并不在乎是哪一个时空。不论在何时何地,都应该能做到认真生活下去,感受细雨和微风,感受战争的血腥,感受爱恨与情仇,也感受公正与偏颇……会开怀,会失落,会绝望,依然也会兴致勃勃……道理都是明白的,可偏偏我不能以平常心对待,计较得失,计较你来我往,计较结局也计较过程,每一分每一毫都要清清楚楚。

    突然有人伸手来拍我,“喂,想什么呢?这样出神,兔子都快转世投胎了。”

    我吓一跳,忙去翻看我的兔子肉,“还好啊,吓我。”

    “你在担心么?”穆真言语间的温柔气让我很不适应。

    我点点头,“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我怕会有影响。”

    穆真却说,“我不担心。”

    没有问她为什么,因为她的理由总是那么不上道。又或者,她只是想安慰我而已。我表面的平静已经被她看穿了么?

    “小真,唱歌吧,我想听你唱歌。”

    她看了看我,眼睛又转向火苗,“好。”

    清亮的嗓音响起来,穿透的夜色,飘向梦的彼岸。她唱的是南疆一带的方言,有点类似云南山歌。我是听不懂的,但却知道是在唱男女之间的爱情。调子听起来像《小河淌水》,纤细而婉转。

    待一曲歌完,夜却更寂静了。

    前两夜,男人们都没有回来。战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之前带了干粮,但我估计也得再送些去。去找钱六的时候,他已经在指挥人装车了。

    “王妃放心,王爷临走前交代过。”

    见他做事踏实,也不便参与了。

    再转回去的时候,遇见司马桐。他正行得急,并没有看见我。

    连忙上前拉了他,“司马将军。”

    他转头见是我,凝重的脸色稍微缓和,“姜王妃,何事?”

    “哦,我只是想问问前方……”

    他打断了我,“我急着拿行军图给王爷,王妃恕罪。”

    我摆手道,“你快快去,我不碍的。”

    司马桐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而他身上的稳重让我突然就放心下来。有很多人在昮淳身边,所以不会有事的。

    走之前,一再跟他说,不要自己上战场,你听不见会有很多障碍,只要坐镇指挥就好。那些人没有那么难对付,同时箫时笛也交锋很多次了,他们的作战风格你也了若指掌……絮絮叨叨像个老婆子,而他居然就面带微笑起来。现在想来才觉得那个笑容真是无望得很,他这是要去拼命呐。脑中浮现出身着盔甲的他,面部线条绷紧,嘴巴也抿起,一丝不苟的样子。

    看到这样一身戎装的商昮淳,有谁会知道他内心的脆弱?

    漫漫的夜,如同晶亮洁白的蚕丝,柔韧而纤细,无尽头,无裂痕。眼睛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惨白色,脑子寂静得像是天堂。可远处还是喧嚣不绝的吧?

    双腿麻木僵直,直到破晓。

    我以为他们都会回来,所有人。

    外头一片骚动。

    冲出帐门,顿时感觉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浓重得能杀死大象。人头攒动之间,叫嚷声不绝于耳。

    “军医呢?该死的大夫在哪里?老子胳膊断了!”

    “你他妈的闭嘴,老子的老二都没了!”

    “陈求!陈求!你还活着吗?”

    “哎哟,哎哟……谁来救救我?!”

    “娘哎……”

    又听见司马桐的声音,“请静一静,已经加派军医了,各位稍安毋躁,很快就轮到了。”

    我以为昮淳只是在忙着,在某个地方忙着,而没有顾得上来跟我报平安。

    在人群中穿梭,寻找他的身影。

    可是没有,没有看到他。现在的我,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能认出他来。他的身形,他的气息,他的举手,他的投足,他的笑容,他的声音……就算只是一个转身的动作,我也知道那就是他。

    突然从某个角落里发出声音来,“司马将军,最后的人马找到王爷了吗?”

    我一下就怔住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找到”?

    难道他曾经失踪过?

    没有听到司马桐的回答,想必是他在摇头,而我看不到。

    拔开人群,冲到司马桐的面前,厉声质问,“王爷呢?”

    他眼睛里的颜色是哀痛,“末将已经派人搜索遍了整个战地,仍然没有王爷的下落。”

    霎时仿若血液倒流,从手指尖一直凉到脚心,心脏都要从口腔里蹦出来似的狂跳。我想我是愤怒了,发狂了一样晃着他的手臂,声嘶力竭,“你们怎么找的?你要叫人一寸一寸地去翻啊!我告诉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不会罢休的!”

    此时文泽也过来了,大约是听见我的嘶吼。

    “美苏。”他伸手来拉我,“他们已经尽力了。”

    “你放开我。什么叫尽力?我要再去找。金将军呢?金怀书!金怀书!”

    身材稍显单薄的金怀书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姜王妃,末将在。”

    我不容他抗拒地说,“你,带上二百人,跟我重返战地。”

    他看了看司马桐,见司马点头,便应了我。

    临走之前,去叫了穆真穆良。穆良此时倒没有给我任何难堪,痛快地跟着走了,毕竟我连路都不认识。

    一路上都在问金怀书当时的状况。

    他说,王爷执意亲自领兵上阵。

    他说,兵荒马乱,确实顾不上那么多。

    他说,对方也是拼死相搏,丝毫不让。

    “废话,时王的探子也不是吃白饭的,他肯定知道这边内斗的事。不趁此机会剿灭,大举入侵,更待何时?我是时老头,我也这么干!”

    他听我这样说,愣了一下。

    “地图拿出来给我看一下。”眼看着就到了,我得先了解大致的状况,不至于自己一个人走丢,或者根本回不来。

    他拿出地图,简单讲解给我听。

    “知道了。再给你们说一次,王爷有可能已经昏过去,或者失血过多神志不清,你们每个人按照一条直线往前搜索,与旁边的人保持左右各三尺的距离,另外要保持速度一致,明白了?”

    众人点头,“明白。”

    这样的地毯式搜索,只要他在这个战地,我就不信找不到。

    “快点,争取时间!”

    “是!”

    又对穆良说,“你的人也照做,南边的一半地。”

    他对着下属说了几句,那些人也就马上分散开了。

    我疲惫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多谢。

    他却说,“不用。”

    叫了一直跟在身后的穆真,“来,我们去查死角。”

    穆真意外地很安静。穆良肯定对她说过什么的,只是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此刻我唯一想的事情是要见到昮淳,不管他是什么样子,缺胳膊少腿,还是不省人事,我都要见到他。因为只有见到他,我才能对他说,我愿意放下以往的一切,重新开始,与你。

    没有喊他的名字,就连佯装都没有,因为他听不见。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昮淳,你不会有事的。

    穆真大约也察觉了什么,“美苏,你怎么了?”

    “小真,别问了。”

    她却抬高声音唤着,“淳王爷,昮淳大哥……”

    我开始流泪,不是绝望,而是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脑袋里总是哗哗的水声,流淌着奶奶喜欢的那段《珍珠塔》弹词。

    想你千里迢迢真是难得到,我把那一杯水酒表慰情。

    与你是一别无料到有两载外,害得我么望穿双眼遥无音。

    曾记得面联姻缘在那松亭上,老糊涂抵暮归来向我云,说到相逢片刻九松亭,把你再三款留尔再思行,即使留住尔的身躯也留不住你心,故而未烦媒妁定婚姻。

    虽则姑父情份薄,倒底九松亭依我定婚姻,他总算还剩半点小良心。

    自从你么南阳失去了珍珠塔,我把你南北东西到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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